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音住处的条件之差，一直在刷新闻驰的认知。
昨晚他发现浴室漏水，阳台漏雨，今早他体验到了房屋近乎没有的隔音效果。
天不亮，哐哐的砸门声震耳欲聋，将人从睡梦中拉出。
闻驰睁开眼睛，见怀里的Omega被吵到了，迷迷糊糊地呓语着，挪动身子往他的臂弯里缩。
闻驰伸手捂了捂沈竹音的耳朵，微烫的手心贴紧细软耳廓，这个动作很有效，Omega很快恢复安静。
Alpha穿衣下床。
门外的人见敲了许久无人应门，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叫喊：“哥，这都月底了，你能不能把下个月的钱提前打给我？”
“不是我花钱大手大脚，追债的人又找上门了，我也很难办啊。”
追债？
闻驰有些不太严重的起床气，但怒火放在此情此景中就显得格外强烈。
打开门，闻驰脸色很冷，问对方：“你要多少钱？”
“你谁啊，我找沈竹音。”门外的人张着一张学生样的面孔，却染着绿发带一只闪亮亮的耳环。
见到闻驰，“绿毛”先是疑惑，而后长大嘴巴，结巴半晌：“靠靠靠，沈竹音竟然带别的alpha回家，他凭这个来赚钱？”
“绿毛”声音不小，晨练经过楼道的住户听到他的大吼大叫，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担心吵醒沈竹音，闻驰拿了钥匙迈出屋子，关上门。
“你是？”
“我是沈竹音弟弟。你是谁？沈竹音的姘头，能替他还我钱吗？”
对方的话很难听，闻驰开口，声音冷若寒霜：“一百万，够不够，”
沈哲西噤了声，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出现在沈竹音房中的alpha。
闻驰一身高定西装，和周围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哲西认定沈竹音攀上了个富二代，吊儿郎当地往墙上一靠，伸出右手来：“好啊，给我一百万，我保证一年时间不来打扰沈竹音。”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沈哲西目光热切。
闻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慢吞吞地递过去，沈哲西心急，连忙上去抓。
银行卡没有拿到，沈哲西手腕一痛，被闻驰握住，反折到背后。
“啊疼疼疼疼——”
脸压在墙面上，沈哲西的五官挤作一团，大声呼痛。
闻驰一只手就把沈哲西制住，淡声问：
“你是哪里来的骗子，我怎么不知道沈竹音有你这么个弟弟？”
沈哲西额头上青筋毕现，却理直气壮：“那是你跟他不熟！我是沈竹音如假包换的堂弟，沈竹音欠我家钱。光天化日的，你不仅赖账还打人，我要叫了啊！”
——
天色渐亮，天边跃动浅金色光芒，连日阴雨结束，今日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闻驰打发了沈哲西走，再回到卧室看时沈竹音还睡着。
只是睡得不太安稳，身体陷在被褥里，一手用白色软枕捂住耳朵。
很瘦，这是闻驰再见沈竹音时的第一感觉。
闻驰环过那道肩膀，瘦削、单薄，风雨一摧折就要倾倒似的。
沈竹音变了许多，从前的小孩不是这样。
十六岁的沈竹音，娇矜，天真，有种被糖衣包裹住的绵软感。
闻驰自嘲地想：小骗子当初离开时走得那么坚决，怎么现在混得这样差？
*
闻驰和沈竹音分开前，曾一起过了一个春节。
那是罕见的一个寒冬，连日大雪，树上房檐上挂着厚重的冰棱。
闻家家族大亲戚多，闻驰的爷爷奶奶住在老宅里。每到除夕守岁，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闻家的传统，除夕夜子辈孙辈都要聚齐，吃一个团圆饭。
沈竹音父母工作特殊，经常出差，这年过年也不在家。沈竹音自然而然地留在闻家。
大年三十，闻驰带着沈竹音去了老宅，沈竹音嘴甜讨喜，给闻爷爷和闻奶奶说吉利话，逗得两位老人眉开眼笑，给他包了大红包。
闻奶奶喜道：“这是哪家的孩子哟，我要认他做干孙孙。”
深夜，一群半大的孩子围在院中放烟花。
闻驰是其中领头的，众星拱月地站在中间，去点最贵的一批烟花筒。
天空中响起光和火炸开的声音，成片璀璨，霎时芳华。
闻驰感觉有只冰凉凉的手掌拉住他，把他拉出人群，停在一处偏僻的墙角。
沈竹音穿着红色棉服，高衣领埋着下巴，露出亮晶晶的眼睛和湿润的唇瓣。
Omega眼珠转着，盛着水一样，说：“哥，我的红包呢。”
闻驰挑眉道：“你红包还没收够？”
闻驰的几位姑姑都给沈竹音塞了红包，沈竹音的棉服口袋里鼓鼓囊囊放了许多。
“这不一样呢，奶奶说，家里孩子，未成年的都有红包拿。”沈竹音又问一遍，手指去拉闻驰的大衣衣角，说，“哥，我的呢？”
不远处有人在倒数三二一，数到最后一个数字，鞭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灰黑色的檐角挂着红灯笼，作为唯一的光源照亮两人脚下的雪地。
墙壁把他们和外界的热闹隔开，独一无二的空间里，气氛正好。
闻驰往沈竹音手里放了一个精致的红包，说：“新年快乐，小音。”
小孩很满足，仰着头和他接吻。
沈竹音的嘴唇是很软的，平时惯会说甜言蜜语，此时被封住，除了黏糊糊的哼声外无法说出话。
那之后一整晚，沈竹音的嘴唇都是水红色。
……
闻驰派人查了沈竹音过往六年的资料，但查到的有用内容少之又少。
他知道沈竹音十六岁离开了海城，十八岁高考过后却放弃了进入大学的机会。
其中细节，像是故意被人隐去了，让闻驰无从得知。
闻驰能确定的是，沈竹音这些吃了很多苦头。
前男友住在老旧的小区里，欠债，对负面新闻忍气吞声，举手投足间不见丝毫当初的影子……
偏偏那一张脸，天真的、秾丽的、蛊惑人心。
闻驰出神时，床上的Omega一直来回翻身。
沈竹音睡相不好，昨天晚上全靠闻驰揽着他才没有乱动。
此时独占一张床，沈竹音葱白的小腿大刺刺伸出被子，嘴巴张合着说梦话：“傅朗一，不要脸，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