“你担心的是谁?”
此话一出,陈老头是云里雾里了,只有林越之和郑利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只是林越之一下子僵住了,他像是被夺去了呼吸,眼珠子微微发颤,“……什么?”
片刻,苏慕折眼睛一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走前林越之身边,伸手搭在林越之的肩头上。
“我的意思是,你和沈将军迟早都会到红提村的。那里有你们要找的线索,而我提前离开,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林越之嘴巴微微张开,他看见苏慕折双肩一耸,朝自己投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耳边是他的话语。
“我之前就与沈将军说过,我与你们不是同路人。彼此的目的不同,自然走不到一起。”
这些话一下子就像是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横线,苏慕折自愿离得远远地,让林越之觉得他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触及不到。
尤其是那一句,你担心的是谁?
林越之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好像忽然明朗苏慕折离开的理由。
“你既然好了,便回燕云去吧。马车共有两匹马,我可以分一匹给你。”苏慕折弯腰捡起地上的水袋,林越之站在一旁垂着脑袋,没有吭声。
苏慕折见他没反应,当是默认。便朝马车走去,郑利让开一道,眼睛盯着他卸马绳的动作。
“郑利跟的,我怎么跟不得?我就要跟着你去红提村,我赖定你了!”林越之忽然在身后喊道,他大步朝苏慕折走去。
苏慕折解绳子的动作一滞,然后脸色阴沉地让郑利都觉得脊骨发凉,他看见苏慕折回头,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回去。”
“我不,我就要跟着你。跑也好,走也行,就算是爬,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儿!”
霎时,空气宛如停止流动。众人耳边呼啸着风声,炎热的阳光透过叶间斑驳地打在苏慕折冷冷的脸上,他似乎是一块常年的寒冰,周身散发着冻人的寒气。
“林越之。”这是苏慕折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称呼他的全名,“我不是萧卿,收回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关心,我不需要。”
郑利身形一僵,目光缓慢移到苏慕折的背影上,再往前看,林越之也似乎被这句话伤到了,紧紧咬着下唇。
苏慕折明明看起来是个尤其温和的人,有时候笑了,还会觉得他大概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是只有与他相处一段时间,才会晓得苏慕折哪怕是一个笑,都未必是其真正的本意。甚至有的时候一句话,便能一下子戳中人内心的痛点。
抛下这句话,林越之久久没有出声。苏慕折转过身继续卸马绳,半晌,身后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
紧接着,苏慕折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身后传来有些嗫嚅的声音,“我关心你,不是因为萧卿……”
苏慕折眼神暗了暗,其实这样的说法是不成立的。他当然不会信,如果自己没有萧卿那张脸,其实如今的命运要么还在凤观,同其他男宠一样干着苦力活,要么早就在混乱中成了一具尸体。
这些感情的建立,全都源于一个人,那就是萧卿。
苏慕折是不可能说服自己,这一切的一切只源于自己。其实与沈天均他们而言,自己是陌生人,是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交际的几道平行线。
只是他自己当真了,一路上林越之对自己毫无立场的维护,常校尉对自己的温柔,还有沈天均对自己的那些举动。
那个夜晚的吻,苏慕折如今回想,才蓦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些毫无理由的偏爱与感情,都只源于一个人。
萧卿。
从头到尾,苏慕折在燕云那个无眠的晚上都想清楚了。及时止损,他不乐意成为别人灵魂的容器,也不愿意让自己渐渐陷入这样的感情里。
他想了想,还是独身一人最好。
可是,在那个村口看见林越之时,苏慕折明白,那种冲动几乎要把自己的理智全都摧残。
他好像快要依赖上这些人了,甚至闭上眼还总会去想,他们看到的自己到底是谁,沈天均的好,有没有过一分是给自己的。
成为别人灵魂的容器,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成为别人的……苏慕折忽然发觉,似乎从祭种开始,自己便没了成为自己权利。
“慕折哥,我不是石头,我分得清你和别人的区别,我没有把你当成过其他人。我对你好,是因为你也护过我。”林越之小声说道,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苏慕折的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觉得,天均哥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大家都不会把你当成谁的!”林越之瞧见他脸上的寒气去了几分,便大着胆子保证道。
苏慕折定定地垂眸数秒,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像是一尊雕像,除了风吹动着他,给他添加了一丝生气外,他冷冰冰的,容不得旁人半步靠近。
半晌,苏慕折低低说了一句随便你,便转身进了马车。
林越之咽了咽口水,看着他的白色衣角没入车内。心里暗暗升起一丝高兴,好在,好在他还是愿意听进去几句的。
其实苏慕折在林越之心里一直都像只温顺的羊,甚至危机关头还会保护自己。他真的把苏慕折当成了哥哥,比起萧卿那种纯粹的敬畏,似乎苏慕折给他带来的感觉更不一样。
林越之从沈天均那里知晓了关于苏慕折的很多事,知晓祭种的过去,也好奇于为什么这样的人却像是活得一点束缚也没有。
说是忘了从前,本性却温柔得让林越之觉得不真实。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清苏慕折。
走过长越山的路,甚至到昨天为止,林越之都觉得他太听话了,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
如今被苏慕折稍稍显露的冷漠一震,林越之才恍然觉得,他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能把自己从那个村里带出来,又与郑利相处至今平安无事。
也许真如沈天均说的那样,苏慕折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失去记忆的他,真正的本性才刚刚显露冰山一角。
他方才的那几句话真的很伤人,拒人千里之外,把人的所有行为归结到不可能属于自己的领域里。
简而言之,在苏慕折心里,不可能有人真正地交心于他。
林越之过了很久才理清这样的思绪,他无法想象苏慕折的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才会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纯粹的好是属于他的。
林越之忽然很难过,心疼于苏慕折。
他找了颗树坐下,也没有纠结于郑利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林越之抬眼看着那个沉寂的马车,眼神有些悲伤。
“小兄弟,你与那小老板什么关系?”陈老头看了一出好戏,感知到其中的不寻常。
“我叫林越之,不是什么小兄弟,我和他什么关系与你何干?”林越之正烦着呢,他看也不看陈老头一眼。
远处的郑利翻身重新坐回马车门边,背部一靠,低声道:“既然你是这样想的,又为什么要救他。”
这话是对马车里的苏慕折说的,郑利侧过脸隔着帘子望向车内。
苏慕折没回答。
郑利挠了挠鼻子,两手交叉环于胸前,“你没有那么冷漠,你比你自己想得重情义得多。”
这句话随着身后袭来的风飘散在耳边,没有答案,没有回应。一切都像是沉寂了,宛如尘土慢慢落在地上。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如此,苏慕折的冷淡让这一趟赶路显得尤为窒息,每个人心怀鬼胎,想着不同的事情。
就连陈老头都没有多话的时候。
马车摇摇晃晃地穿过最后的林道,铁蹄踏上满天黄土飞尘的另一个世界。风刮过脸上时,带着沙砾,像是把小刀的细刃磨过脸颊。
一个宛如黄土堆积而成的小镇缓缓出现在眼前,四周全都变成了明澄澄的黄色,烈日照在这些黄土屋子上时,显得这座小镇尤为荒芜寂静。
郑利的车缓缓停下,撑着太阳穴闭目休息的苏慕折睁开眼。
“有个小镇,不过瞧着特别安静,我刚刚望了几眼,没看见有人。”郑利掀开帘子对车里的几人说道。
陈老头摸了摸胡须,“没人?之前听说过这里很多个废弃的城镇,人们逐渐往外搬走了。”
“进去看看吧,天色不早了,是该找个地方休息。”苏慕折看了看窗外,虽然烈日依旧当头,可也是赶了这么久路,马儿也得休息。
一旁的林越之沉默地看了一眼苏慕折,没说话。
马车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城镇门口,说是门口,也是风化许久后的黄泥城门,上面挂着已经看不清名字的牌匾。
苏慕折从窗户探头往外看,马车踢踏踢踏地进了这座小镇。
可以看出来,这座城镇大约被废弃了很久。黄土覆盖着这些常年未居的房子,整体的色调都是土黄色的,风一吹,还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可能是风化久了,那些窗栏啊门啊什么的都成了朽木和烂泥堆,风吹得猛了,从那些缝隙略过时,听着就像鬼叫。
如此荒芜悲凉,很难想象之前这里的城镇是什么样的。
“啪嗒!”
忽然,马车上方传来声音,苏慕折缩回脑袋往上看。
听见声音不止苏慕折,林越之也往上看了。
“小心!”外面的郑利大喊道,苏慕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只感觉马车剧烈晃动起来!
头顶传来几声重重的闷响,像是有谁在上头踩踏摇晃。苏慕折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他伸手扣住窗栏,刚抬头就与林越之对视上,他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尤其是他的视线正在往自己背对着的窗户上看。
这时,陈老头也回眸看向自己身后,他立刻惊恐地张大嘴巴,却一个音节也喊不出,只知道往车内的角落瑟缩。
苏慕折心里一震,他感觉自己身后应该是出现了什么东西,才让他们两个人都如此惶恐。
外面的马儿受惊嘶鸣,郑利腾不出手搭理车里的人。
半晌,苏慕折感觉自己搭着窗栏的手传来冰凉的感觉,他眼眸微微瞪大,正要反应过头,便被林越之暗中握住另一只手。
苏慕折看见他强装镇定的表情,眉头皱成一团,“别动。”
过了一会儿,苏慕折感觉自己的手背有什么在蠕动,软软的。他仔细分辨那是什么,直到手腕被扣住。
苏慕折心里一惊,他紧紧盯着林越之的眼睛,对方也紧张地看着自己身后。
那是一只手,苏慕折感受到了手腕被攥住的感觉。而且,不止五个手指头!
“嘻嘻。”
苏慕折耳边传来孩子的笑声,他的背脊立刻传来发凉的感觉。仅仅过了一秒的时间,他便看见林越之表情瞬间发狠。
“砰!”苏慕折的瞳孔映着林越之逐渐放大的拳头,一阵迅猛的风掠过耳畔,他听见身后一声怪异的喊叫,然后手腕上的冰凉感消失。
马车上的晃动也停止,苏慕折立刻回头,林越之把刚刚自己身后的东西一拳打出去了!
他扒开窗帘,往外一探,发现果真是个孩子的身影,正在往别的方向捂着脸颊跑,跑姿很是怪异,而且很快就不见了。
苏慕折喘了一口气,才慢慢回到车内。然而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车里的众人还在惊恐中云里雾里,外面的郑利掀开帘子道:“马死了。”
说罢,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仿佛有什么正在等待着他们。
所有人下车,围着眼前马儿汩汩吐血的场面观察。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苏慕折看向林越之。
林越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从地上吐血不止的马移开,“一个很怪的孩子。”
郑利抬眼环顾四周,他弯腰从马背上拔出一样东西,是匕首,上面似乎涂了什么毒,才让马变成这样。
“我也看见是个孩子,顶多七八岁,个头小,长得……不像是个人。”郑利盯着匕首说道。
“什么意思?我刚刚被他抓了一下,好像手指头挺多。”说着,苏慕折抬起手腕,看见刚刚被抓的地方残留着一滩粘液,粘液触及的地方有些红。
林越之走过去想抓他的手腕看,苏慕折立刻后退一步,“你们先别碰我,这个粘液可能有毒。”
说完,陈老头立刻连连远离苏慕折几步。
郑利握着匕首表情严肃地盯着苏慕折,“有毒?”
林越之的目光也看向他的手腕,那块红肿的区域很快扩散,甚至有点慢慢糜烂的意思,因为他看见那儿的表层正在褪皮露出红色的肉。
“这毒……”郑利上前一步,苏慕折垂眸看了几秒,他们眼睁睁看着苏慕折的手腕迅速由红变成褪皮,露肉,边缘火烧似得开始发烂。
苏慕折的脸色有些泛白,他的嘴唇发青发紫,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可是他说了,不许所有人靠近。
“你……什么感觉?”林越之稳着声线问道。
郑利疑惑地看向林越之,按照林越之的个性,这会儿瞧见这种光景,不该已经哭嚎着逼所有人一起想办法么?
怎么他像是肯定这毒毒不死苏慕折似的?虽然也有点慌乱,可显然一副苏慕折一定不会死的样子。
可看地上的马,已经没了气息,苏慕折怎么说也是凶多吉少的趋势。
“我去追那个孩子,也许能给你解毒。”郑利说着便拔腿要走。
“等等……”苏慕折虚弱地叫停他,他扶着马车瘫坐下,手上灼热的痛苦让他额间冒了不少汗。
“你等不及了!”郑利喊道。
“不会。”林越之咬着牙根吐出这两个字,郑利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苏慕折感觉视线变得模糊,手边的灼热感慢慢往心脏上引,那种血流迅速冲进来的感觉异常窒息,伴着麻痹感,他浑身像是变成了没有直觉的烂泥。
他看着眼前逐渐被黑暗代替的景象,转而变成了自己陷入岩浆的场面,那种未死却濒临死亡的感觉尤为窒息,全身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痛苦二字。
意识里的皮肤一层层剥落,苏慕折张着嘴,感觉自己的下半身正在融化,连同骨头都消成了灰。
最后,慢慢把脸颊的皮肉五官都吞噬殆尽。
“!”苏慕折猛然睁开眼,看见眼前担忧的林越之以及震惊的郑利和陈老头。
他仿佛从鬼门关回来一趟,满身都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林越之蹲下身,低头一看,苏慕折的手腕刚刚还在以迅速的方式发烂,然后忽然停止了,转而慢慢地凝固,往结痂的方向走。
他明白,苏慕折走完整个中毒流程回来了。
这件事,是他从沈天均那里知道的。所谓祭种,这就是苏慕折成为祭种后获得的能力。他是毒不死的,甚至他的血更毒一些。
但是,他还是会走完整个中毒的流程,因为要快速呈现出来并且恢复正常,所以苏慕折感受的痛楚将会是原有的好几倍。
林越之看着他静静喘息着,从鬼门关回来一趟,却什么也没说。
“慕折哥。”林越之忽然一把抱住苏慕折,苏慕折神情一愣,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感觉到少年的身躯微微发抖。
“你一定疼死了。”他听见林越之这么说,带着哭腔和颤音。
苏慕折的眼神渐渐柔和,他没有回答的力气,只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劲儿。
围观全程的郑利和陈老头哑然看着这一幕,郑利张了张嘴,想到了驿站发生的事,苏慕折用血轻易弄死了一个人。
如今,眼前又发生了这样奇异的事,郑利再次肯定,他的血绝对有问题。
而林越之显然是知道这一切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利喃喃问道,他看着苏慕折的手腕烂了一大片地方,却又忽然停止了。
林越之翻了翻车里的包裹,拿了块干净的纱布给苏慕折包扎。
一旁的陈老头慢慢勾起嘴角,“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凤观人,对不对?”
话音一落,其余三人显然神情一震,苏慕折抬起双眸紧紧盯着陈老头,林越之埋头包扎不敢说话。
“凤观百绫可是出了名的巫师,据说她练了个祭种出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还就在眼前。”陈老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郑利并不知道什么是祭种,他打量着每个人的神色,明白过来所谓祭种大概说的是苏慕折,可是这祭种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
“我说小老板瞧着并非常人,果真能成为祭种的人,都是怪物啊。”陈老头此话一出,苏慕折倒是没什么表情。
其余二人却立刻看向他,林越之包扎完最后一步,站起身,脸色阴沉地朝陈老头走去,气势大有要杀了他的意思。
陈老头表情一变,眼神往身边的郑利一扫,发现对方也在皱着眉盯着自己。
“收回去。”林越之说。
“什么?”陈老头结巴道,眼神慌乱地扫了几圈他们脸上的表情,然后赶紧摆摆手,脸上堆起笑,“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这话我收回,各位别生气。”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好。”苏慕折打断他们的对峙,眼神警惕地看了四周一圈。
“你这个样子怎么走?”郑利拧眉看着他道。
“我是手受伤,腿脚还便利着,左不过走得慢,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苏慕折站起身,脚步有些虚,郑利刚想上前,林越之便先他一步赶过去。
“我背你吧!”
苏慕折斜睨一眼比自己个子还矮些的林越之,心道别累倒两个,再遇上什么麻烦,那可就完了。
于是他玩心又起来了,抬眼看向郑利,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我想,有个善良的人应该愿意背我走一段路,毕竟刚刚这个人还关心我怎么走。”
说完,林越之表情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苏慕折,他头一次见到苏慕折这种类似狐狸尾巴露出来的狡黠表情,仿佛已经把郑利欺负得服服帖帖了。
然而,郑利还真就着了苏慕折的道!
林越之看着这个人高马大,以前眼里只有萧卿没人能使唤得动的疯子,温顺地蹲在苏慕折前面。
“开玩笑的。”苏慕折弯下腰,轻笑一声道。他朝泥里跺了两脚,“我身强力壮呢。”
然而郑利却一句话没说,直接手往后一拉,让苏慕折一下子摔在他的背上。紧接着,便是没顾其他人的诧异,直接将人背起来。
林越之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眼睛,心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以前认识的两个人好像都性情大变了,他都要不认得这两人是谁了。
而且,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种类似于自己嫂嫂被人抢走的错觉!
林越之莫名觉得沈天均好像要被人抢走什么宝贵的东西了,他挠了挠头,走上前,“还是我来吧,你俩这样不合适!”
说完,郑利回眸看他,面无表情。
苏慕折倒是悠然自得地撑着下巴,在这个人高马大的郑利背上,视野开阔不少是真的。
加上,越之年纪小个子也不算很高,苏慕折考虑许久,想着还是奴役郑利吧。
“没事,他大善人,不求回报。”苏慕折说着,没往其他方向想。
郑利默默闭上眼睛忍了忍,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后,睁开眼,“林越之,拿上全部东西,跟上来。”
说罢,几人原路返回,然而走了没两步。忽然地面震动起来。
“怎么了!”众人脸色一变,林越之稳住脚步,查看四周。
地面晃得太厉害,以至于满天飞尘呛得所有人忍不住咳嗽,连视野都变得模糊不清。苏慕折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沙,还没说话,忽然地面又停止了。
半晌,林越之回头道:“这算什么?地震吗?”
郑利眉头皱着,一旁的陈老头开口说:“走吧走吧,这地方太晦气了!”
其余人还没接话,地面又轻轻晃动起来,有一种什么东西从身后袭来的感觉。
苏慕折回过头,看见远处的地面有一条黑线正在往自己这个方向快速前进着。因为尘土飞扬,他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明白什么。
“快跑!”他喊道。
郑利回眸,瞳孔骤然紧锁,原来那不是什么黑线,是地面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分裂,如果不赶紧跑,他们可能会掉进这个地面裂缝里!
意识到不妙的众人立刻拔腿就跑,然而地面分裂的速度太快,陈老头大喊一声,摔在地上。
苏慕折回头,看见他一下子就掉进那道裂缝里了!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奇快无比的裂缝袭击到郑利脚下。
“!”躲不掉了,他感觉身体瞬间失重,郑利连带着自己一同掉进裂缝里,跑在最前面的林越之停下脚步,回眸与苏慕折对视上。
苏慕折还没喊出快跑,林越之竟主动朝自己跳了下来!
这傻子!苏慕折内心骂道。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失去的意识。
地面之下有个不为人知的地下河,三人一同坠下之后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地面的裂缝直到废镇的大门为止,瞬间刹车不动了。
整个地面剧烈震动着,裂缝慢慢合上,黄土飞尘,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很好的掩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废镇就像是恢复如初。
只剩下风沙喧嚣,平静如死水。
不知过了多久,坠入地下河的三人慢慢醒来,林越之翻了下身,捂着额头坐起来。他甩了甩脑袋,全是黄土。
他咳嗽几声之后,眼睛一抬,看见不远处的郑利和苏慕折。
“慕折哥!”林越之立刻清醒过来,他迅速起身跑到苏慕折身边,连连叫了几声,苏慕折才睁眼。
与此同时,郑利也恢复了意识。
确认苏慕折无碍后,林越之才松了一口气。他扶着苏慕折起来,“这地面好端端的,怎么就裂开了?”
苏慕折扫了周围一圈,这里很冷,寒气逼人,空气里全是氤氲着湿气,闻一闻都是阴冷的气息。
从地上起来的郑利走到壁岩处,伸手摸了摸,都是湿乎乎的,再看脚下,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这里估计有地下河,也许沿着地下河走,还是有机会出去的。”郑利说道。
“陈老头也下来了吧?不知道他在哪。”林越之说道。
苏慕折看了看附近,这里更像是人为凿好的岩洞,地面这么大的阵仗,这很诡异。
他们所处的位置像一条深深的隧道,前后两个方向,苏慕折看了看后面,“他大概在后面,去找他汇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