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1/1)

又想到唐刃身边跟着的大把祭种,想来他是个会享福还是个十恶不赦的角色。苏慕折回眸看了一眼唐刃,“这地砖清扫相必也叫了不少人做吧?”

唐刃侧头指了指主屋两侧的石雕,是两个很高的长着翅膀舞着长枪似人似鸟的雕像,“何止,这也是。”

苏慕折无情挥开他的手,往里屋走。

唐刃坏笑几下,红姑娘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惹他不高兴!”

唐刃不以为然,吹着口哨往里走。后边几个人也被唐刃府的豪华吸引了目光,这座府里的雕刻尤其之多,虽非金碧辉煌,却看得出每一处都花费了相当功夫。

而这,是唐刃的另一面。

“我瞧着这叫唐刃的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坏啊。”队伍里的沈丹说道。

沈天均只是侧头撇开眼,加紧脚步跟在苏慕折身后。郑利见状,也跟了上去。

“不算坏?你是没看见我们初遇的时候好吧!”林越之可没觉得他是好人,想到自己技不如人,被偷袭没打过人家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

常校尉自然明白林越之讨厌唐刃,却并非讨厌他为人,而是讨厌自己没能和他堂堂正正打一场,现在还找不着理由打第二场。

一旁的沈立却看得很透彻,他伸手敲了敲妹妹沈丹的脑袋,“你看到的不过是表面,仔细想想这唐刃的出身,是在长越山,长越山出来的就算再温和,其本质上也算不上正向,否则怎会与百绫同流合污?”

林越之立刻回头,“那慕折哥岂不是很危险。”

“那倒未必。”沈立的目光扫视着走在最前面的苏慕折,“他与唐刃的感情不是咱们可以衡量的,换句话说,唐刃对外是绝对的心狠手辣,可对那位红姑娘和苏慕折却万分让着。”

“我同意沈立的说法,至少我瞧方才苏慕折都在众目睽睽下,把唐刃的脸皮都撕破了,那红姑娘还一旁煽风点火似的。唐刃也没一点生气的意思,换作旁人,恐怕难说。”常校尉点头说道。

“出身长越山,就一定很坏吗?”沈丹小声地问。

看着妹妹单纯得近乎蠢的地步,沈立哎哟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想想那帮被运作下来的小镇镇民们,再想想越之跟我们说的祭种,咱们现在是没看见,但那描述一听就不是人了,能随意把一个人变成怪物,你指望他温和善良到哪里?”

这席话算是点醒了林越之和沈丹二人,不要看唐刃眼下好似人畜无害,但要知道这个庞大的地洞,可是由他一手造出来的。

那帮小镇的镇民,可是祭种的预备役啊!

众人穿过很长的走廊,来到主屋。唐刃到底是唐刃,他敢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上茶时间,苏慕折趴在桌子上把玩桌上的花,听见动静回头。

来上茶的居然是一群半米高的人,他们戴着披风斗笠,遮掩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瞧见。

对祭种有所知晓的几人立刻敏感地感知到,这些不是人。他们矮小笨重,抱着茶盘勤勤恳恳地上茶。

“啊!”忽然,沈丹大叫一声,从座椅上跳起来,然后一把拉着沈立的手站起来。

给她上茶的“人”像是被吓愣了,抱着茶盘定在原地。沈立定睛一看,那斗笠之下的人脸虽遮了大半,可露出的眼皮长着青色鱼鳞。

“怎么了?”唐刃抿了一口茶,好心问道。

苏慕折立刻皱着眉回望他,沈丹是看见那青皮鱼鳞给吓得一哆嗦,她的反应就像刺伤了那位“人”,他抱着茶盘低下头。

其余“人”走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退出主屋大堂。

苏慕折拿起滚烫的茶直接浇到他桌上那盆柔嫩的小花土壤里,唐刃立刻伸手去拦,“你这是做什么?别说你忘了,我最喜欢的可是花。”

“祭种一生不可逆,你到底造了多少?”苏慕折语气冷下来,瞬间四周的氛围也降至冰点,几近凝结。

“我府里的都乖乖不出来吓人了,这上茶属实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唐刃耸耸肩,没有半分悔过。

这就是唐刃,他所有谦恭温顺的一面都给了红姑娘和苏慕折。别人看到的他,只能是个十恶不赦的。

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就是,府里除了现在在场的,其余全是祭种。

沈天均转着茶杯,眼眸盯着茶面。一旁的林越之才喝了一口解渴的茶,想到是祭种煮的,他立刻掐着脖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动作大,惹得沈天均和常校尉同时看向他。

常校尉一下子就觉得不妥,伸手立刻制止林越之的行为。林越之还想辩驳什么,比如刚刚那个祭种长得实在恶心丑陋什么的,结果被常校尉疯狂使眼色。

他回头,与沈天均的视线撞上。沈天均的眼眸里冰寒一片,无声却看得又像一把利剑刺进林越之大脑。

“我记得你不许别人说苏慕折是怪物,苏慕折是祭种,方才那些也是祭种,那你维护苏慕折的情义来源何处?”沈天均语气平淡地教训林越之,他当然知道林越之并非恶意,可是要知道没有人想要主动成为祭种。

祭种的每一个,无论美丑,他们都很无辜。林越之能维护苏慕折,却对其他祭种这样的态度,自然是要挨沈天均一顿训的。

林越之脸一下子血红,也觉得自己刚刚不该。

坐在沈立身边的沈丹刚刚才被安抚过来,她瑟缩在哥哥腰间,第一次见到祭种害怕是正常的,所以沈天均没有直接苛责她,只是看了一眼沈立。

但这件事不该再次发生,沈丹既然要来,如果回回如此,便只能打发回府。

沈立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默默点头,表示会好好安抚妹妹,以后不会这样了。

另一头,苏慕折也明白事已至此,府里的这些祭种恐怕也落得个难以善终的结局,于是他看着唐刃。

“你要负责好好安葬他们,因为是你一手造成他们如今这种局面。”

瞧苏慕折当真是有些生气了,唐刃也立刻收敛,双手举起,“好,我按你说的办。”

旁边的红姑娘无奈地摇头,回回总是要把人逗生气了,才来紧赶慢赶地凑上来哄!

本性难改,苏慕折不是那种乐意改变别人的人。唐刃活了三十年,早在以前苏慕折就见识过他是如何心狠手辣对待旁人的。

这么久过去,苏慕折不信他随着年龄增大而变得温和。能练出这么多祭种,甚至祭种之间还有不一样的变化,便能看出他不是随意练练的。

他改变不了一个人,也不乐于去改变。但苏慕折要他为自己做的事情,担起该有的责任。局面已定,能改的只有结局,并且也只是小小修改。

苏慕折也不会去恨他,自然也不会爱戴他。感情这样的东西很难明说,但比起苏爹,唐刃确确实实在苏慕折过去的某个阶段里,扮演过父亲的角色。

“别生气,等你去红提村,我给你几辆马车,怎么样?”唐刃挪开花盆,俯身靠在桌边说。

沈天均看向苏慕折,对面的郑利也安静地盯着。

只见苏慕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扬起下巴,理所当然道:“这是你应该做的。”

唐刃低声笑了笑,还没说话,苏慕折又开口了。

“最好啊,是你亲手做的。也许借着你亲手搭做的马车,我能一路顺风呢。”苏慕折带着虚假的笑,说是建议,话里行间是要求。

红姑娘也笑了,“放心吧,唐刃手艺了不得。”

唐刃的表情僵硬,他慢慢回头看红姑娘,红姑娘无辜道:“难道不是么?这府里的机关那个不是出自你手。”

好,他的秘密全都被红姑娘摊出来讲。唐刃像是忍耐似的闭上眼,最后又一次妥协。

“好,我做!”

就这样,一群人住在了唐刃府里。等待三天之后离开这儿,出发前往红提村。

在主屋大堂经过一场祭种的小小风波后,府里便真的再没瞧见祭种们的身影。

后厨的红姑娘在做酥饼,沈丹和林越之在帮忙打下手,从清早吵到现在,鸡飞狗跳。

苏慕折打着哈欠穿过长廊,闻着味来到后厨。

“怎的这样吵?做个酥饼跟打仗似的。”苏慕折懒洋洋地靠在门栏处,头发胡乱散在身后,随意套了一件单衣便走出来。

屋里的三个人循声望来,除了红姑娘,那两个脸上身上头发上都是白色的面粉,瞧着不是来打下手的,更像是来打闹的。

昨天放了郑利的事,林越之心里还有点不舒服,看见苏慕折也没有之前那样热情。

苏慕折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察觉林越之还有点小情绪,于是直接说道:“郑利一路帮衬我不少,你上次差点当了新郎官,也是他救的你。一码归一码,总不能对此人有偏见,便随意定夺人生死吧?”

红姑娘有些惊讶,笑着回头看向苏慕折,“何时你也会讲这些大道理了,说起生生死死的话题来。”

旁边的林越之安静下来,沈丹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苏慕折甩开杂念,直接像只小狗狗似地凑到红姑娘身边,两手搭在她肩头,“大道理从肚子里刨出去了,现在要酥油饼填进来。”

红姑娘用手指沾了面粉点到苏慕折鼻尖处,“这酥油饼刚好,还烫着呢。”

她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碟子,苏慕折立刻伸手去拿,确实烫,但他就喜欢吃。

讨到酥油饼的苏慕折夹着尾巴就要跑了,没想到刚告别红姑娘,前脚踏出门槛,就撞上沈天均。

苏慕折惊呼一声,沈天均立刻伸手扶住他的手。

动作之大,让沈天均看见只穿薄衣的苏慕折胸口上大片白皙的肌肤。他立刻撇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转了一圈眼珠子。

“这般着急,你也饿啦?”苏慕折站稳后心大地问道。

沈天均的目光移到苏慕折手上的酥油饼,他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微变。

其实,他也闻到饼的香味了。想到昨天小苏慕折捏着饼吃的画面,寻思苏慕折口味还是没变,想着先去拿一碟饼找苏慕折说话来着。

结果,他比自己还快,这会儿都吃上了。

所以,沈天均此时的处境稍显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后退一步。

“喏。”苏慕折扯了一半饼,递到他手里。沈天均眨眨眼,看着他叼着饼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这饼里什么也没有,他也吃得满足。

“呵,什么时候你也分我一半饼吃吃?”唐刃从远处走来,苏慕折回头,然后又迅速地夺过沈天均手里的饼,接着立马塞进沈天均嘴里。

“……”

二人无语。

半晌,唐刃朝他们重重走来并咬牙切齿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形象?我是会抢他饼吃的人吗?亏我想着红姑娘厨艺最佳,寻思着这第一个饼怎么也得是咱们苏慕折先吃第一口。你倒好,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慕折淡淡哦了一声,“红姑娘确实做的好吃,还是原来那个味。”

这边火气冲天地打闹着,长廊尽头的转角处停着郑利的身影,他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三人坐在长廊下面,沈丹端着茶盘来到他们身后。她看了一眼唐刃,想起哥哥的话,于是摔下茶盘就跑了。

这声动静惊得他们同时转头,苏慕折看见小姑娘逃命似得跑回厨房里,他不解地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沈天均抿了抿嘴,“大概是有她害怕的人吧。”

“你直说我不就得了?”唐刃一下子就明白沈天均指的是自己,立刻对号入座。

苏慕折倒了一杯茶,自己咕噜咕噜喝,没管他俩喝不喝。沈天均没理会唐刃,转身给自己倒茶。

沈天均过来是想和他说一件事的,就是关于苏盛。

可是现在这个唐刃赖这儿不走了,实在不好开口。而且,苏盛是死在沈家的,也是他下令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他得亲口认。

但现在旁边有这么个人在,沈天均没把握苏慕折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思量再三,他看向了厨房灶台前忙活的身影。沈天均交叉转了转两个拇指,然后起身说进去再添两张饼过来。

他一走,唐刃也有话要和苏慕折说。

“你得小心沈天均那人。”唐刃小声道。

苏慕折晃着脚尖,一手撕开油饼的一角,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我瞧他和郑利是一样的,都对你图谋不轨。”

听此,苏慕折轻笑一声,“这你就错了,他俩有心上人,不是我。”

唐刃迷惑地啊了一声,表示不解。

“是这样的,我与他们的心上人长得太相似,估摸呀,有时看走眼了,便把我当成那人。”

“他俩的心上人是同一个人?”

苏慕折点点头,“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巧了。我呀,心知肚明,不会真的拿他们当回事。”

可唐刃却不觉得,无论是哪种说法,他都不认同。沈天均势必对苏慕折超越了他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的感情,而苏慕折自己最擅长又恰巧是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是唐刃也不能肯定地说,他们就是喜欢苏慕折。因为他没见过那所谓的心上人。瞧苏慕折表情平平,像是早就想过这些事了。

“日夜相处,总会生出感情。若有一天,他那心上人回来,你该如何自处?”唐刃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抛出来。

他自认为自己也算个无情之人,至少在遇见苏慕折之前,唐刃在外的名声一直都不好。

若非那时苏慕折还小,唐刃大约也不会轻易接纳了他。所谓日久生情,唐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亲近人的那一天。

“按我看,你还是留在这儿,记忆这个东西,我和红姑娘想想办法,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红姑娘肯定还有想不到的办法。”

听见唐刃又提这个话,苏慕折无奈地看向他,把手里剩下的饼塞进他掌心里,“红姑娘如果真的有办法,她不会愧疚至今。百绫固然设局,可我作为棋子也不得不按着路线走到最后一步。”

唐刃定定地望着他。

“就像你我的命运,迄今为止,难道我们走到如今的这一步,是当初预料得到的吗?早就有人在前方给你安排好了一切,我不走,有的是办法强逼我走。”

“我以前一直觉得,凡事顺其自然,可唯独你,我却希望不要认命。也许百绫不是那个能决定你半生的人。”唐刃暗自叹了一口气,说着说服不了自己的话。

事实上,百绫确实改变了苏慕折人生的轨迹,让他成为一个连自己都不说清自己是谁的人。

“认命如何,抗命又如何?你怎么知道这两种结局,哪一个才是别人安排好的?我不需要去解决命运的问题,我要做的,只是找到丢失的记忆。”

苏慕折的目光落在院子砖缝里成群结队的蚂蚁上,那些蚂蚁分布成列,不细看,它们是那样渺小。

“啪嗒。”一只脚踩在那些蚂蚁上,苏慕折顺着哪只脚往上看,是沈立。

“我说人都去哪了,原来都跑来后厨讨食了。”沈立身后还跟着常校尉,常校尉的表情有些怪。

苏慕折瞧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二人身上,倒像是看着后面。于是他扭过头,看到沈天均端着一盘酥油饼站在身后。

“怎的?如今叫你帮忙打下手也不肯了?叫了半天还不来?”红姑娘气鼓鼓地从里屋走出来,伸手捏住唐刃的耳朵。

唐刃哎哟几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跟着红姑娘进屋。

听见这句话,苏慕折便知他在此站了一段时间了,红姑娘大约托他出来喊唐刃进去的。

不多时,傻站在院子的两人也像是收到命令似的,齐活往后厨挤。

顷刻,只剩了二人独处。苏慕折眨眨眼睛,点了点方才沈天均坐的位置,“怎么站着,坐啊。”

沈天均眼神闪烁,他弯腰放下有些泛凉的酥油饼,一屁股坐到苏慕折身边。两人相对无言,沈天均揉搓着掌心,似乎酝酿着什么话。

而苏慕折也看出来了,于是颇有耐心地等着。

“有件事,我需要和你坦白。”沈天均说道。

苏慕折手握茶杯,脑子里寻思着,沈天均虽然向来不苟言笑,又严肃得很,却不至于说话这么庄重。

他搜罗着脑海里能记起来的所有人与事,却没有一个猜疑的结果。

“你的弟弟,苏盛死在我沈家,是我下的令。”

这句话是沈天均沉默了许久才说出来的,在他下完令之后的日夜,他罕见地对自己的行为产生后悔与怀疑。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与场景,苏盛的死对于苏慕折来说算什么?而杀了他的自己对苏慕折又算什么?

苏慕折的瞳孔微微颤抖几分,不过很快平息下来。他没想到有一天杀了苏盛的人,会是沈天均。

有些意外,但又好像不算一桩奇闻。

沈天均坐在他身边,掌心都要被扣烂了,这种紧张不亚于第一次抡长枪的时候,当那锋利的枪头差点落在年少的沈天均眼睛里时,他确实心慌了。

可这心慌又与那种失误不同,里边还掺杂了一些沈天均摸不透的东西。要用一个词形容此刻沈天均的处境的话,也许等待审判四个字很适合他。

他不自觉将自己代入一种做错事的孩子的心境,既知错又怕罚。

哪知苏慕折也思考了很久,久得沈天均几乎坐不住原位,全身都跟被火燎烧似的,心里又急又痒。

终于,苏慕折有所动作。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身侧,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你杀了一个于我而言,不痛不痒之人。我不会感激你,也不会恨你。此事在我这儿,就与听见十里八村外谁家死了人是一样的。”

沈天均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这种宛如镶嵌进骨子里的冷漠让沈天均感受到冰寒,可这也的确是苏慕折的作派。你根本摸不清他待人对事的喜好到底是什么。

只是,有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是,苏盛是苏慕折唯一的弟弟。

看见他眼里如同往日的凭时,沈天均并没有感到松了一口气的窃喜。反而,他更加心疼这个人。

到底……他在苏家心寒了多少次,才会把这种冷漠刻进骨子里。

沈天均垂眸,以前萧卿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就像一个翻版的自己。他觉得那是冷漠,是孤寂。

可是,萧卿带回了林越之,走过慢慢长途来到凤观只为国家,他主动参加行军制作地图为军营的兄弟们出谋划策。

萧卿好像是冷漠的,可是心是热的。

从凤观到长越,到燕云再到这儿,苏慕折话虽比不上林越之多,却也会笑会闹,偶尔还喜欢恶作剧。

苏慕折好像是开朗的,可是心是冷的。

这种冷,却没有让沈天均觉得他不好。相反,在沈天均心里,他对苏慕折的怜爱又往上拔了一个水平。

沈天均忍不住想要让他变得真的温暖,甚至,想要看见他真正在乎一个东西的样子。却又觉得,这世界上,苏慕折会看中什么呢?

方才听见他与唐刃的对话,谈及到命运。沈天均受到的家训是不信命,命在自己手里。

可听苏慕折的意思,他不在乎命运。不在乎谁指引着他去哪,变成何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追逐的不是改变与奋起。

要说苏慕折的命运,在成为祭种的时候,就是一次重大的转变。沈天均见过苏慕折小时候的样子,与现在截然不同。

沈天均想,也许他是反抗过的。

但大局已定,他改变不了。所以苏慕折很快调整了自己,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现在追逐的是一副拼图,一副专属于他自己的记忆的拼图。

“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冷血无情了?”苏慕折撑着腿边的地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天均抬眸,“不……”

沈天均想起苏慕折的恶作剧,长越山那会儿的他还有些少年气,似乎随着记忆的恢复,沈天均逐渐看到真正的属于苏慕折本身的性格。

他绝非外表看上去的乖顺,既是唯一合格的祭种。沈天均一下子记起记忆中寒洞里爬出来的苏慕折,那个绝望空洞的眼神。

苏慕折就像一尊被彻底摔碎的雕像,失去记忆的时候将他按照形似地重新黏了回去,可黏回去的雕塑始终缺失了原本的那份灵魂,而随着记忆的拼接,苏慕折的灵魂也一点点被黏了回去。

“你与萧卿果然不同。”这是沈天均第一次对苏慕折说出这句话。

苏慕折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失神几秒,然后收回目光,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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