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一下，”盯着显示器的徐泓翊叫了卡，又说，“这时候小瞿给的情绪不对，竹音主动来吻你的时候，你是懵的，不能像从前干风流事儿那样从容。”
“好，徐导。”
瞿洛飞在长衫上擦了擦汗湿的掌心，这场戏已经NG两次，原因全在他身上。
他正紧张，沈竹音拉了下他袖口，叫他声：“哎。”瞿洛飞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沈竹音攀着他的肩膀往上。
瞿洛飞后退，这个充斥着欲望和挑逗的吻便偏了，印在下巴上。
摄像机还开着，记录下了这幕神来之笔。
一触即分，沈竹音转头瞧导演，果然见徐泓翊比了个拇指：“好，这场好，过了！”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撤道具，换灯光，沈竹音站在最中，徐泓翊还夸他，说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孟霜桥和楼蕴浓第一次暧昧，其实留白比热吻更加抓人。
来回拉扯的张力，像势均力敌的黑白棋盘。
沈竹音笑着答导演的话，却余光一晃，对上一双湛如寒星的眼睛。
雨势减小，细细的雨丝斜织在灯光前，那人站在十米开外，仿佛融进昏暗夜色里。
忽然，对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竹音心跳如鼓。
他甚至没听到来给他送衣服的余圆圆叫他的声音，匆忙地追上去，跟着那道模糊的背影。
沈竹音撞了几位剧组的同事，一路说着抱歉，脚下陈旧的木地板发出咔咔声响。
走到僻静处，光线越发昏聩，沈竹音跑过拐角时，一个不留意绊上长廊中间的石块。
失去平衡的前一秒，一只有力的手掌扣上他手腕，把他托了起来。
“你……”沈竹音急忙反握住对方，像怕人跑了似的，“你来这儿是来看我的……”
闻驰被沈竹音冰凉的手紧攥着，在黑暗里不爽地笑了声：“难不成是来旅游、吃火锅的？”
他们站在木质长廊下，秋雨顺着尖檐往下滴，一声声，像旋转的秒针般催动人心。
沈竹音垂眸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闻驰声音不疾不徐道，“因为你夜里不告而别，三天内从不主动联系我，还是因为随便什么人的话你都相信，然后和我闹脾气？”
“我没信。”沈竹音闷闷道。
“你母亲说你花心，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包了随便玩玩，这我是不信的……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别扭，”沈竹音说，“我好像很在意你母亲对我的看法。”
这场简单的解释迟到了整整三天。
沈竹音也别扭了三天。他竟然像思考正常恋爱一样思考他与闻驰的关系，忘了他们是主宰与被主宰，奢望得到家长的祝福和一个好的未来。
他想不通。但所有的郁结在见到闻驰后溃不成军。
闻驰耐心听他说完，冷着声音道：“既然你认错了，那我怎么罚你？”
沈竹音想到他每个月卡里都会收到一笔丰厚的钱，于是说：“扣我工资吧，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老板。”
“啧，那我不是在白嫖？”
沈竹音浓密的鸦睫颤了颤，耳尖红红，他推开旁边的小门，拉着闻驰进到剧组的杂物间。
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关上，闻驰被推到一排架子前，两个人的身子挤在一处，闻驰听见沈竹音没羞没臊地说：“你……你也不嫖我啊，连我的脖子都不咬……”
闻驰利落地拍开墙上的灯，晃人眼睛的白光撒下来，沈竹音脸上那点薄红无所遁形。
“几天没管你，你有恃无恐了是不是，还敢在酒店里跟人对吻戏。”
箍着沈竹音的腰，闻驰给人翻了个身，按在木架子上。闻驰薄薄的眼皮半垂着，手指轻按沈竹音后颈的腺体。
没到发情期，就跟他这么浪。
沈竹音睁大了眼睛：“只是对台词，我可没和瞿洛飞对过吻戏，刚才……也没真亲上呢，唔……”
未说完的话被封在唇里，闻驰低头，与他接了一个绵长的侵略的吻。
直到有人敲门，说：“沈老师，您在里面吗，您要把戏服换下来。”
沈竹音才被放开，喘着气，小声说：“余圆圆，我的助理。”
门被拉开一条缝，闻驰声音冷的瘆人：“衣服给我。”
余圆圆被吓了一跳，话差点没说利索：“噢，好。”
接着门关上，余圆圆听到了些不该听的。
传来窸窣解衣服的声音，闻驰：“这长衫儿的扣子怎么这么难解，不过你穿上好看，显得腰细。”
“你轻点弄，要不让我来。”
闻驰“啧”了声：“你乖点，站着别动。”
五分钟后，门再一次打开，余圆圆赶忙退到一边，低头装聋。
沈竹音红着脸把戏服递给助理，转头对闻驰说：“走吧。”
两人谁都没说要去哪儿，闻驰完全跟着沈竹音，懒懒地迈着步子。
沈竹音对这片很熟，带着闻驰穿过七拐八弯的胡同，来到了一个热闹处。
挺窄的一条巷子，街道边的小摊上支着板凳，雨水方歇，团团雾气从从小吃摊上蔓延开。
闻驰一抬头，看到凌市九中的白色校门。
“我在这上的高中，这条街挨着学校后门，我每次吃宵夜都来这里。”
九中附近多小吃，更多的是手牵手的小情侣。
十几岁的男孩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并肩走在路旁。
沈竹音排队去买糖葫芦，正巧前面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给男朋友撒娇：“我还想吃一支雪糕，今天天气没那么冷，好不好啊，哥哥。”
男生不乐意：“你敢，吃了你又喊肚子疼。”
沈竹音莫名觉得这一幕熟悉，他卖完两串糖葫芦，递给闻驰一串，说：“我好像也和别人这么说过话。”
“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怎么会不确定？”
“我、我记性不太好。”
沈竹音偷偷吐了吐舌头，差点就穿帮了。
他很少告诉别人他失忆的事，包括齐晋都不知道。
沈竹音想尽量回归正常生活，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是在医院时全程陪着他的乐芒。
他们和那对情侣有缘分，总在一样的摊子前排队。
沈竹音听了许多遍女生叫“哥哥”，忍不住回头逗闻驰：“我们今晚去哪住啊，哥哥。”
闻驰手里提了一堆沈竹音买的小吃，瞥他一眼，没说话。
“我下场戏在明天下午。”沈竹音舔舔唇珠，继续逗人，“我有点想了。要不然，我也穿校服给你看？”
闻驰绷不住了，眼尾带了点笑：“沈竹音，你怎么这么会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