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苏父(1/1)

沈天均坐着冷静地想了会儿,鹰眼扫视着台下一排跪着的男宠们,徐徐道:“美人池。”

瞬间,男宠里就有人开始躁动起来。知道的多为脸色惧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过拢共也就那两个有如此的反应。

留下那两个有反应的,沈天均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脸颊,“是什么典故。”

说话间,外头传来挥鞭子的声音,那两个似乎还惶恐于宋文录被被鞭子抽嘴的事,个个把知道的抖落出来。

原来,美人池是凤观国皇宫里的一个池子。不过这个池子倒是没人见过,这个词语也只是从宋文录嘴里听过。

根据宋文录的说法,像是个很不好的地方,尤其是苏慕折那件事后。

“什么事?”听见苏慕折的名字,沈天均的姿势变得端正些。

苏慕折从两年前选进宫后,就被强制性地养在宋文录的寝宫隔壁,放出去的说法是宋文录对他一见如故,想紧挨着一起住,实际却不是的。

每回国主想起去宋文录那儿一趟的时候,偶然想起苏慕折也住在那里时,但凡对提上一嘴,晚上苏慕折都要遭殃。

自然,每回国主说想见一见苏慕折时,要么宋文录谎称他病了,要么就是去逛花园了。一来二去,国主也诚觉没意思。

但苏慕折的噩梦却从来没结束过,宋文录发了疯似的整日折磨他,小到服侍的宫女太监被夺,大到有一次寝宫被烧,苏慕折差点死在宫里。

这还不算完,凤观国未有战事前,宋文录第一次说美人池这个词。旁人问是什么,他只说自然只有美人能见到的好去处。

他们两个人配合宋文录把苏慕折送去所谓的美人池,哪知道后面苏慕折回来的时候连连高烧几天,还一直说胡话,像是疯子。

这种癫狂的状态自然是吓到宋文录身边许多人,乃至现在提起美人池,人人都害怕。

听完这些故事,沈天均依旧是紧皱着眉头,“你们集体欺负了他两年?”

“将军、将军我们实属无奈之举,那宋文录狠起来人都是敢害死的,我们哪里能反抗呢!……”

那两个人看见沈天均不大高兴,立刻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闷闷几声,旁边的常校尉听着也觉得这些个美人蛇竭心肠。

一想到苏慕折这样不说话,安静的性子在后宫里孤立无援的样子,沈天均就越发看这些人不顺眼。

“带走,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

帐篷里恢复平静,沈天均仰躺在软榻上,脑海里被美人池和苏慕折塞满了,这些人对萧卿的消息也一概不知,好像进入瓶颈期了。

所有的消息线索断在了凤观国的皇宫里,沈天均写了封信请求国主同意自己查询萧卿的下落,如今还未得到应允。

明明好像下一秒就能抓住萧卿的下落了,结果现在又全都没了。沈天均疲惫地闭上眼,胸口呼出一口气。

山上,苏慕折坐在铜镜前,屋子只点了一盏灯,有些昏暗,不过借着月光,他还是看见了脸颊一侧的伤口。

他低下头,宋文录已经死了,知道美人池的人现在只剩自己了。

美人池,苏慕折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的脑海闪过一些碎片似的记忆,血、脸、哭喊、求饶,最后全部像是火烧一样,化作凤凰花。

“哐当!”苏慕折被镜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拉回思绪,银色月光下,他已经满额是汗珠。

“你要记得,是我救了你,我是你唯一的恩人。”

这句话像是烙印,深刻地烙在苏慕折的记忆力,他所做的任何事,都被框在这条规则里。

苏慕折慢慢从椅子上起来,他要保守美人池的秘密,要守口如瓶。他独自喃喃着,从窗口最亮的地方,一步步回到昏暗的房间里,最后揉为一体。

次日清早,林越之又来了,他没有直接吵着苏慕折起床,而是在院子外面和狗子玩了好一会儿。

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苏慕折转脸,被一抹刺眼的阳光穿过眼皮,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珠子像是发着淡淡的晕光。

“天均哥怕你孤单,这军营里又要开始训兵了,所以叫我每天中午接你下去一起吃饭,然后夜里再送你回来。”

林越之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洗漱倒水的苏慕折,刚起床的苏慕折兴致不高,饶是身边有个叽叽喳喳也没有力气理会,只点头说好。

“怎的穿白衣啊?我觉得青衫更好看。”林越之瞧没有换衣服的意思。

“我不喜欢青色,白衣更干净,不是吗?”

林越之似懂非懂,“走吧,天均哥该等急了。”

说完,二人下山。比起昨天的热闹,今日少了男宠们的搔首弄姿,似乎格外清净。

苏慕折下马后,独自往沈天均的帐篷处走,结果遇到扛着锄头的苏父。

看着对方笑得眼角褶皱宛如蜘蛛脚的样子,苏慕折明白这不是巧合。对方向苏慕折走前两步,苏慕折立刻警觉后退。

“好歹我是你爹,怎的这么怕我?”

苏慕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可不记得我有父亲。”

想到苏府过去的那些事,苏慕折的脸色更冷了。然而苏父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扛着锄头,佝偻着那宛如煮熟的虾背,笑得阴恻恻。

“还是你有福气,比你弟弟有福气。”

苏慕折眉头渐渐皱起,对方继续道:“整个苏家,最不该放掉你这条大鱼的。”

听着眼前这个称为“爹”的人,一如既往地将自己当成商品考究思量时,苏慕折紧闭的双唇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别倔着张脸了,我始终你爹,你敢把我们撇下,我就要让你好看。”

这一句话,和当初苏慕折入宫前,在母亲的房门外说得如出一撤。

炎炎夏日下,苏慕折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倒流冲脑,周边的空气宛如凝结般,见过他定格在原地。

这个称为“爹”的人,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该死在苏府的老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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