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利没说话，三人朝那个方向走去。洞里很黑，每走一步，都会踩在一个个水洼里，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断，寒气也是愈发逼人。
三人沉默地走着，直到眼前慢慢出现一点暗橙色的光，苏慕折顿了顿，林越之也放停脚步。
“是不是有其他人？”郑利低声道。
“很难说，但是这里面这么湿，要说陈老头架个火堆，我想他没那个能耐。”苏慕折答道，林越之打头阵，一手护在苏慕折面前，身体低下来，然后慢慢探头。
“！”他只看了一眼，然后便迅速回身，看向身后二人。
“怎么了？”苏慕折看见他眼里的震惊，心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现在的他们再诧异起来？
“居然有个小镇。”林越之木讷道。
“……”
原来他们所处的位置不算最低的，相较起来，更像是地面上的悬崖，三人趴到边沿处，只露出三双眼睛看着下面。
下面居然真的有个和上面废镇一模一样的小镇，还有一道河流，而且可以看见镇里是有活人来回走动的！苏慕折有些震惊。
可他转念又想了想，刚刚所有人逃跑的时候，陈老头是跑最慢的，郑利背着自己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林越之跑得最快，甚至于他只要继续保持那个速度，也许跑出那道大门也是可能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三人坠在这个类似于悬崖管道的地方，那陈老头岂不是直接坠在那下面？
苏慕折抬头看向上空，离自己的位置大约五六米高，而这个悬崖管道般的地方又离下面的城镇也有五六米左右的高度。
直接坠下来，按照陈老头那个年纪和身体，恐怕……
“上面这么动荡，他们难道不奇怪吗？而且，为什么要在这里建立城镇，这儿暗无天日，谁受得了？”郑利说着。
他们看见那些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安详美好。
“我倒是有个问题啊，为什么要在城镇上面建立一个隧道一样的东西？”林越之歪着脑袋问苏慕折。
听了这话，苏慕折也有些疑惑。他环顾相同位置一圈，都是平平的岩壁，只有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是有一条隧道。
“啪嗒。”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三人立刻回头，眼睛紧紧盯着身后的黑暗。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像他们刚刚走路时踩到水洼的声音。
“嘻嘻。”一道孩子的笑声传来，苏慕折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那个孩子！”苏慕折喊道。此时郑利已经从腰间拔出小刀，三人从地上起来。
一个黑影出现，城镇聚起的火把亮光映着那孩子的赤脚，慢慢往上浮现。
苏慕折凝眸注视着，那双赤脚只有两个脚趾头，而且分开得很宽，就像是一把钳子。火光映着他的身躯往上，棕色的粗布麻衣胡乱套在其身上，只到膝盖的位置。
他往前踏一步，露出了一张让苏慕折内心震动的脸。
那的确是个孩子，只是眼睛是全白的，头发只有依稀几根湿黏地搭在头顶上，嘴唇上挂着一个类似鱼钩的东西。
他捂着脸颊，眼睛一弯，笑得全身都在发抖。这犹如鬼魅般的场景看得苏慕折浑身发毛，那孩子手上有湿乎乎的粘液，反着光。
估摸就是那个东西，烧了苏慕折的皮肉。
半晌，那孩子忽然不笑了。他的脸变得很红，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自己的腹部，好像在生气什么。
苏慕折听见身边的林越之深深吸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像一根弹簧飞了出去！
“越之！”苏慕折喊道。
林越之一个侧身，右脚抬起来，身形接着刚刚转身的力气，猛地朝那孩子的脸上用力踹了一脚，那孩子低低呜了一声，飞了出去！
“让你装模做鬼吓人，给你来一脚尝尝。”林越之收回腿低声道。
那孩子摔出去没声没息，苏慕折有些担忧，“太诡异了，咱们想办法离开这儿吧。”
郑利转头看了看旁边，这边的岩壁上有许多藤条挂着，他走过去随便抽了一条，踩在脚下，测试韧度。
“没别地方可以去了，咱们只能下去看看。”郑利说着，指向岩壁上的藤条，“可以利用这个。”
苏慕折点点头，拉住林越之的手腕，“走吧，别管那个东西了。”
说完，苏慕折推了一把郑利，“你先下去。”
郑利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转身随便抽来一条藤条就下了。林越之看着他听话的样子，“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温顺的时候。”
眼见郑利下去没事后，苏慕折才点点头看向壁岩。
“轮到你了。”苏慕折试了好几条藤条，确认手中这根没问题后，才塞到他手里。
“不，我要最后走，万一这东西缠上来，我打过他。”林越之盯着苏慕折身后悄无声息的黑洞。
“再能打，如果你双手交给了藤条，他用刚刚的粘液抹到你脸上或者手上，你就完了。”苏慕折严肃说道，然后推了他一把，催促他下去。
“可是……”
“别可是了，你慢一分，等下他找上我的几率就大些。”苏慕折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一句话说死，林越之立刻乖乖听话，不做争执。
苏慕折看着他下去，忽然他的手掌传来凉凉的触感。
那孩子牵上了苏慕折的手，然而苏慕折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此刻正在往下的林越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要确保林越之安全下去之后，再来管旁边这个孩子。
林越之下了大半路程，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喊道：“你快下来啊！”
苏慕折没回答，他转过脸，看见那孩子咬着自己的手指，仰头望着自己笑。
苏慕折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开始灼热了，那孩子紧紧攥着他的掌心不放，嘴角向上笑得很是开心。
“百绫的试验品，谁在管理你们？”苏慕折问道，那孩子仰着脑袋望着他，似乎听不懂，只知道嘻嘻地笑。
能造出这种怪物的，苏慕折只能联想到此事与百绫脱不了干系。
按照长越山得到的可靠消息，这些次品祭种们如果要活着，必然要得到百绫手里的一种药，用以抑制毒性发作，反噬而亡。
百绫出现在长越山里，而这个孩子如今的分化结果没有长时间的积累，不可能到达如此非人的状态。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替百绫管理着这里。
再看城镇那些人，起码是真的活人。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常年累月在这样闭塞的地方？按照刚刚的推断，原本以为沿着地下河走，能走出去。
现在细想，如果能这么轻易出去，这帮镇里的人早就走了。
想到这儿，苏慕折算是理清一点头绪，如果要出去，首先要找到那个管理者，那这个孩子就是突破口。
苏慕折冷下脸，转身看向身后壁岩的藤条，他走过去，拉了拉，然后回眸看向那个扯着自己手掌不放的孩子，“那我们就一起下去吧。”
那孩子忽然没了笑，苏慕折咬了咬牙，将他一把拽了下来。
下面等待许久的林越之仰头一看，发现苏慕折居然抱着那个孩子下来！
郑利也愣住了，“苏慕折又发的什么疯？！”
“你才疯了！”林越之听见后面的谩骂，立刻回头反驳道。
郑利冷冷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砰！”苏慕折终于平安下来。
林越之走过去，看见他与那孩子的手握着，他心里先是一震，然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慕折哥，你怎么……把他带下来了，而且我知道你接触他没事，可是……”
然而苏慕折却没有一点中毒的反应，甚至很好地站在原地。除了他自己觉得手掌灼热外。
这是祭种的第二个能力，同样的毒不会在他身上触发第二次。
那孩子盯着自己与苏慕折紧密接触的手，又发现他没事人似的，于是他蓦然松开手，拔腿想跑。
苏慕折眼睛一撇，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衣领。
那孩子立刻蹬着两腿，奇异的脸皱成一团，嘴巴一开一合，连连发出几声难听的低吼。
苏慕折没理会他，转而看向身后的两人，将自己刚刚在上面的想法告诉他们。
“这孩子也许是突破口，一次捉弄便罢了，这次又找上我们，我不认为是巧合。”苏慕折淡淡道。
郑利对祭种这个身份还未完全明白，可听见苏慕折说这孩子也是所谓祭种时，他联想到陈老头说过苏慕折也是。
于是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陈老头叫他怪物，是说苏慕折以后也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郑利凝视着苏慕折的脸，他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与旁人交谈时，眼眸里也是淡淡的，却莫名地像是藏着很多等待别人挖掘的故事。
郑利就这么望着，他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那么想要知道所谓祭种，所谓苏慕折的过去。
听完苏慕折的想法，林越之第一个开口，“那咱们只要捏着这小孩，找到这儿的管理者就能出去了？”
“我想应该可以的，只是这孩子一句话不说，不过能听得懂我们交谈。”苏慕折扯过他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面前。
这孩子手上的粘液只存在在手上，其余地方是没有的。苏慕折想了想，朝林越之要了许多纱布。
“我用这些东西先包住他的手，能挡住一会儿是一会儿。越之去取来一条韧点的藤条，我把他手绑好。”
就这样，虽然这个孩子是突破口，但也不能忘了他身上的毒。苏慕折要带着他，也不能让其余人处在危险里。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里镇口不算太远，在他们还未制定计划时，忽然，地面晃动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苏慕折抽紧手里藤条，看向他们二人。
一道白色的光逐渐拉开帷幕般垂直落在小镇上，比起刚刚火光堆积起来的阴沉氛围，此刻整个地下都亮如白昼，宛如圣光照进这个地狱里。
他们听见小镇传来躁动声，地面剧烈晃动着，苏慕折抬头看，黄沙从上头疯狂倾泻下来，宛如沙雾！
苏慕折瞪大双眸，隔着那些细粒黄沙看到上头蓝白天空。他的脸上映着温暖的光，旁边的林越之大喊一句，“快看那儿！”
听此，郑利与苏慕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就在小镇入口的上方，一辆马车正在从上空落下！
苏慕折拧眉看着那辆马车，手掌朝下比在眼睛上方，沙土被风口灌进来，地下像是掀起了小小的沙尘暴，呼啸声如鬼魅。
马车坠入地面，轰的一声，分崩离析！
地面又开始慢慢合起来了，苏慕折紧紧抓着藤条，用袖子遮住脸庞。晃动逐渐平静，直到四周失去最后一点光亮。
“呸呸呸！”林越之抹了一把嘴角，“我吃了好多沙，可噎死我了！”
苏慕折抖了抖身体，薄薄的沙雾从身上被跺了下来。郑利没管身上的黄土，他看着那辆散架的马车道：“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便笔直朝那处走去。
苏慕折与林越之对视一眼，没说什么，也跟在其身后。
然而他们还未赶到，小镇入口便传来声音。
郑利立刻停止脚步，往后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别上前。几人立刻找了土坡躲起来，那孩子被苏慕折拖拽着，捂着嘴摁在身后。
只瞧见小镇的人们围上那辆马车，里面有几个人钻出来轻车熟路地开始清理马车残骸。领着车的两匹马掉下来之后便直接吐血而亡。
有的人卸马绳，有的人则整理车里的残骸。
直到一只手出现在众人眼里，林越之屏住呼吸，是个女人的手。那姑娘被粗暴拖出来，粉色衣角被拽破，瞧着俨然是没了声息的。
随着那些人的清理，苏慕折他们也看见了随着马车落下来的一共有两个姑娘，还有不少行囊。看着像是一对车马的人，大约这队伍里还有其余人。
“哐当。”整理残骸的一个人从马车里抽到一张半圆的木板，这木板一般是挂在马车的车头或者车尾，用以分辨马车的归属。
一般有点地位权势的家族会挂上本家的姓氏，而这块写的是沈字。那小镇的人扬起来给其余人看，乐呵呵的样子像是见着宝。
不远处三人此刻都像是僵在了原地，尤其是林越之，他许久才眨了眨眼睛，看向地上的两个姑娘。
被拉出来的姑娘全身都是血，一个还算完好，另一个的下半身都不知去了哪。
苏慕折看着被染红的粉色衣角以及手上编制的木棉花绳，一切太过巧合，他不敢相信这是沈家的人手。
“有这么巧合？”郑利也辨认出来了，他寻思着沈天均这么快就赶上来了？
苏慕折定定地看着那马车数秒，又想到什么四处查看。刚刚事发突然，要不是林越之瞧见一辆马车落下，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
如果这真的沈家人，苏慕折咽了咽口水，是不是代表他来了？
过了许久，小镇的人带着那两匹马和两个姑娘回去了。只留下一堆马车残骸，郑利看着他们远去，回头道：“你们有看见别的地方落下什么东西么？”
苏慕折摇摇头，他看向那马车残骸说道：“我们得过去看看，也许那里还能有什么线索。”
说罢，三人均是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待到四周静下来，才快速过去。
林越之一把跪在地上，翻找着马车残骸，除了一些木头和血外，还有被拆分的行囊。
苏慕折站着往下看，看见那些行囊都是用藏蓝色的布包裹着，每块布的右下角绣了云纹。他联想到燕云城门也凿过这样的云纹。
那看来，这些人必定是燕云来的了。
还有，木棉花是沈家的隶属标志了。苏慕折还记得念镜堂前的木棉花树，林越之看到她们手上系着的花绳时也一下子想到沈家。
结果不言而喻，这是沈家的人。
只是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儿，还有沈天均来没来，现在在哪都是一个谜。
恐怕，现在除了要出去之外，更重要的是怎么找到这里还有没有剩余的沈家人。苏慕折看见林越之垂头丧气地蹲在马车前，看来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正当苏慕折思索着，忽然旁边的小孩身体一震。隔着藤条，苏慕折眼神往旁边一撇，只见那孩子低着脸，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他像是双肩在颤抖。
一旁的郑利也察觉不对劲了，回眸看向他们二人，手默默扶到腰后的匕首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苏慕折上下打量他数秒，然后弯下腰直视对方的脸问：“你在抖什么？”
话音一落，那孩子猛然抬头，全白的眼睛像是鼓起来的球，他面目狰狞地张着嘴巴，皮肤变皱又好，来回循环。
这诡异的样子让所有人愣住了，苏慕折定定地看着他。紧接着他那孩子的嘴巴无限长大，就在里苏慕折脸庞不远处，他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像是拼了命地张嘴。
直到嘴角居然传来撕裂的声音！
苏慕折眼眸渐渐瞪大，一旁的郑利感知不对劲，眼瞧着那孩子的嘴角流血，喊道：“苏慕折，快躲开！”
说着，那孩子忽然前倾，嘴巴里面居然长满了牙齿！那些牙齿密布在口腔里，锋利地像是躲在暗处的刀剑。
只瞧他张着嘴直接往自己的脸庞咬来，苏慕折下意识伸手一挡，那孩子便一口咬住苏慕折的手腕。
“砰！”这孩子忽然变得很是狂躁，苏慕折一下子被扑倒在地！
“慕折哥！”林越之大喊，他朝苏慕折跑去，抬腿一脚踹上那孩子的脸，然而那孩子却死死咬着苏慕折的手腕不放。
很快，血从苏慕折的手腕流了出来，郑利箭步上前，拉住那根藤条绕到那孩子的脖子后面，用力往后扯。
苏慕折盯着眼前白白的瞳孔，心道完了，咬出血了。
他认命躺倒，“你们不用担心了，他咬出血了。”
说完，郑利皱着眉看他。林越之则道：“那也不能让他咬着你，虽然死是得死，可这么咬着痛得可是你！”
苏慕折眼睛一眨，看着为自己拼命想办法挣脱的二人，嘴唇抿了抿，撇开脸没再说什么。
很快，苏慕折便感觉到手腕松动了。那孩子浑身哆嗦着，苏慕折抬起膝盖一顶，加上他们二人帮忙，那孩子一下子被翻开。
郑利与苏慕折难得默契，两个人拽着他的衣服拖到不远处扔掉。
苏慕折满手腕是血，林越之刚想走过去扶他就被拒绝了，“等等，等我包扎。”
一旁的郑利沉默不语。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哐当和响铃。三人警觉抬头，结果看见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飞速降下！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瞬间铁笼子照在他们上方，把三人直接锁在原地！
苏慕折被呛了一鼻子土，他剧烈地咳嗽两声，甩甩脑袋看见一双靴子隔着铁笼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慢慢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手站在笼外。
“百绫果真没骗我。”他说。
忽然，笼子上方一道铁板迅速落下，直接隔开了苏慕折与其他二人！
“你是谁！”苏慕折听见林越之的喊叫，他回眸只看见一道铁板。
“慕折哥！慕折哥你没事吧！”那头传来砸铁板的声音。
“我没事。”苏慕折轻声回道。
过了一会儿，苏慕折从地上爬起来，自下而上望着眼前的男人，这男人很高，身边跟着两个姑娘，背着小镇的光，脸部线条很是硬朗。
“苏慕折。”那男人的脸侧线条动了动，嘴里慢慢吐出这三个字。旁边两个身着红色衣裳的小姑娘走上前来，蹲到苏慕折面前。
“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两个姑娘说着，苏慕折盯着他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那两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脸颊擦着艳红的胭脂，眼珠子黑漆漆的，嘴唇很薄。
片刻，那两个姑娘忽然朝苏慕折伸出手，一个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抓住了他的脖子。
苏慕折表情一愣，刚想挣扎，却发现这两个姑娘的力气大得异常！他越是挣扎，那两只抓着自己的手也愈发收紧。
再看那两个姑娘，面无表情，另一只手还拎着铁索。
“呲……”苏慕折的喉咙被一个姑娘的指甲戳破皮，红色的血液慢慢渗进姑娘的指甲里。
“咔嚓！”苏慕折的脖子手腕都被锁上镣铐，两个姑娘同时收手，苏慕折跌坐在地上，只感觉脖子和手腕沉重极了。
与此同时，指甲里被渗了血的姑娘正举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后一字一句道：“进去了。”
说罢，她的手指便开始溃烂。沉默许久的男人走上前，一脚踹开那姑娘。砰的一声，那小姑娘就像散架的木偶飞出去几米远，然后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
笼子另一头的二人瞧见这场景，立刻攥紧铁栏杆。林越之连连捶了几下铁板，“慕折哥！你没事吧！”
话音一落，他们就听见铁栏开门的声音，脚步声踏进另一个笼子里。
林越之和郑利在这头心急如焚，却只能依靠声音辨别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绫做不到的事，也许我做得到。”那男人走到苏慕折面前低声说着，苏慕折仰起头，这才看见他的脸。
深棕色的头发有些散落，额间缠着一道深红色的布，眉眼深嵌，有些异域风情的感觉，脸上堆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上戴着铁手套。
苏慕折盯着他的脸，那种心底的熟悉感涌上来，可是他脑海里对这个人的印象全无。
“没什么变化嘛。”说着，他笑了一下，蹲到苏慕折前面，平视着苏慕折的双眼。
“百绫引导我来见的人，是你。”苏慕折一点也不觉得百绫当初让自己去红提村是好心，即便前方有不可预测的东西，苏慕折也是眼睛一闭，心甘情愿跳下去。
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于苏慕折而言，也算是能预料到的事。
他相信，在红提村这一路上必然会发生些什么。而这一切，百绫是那个提前安排好的人。
“你记得我？”看见苏慕折坦然的样子，那男人忽然高兴地一屁股坐下来，用手指着自己的脸，眼睛里迸发出兴奋。
苏慕折冷冷地看着他，目光越过他的头发看见那个地上的姑娘已经没了气儿。
“抓了我，想做什么？”苏慕折淡淡问道。
那男人一听，苦恼地撑住下巴，头一歪，眼睛盯着苏慕折的脸，“这么久没见，你果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咱俩以前关系可好了。”
笼子另一头的二人听见这话，对视一眼，郑利默默攥紧拳头，往铁板的方向又走了两步。
苏慕折朝他晃了晃手上的铁索，“关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