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1/1)

那“少年”瑟缩在角落里发抖,二人远离了一小段距离,眼神同时打量着他。

苏慕折微微侧过头,头发擦过沈天均的嘴唇,沈天均眼神闪烁一下,没有躲开,他垂眸看向身边的人。

发间之下,脖子的伤口赫然显现,触目惊心。

“你不痛么?”沈天均问。

苏慕折回过神,抬眼看他,表情松懈的一瞬间像是骨子里的习以为常,“嗯,好像还好,比起蛇头藤蔓,这个还是可忍受范围的。”

说起蛇头藤蔓,沈天均便想到自己行军时那些手下被咬到的惨状,一个个哪怕是壮汉也好,但凡被那东西招惹到了,都痛得在地上打滚。

可苏慕折仅仅是皱个眉,沈天均很难衡量,在他身上的痛感到底是什么样的。

无话可说,沈天均转眼查看附近的洞窟,“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反正也知道这蜘蛛的主人是百绫了,尽管那“少年”不敢承认。

半个时辰,死状各异。沈天均只记住了这八个字,他看向旁边的苏慕折,平静得离奇,似乎对于这些事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沈天均走到那“少年”面前,拎起他的衣襟,“哪里是出口?”

这回那“少年”倒是听话,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于是二人便带着少年往那个方向走。

隧道越往里走,分叉口似乎也变得多起来。不知是何原因,四周的温度也像是冷了下来,原本二人就因为掉进这里湿透了,眼下衣服紧贴着,更冷了。

苏慕折冷地呵了一口气,感觉嘴里好像有什么丝状的东西。他呸了几下,又用手指勾了一下,结果从舌尖带出了一根白丝。

他愣住了,傻傻地看着手上的白丝。

“怎么了?”沈天均拎着人走了几步,回头看见苏慕折盯着自己的手掌,站在原地不动。

苏慕折回过神,将手上的东西抹掉,笑道:“没什么,咬到舌头以为流血了,就停下来看看。”

说完,他淌着水走到沈天均身边,示意他赶紧一起出去吧。

沈天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身边那“少年”,对方也不明所以的样子。

没再多想,三人继续走着。苏慕折见沈天均没再注意自己,才低下头又伸着指头去探嘴巴,他又带出了一条白丝。

不长,放在掌心刚刚好的样子。

苏慕折第一个念头就是,该不是自己要变成什么蜘蛛精了,沈天均就是送上来的唐僧,不过,自己未必打得过这唐僧就是了。

他抬眼看了看沈天均宽阔的背,就算自己成了蜘蛛精,要吐多少丝才能缠得住这唐僧?别是跟老嬷嬷织布衣似的,十个蜘蛛精都不够沈天均一刀切。

他越想越古怪,连眼前人停住脚步都没发现,直莽莽地撞上去,吓得沈天均挑眉。

“前面是死路。”不过沈天均也很快稳下来,很正经地解释着。

苏慕折摸了摸发红的鼻子,想到自己成了蜘蛛精好赖记忆都没找回来,他莫名伤心地抬头看向对方。

脑海里飘过一行字:失忆的蜘蛛精。

沈天均以为他在怪自己突然停下来,便撇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少年”,冷冷问:“你带的路?”

那“少年”立刻摆出懊悔的神情,“这里头的岔口太多了,记错了……”

苏慕折听了也没多想,“那出去重新再走。”

沈天均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少年”,对方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踉跄地在水里走了几步,走出去重新指了个路口。

然而,接下来的他们就是在这个洞窟里几次“走错路”,洞里似乎越来越冷,苏慕折哆嗦着双手合十呵气取暖。

沈天均看了一眼他的动作,随即一把拎起那“少年”,将他整个人抬离地面平视自己。

“三次死路。”

那“少年”刚想解释,就被沈天均猛地摔到壁岩处,震得他咬到自己舌头,嘴里马上漫出铁锈的腥味。

沈天均转过脸,走到刚刚进来的路口处,低眉看了看墙壁,每个经过的路口他都留了心眼,用匕首划了个白色的痕迹。

“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信不得。”沈天均看见苏慕折走过来,便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原路回去?刚刚掉下来的那个洞能出去吗?”

沈天均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我们刚下来,那个洞还没有你掉下来时那么严实。”

也只能是这个办法了,那“少年”一直在带他们绕路,很显然一方面是不想他们出去,另一方面也是不让他们有原路返回的机会。

好在沈天均留了心眼,沿途做了不少标记。

沈天均转身粗暴地抓起那个“少年”往回拖拽。

苏慕折呵了一口白气,他抹掉嘴边的白丝,从刚刚有一两条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张嘴就能吐好几根了。

他沉下心,还是没有跟沈天均说这件事。

兜兜转转,那“少年”发现他们居然真的能按原路返回,于是大喊,“我们不能从那个洞出去的,出不了!”

听见他的叫喊,两个人都没理会。

于是那“少年”赶紧回头看苏慕折,“我、我带你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好不好?”

沈天均不耐烦地将手里的匕首换了个角度,不偏不倚地戳在他下巴处的皮肉上,“闭嘴。”

顿时,那“少年”不敢说话了。

苏慕折抬眼看着壁岩上的烛火,问:“你一个人常年在这里生活?”

“我?是啊,这儿就是我的家。”

“为什么,前面不是有村庄。”

“我的身份跟他们不同,他们只是一群只知道朝拜的饭桶。”

朝拜?苏慕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向沈天均,沈天均和他的态度一样。

不过苏慕折也当是听故事,方才沈天均也说了,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未必能信。

走着走着,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

沈天均抬头看着上面的洞,只不过现在被泥沙掩盖得很好,这儿的高度需要两个人叠加起来才能上去。

“你先上去。”沈天均对苏慕折说道。

好在两个人都是穿着蓑衣,可以用蓑衣斗篷顶开上面的泥沙,露出一个洞来。不过,这些操作需要在一个人的肩上,才能够得着。

二人想了想,同时回头看向那“少年”。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那“少年”感到不妙,他仿佛看见两个人身上的恶魔角角和尾巴,正在谋划着对自己不利的事。

洞窟里安静数秒,没多久就传来少年音的哀嚎。

“啊啊啊啊!我的肩膀要塌了!”

苏慕折借着沈天均的两只手坐上那“少年”的肩膀,他在底下哀嚎,苏慕折还在他身上扭扭腰,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站直了。”沈天均低头看了一眼那“少年”,脚尖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你说得轻巧!被坐肩膀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俩感情这么好,怎么不搭一起!非祸祸我!”

感情这么好,听见这句话,两个人同时对视上。苏慕折眨眨眼,率先避开,然后对着下面的人敲敲脑袋。

“这是惩罚你故意带我们走错路。”

沈天均慢慢收回目光,也没说什么。

“真是遭罪,早知道不拉你这人下来了!”那“少年”嘟囔着,脸色涨成猪肝色。

苏慕折一听乐了,弯下腰看他,“缺德事做多了,遇上我们,也算你积点德。”

“赶紧的吧!老子腰快断了!”

听着他用词总算有点三十七岁的样子,苏慕折笑得更欢了。他笑眼吟吟地抬眼,撞上沈天均染着温和的双眸。

苏慕折笑意更甚,底下人直起腰,他便双手展开蓑衣去顶开上面那些泥沙。

“你不要抬头去看,小心泥沙进了眼。”沈天均嘱咐道。

好在上层的泥沙没有积厚,苏慕折胡乱撑开蓑衣去刮掉上面的泥沙。

连泥带水从两侧掉下来,沈天均往后躲了一下,一大堆的泥水倾泻而来。苏慕折还好,蓑衣盖在他身上,除了双腿被灌泥,上半身都是干净的。

底下人就没那么好了。

“呸呸呸!娘的,老子吃沙吃饱了!快点!”

苏慕折听得笑起来,朝下面人喊道,“你做这个洞的时候,想没想过有一天驮着别人吃沙?”

“你他娘的,故意的吧!”那“少年”低着脑袋,感觉头上全是泥水,顺着两侧脸颊滑到嘴边。

明明上面有蓑衣,苏慕折就是故意引流到他头顶。

站在旁边围观的沈天均还双手环胸,悠哉悠哉地看着这一出戏剧。

总算一点点的光亮照进洞里,这光不是很显,算算时辰,也快到晚上了。

苏慕折借着沈天均的手从底下人的肩上直起身,外头的雨似乎不那么大了,他一手抓住洞边,脚尖用力蹬了一下那“少年”的肩头。

“哎哟!你他娘!……”他吃痛喊了一声,被沈天均看了一眼,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苏慕折上去了,外面的雨真的小了很多,而且天色暗了许多,四周寂寥,格外空悠。

他低下头,两手迅速地将洞口四周的泥沙扒掉,将这个洞口展得更大。方才那个洞,以自己的身板出来倒是绰绰有余。

沈天均在下面喊道:“用脚踹。”

听此,苏慕折便叫他们让开点。

“别啊,别踹我的洞。”

下面另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苏慕折理都没理,站起来对着洞口一顿乱踹,把洞口踹得更大。

“来!”苏慕折见洞口大了,往下喊道,沈天均解开自己的腰带往上扔。

苏慕折将自己的腰带和沈天均的腰带绑在一起,做成一个死结,然后放下去。

下面的沈天均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我现在解开你,放你先上去。”

那“少年”表情复杂,没说话。

片刻,苏慕折把人拉上来。那“少年”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像个怪物了。泛青色的皮肤尤为突出,五官细看也与平常人有差别。

不知怎的,出了这洞,那“少年”忽然变得很安静,视线像是新奇地打量,四周的东西比捶一顿苏慕折更吸引他。

苏慕折也没理会他,将两节腰带再次放下,让沈天均借着腰带上来。

沈天均的身手很好,他借着腰带和洞窟两三下就上来了。

“跑了。”

沈天均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苏慕折啊了一声,回头看见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一侧的树林间。

不过二人都没有要追的意思,沈天均垂头看见苏慕折手上捏着的腰带,他眼眸微沉。

察觉到沈天均目光的苏慕折也低下头看向两个紧紧缠着的腰带,他一愣,连忙去解。

然而解不开,刚刚情况紧急,苏慕折只想着两节腰带别断了,没去细想之后的事,如今打了死结,怕是除了割掉没有别的办法。

苏慕折抬眼与沈天均的视线相撞,二人沉吟片刻,苏慕折笑了一下接过他手上的匕首。

“这还不简单,你的腰带比我金贵些,把我这头割断就行了。”

说着,苏慕折正要动,就被沈天均伸手拦住。

苏慕折疑惑地望向他,沈天均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微妙,说不出什么感觉,眉头微微皱起。

“罢了,留着当绳索吧,说不准接下来还有用到的时候,前面就是村庄,腰带跟村民们借一条就行了。”

说完,沈天均也没有给苏慕折反驳的机会,便越过他身前,往村庄的方向走去。

苏慕折心道,腰带能借,绳子也能借啊。

他拿起两节绑得死死的腰带凝视片刻,心底慢慢被什么涌起填满,一黑一白的腰带缠在一起就像两条分明的蛇,旖旎暧昧。

苏慕折慢慢握紧手上的腰带,嘴角慢慢勾起,抬眼看走了一段距离的男人,鼻间轻轻哼了一声,眼睛一弯,跟上他的步伐。

一黑一白的的身影在林间穿梭着,白色薄纱越过黑金细丝的衣摆,宛如一大片云彩在雾蒙蒙的雨间欢跃。

缠绕在白皙手腕的两道腰带被雨水打湿,像是更加相融地通在一起,随着小跑的步伐,一跳一跳的。

沈天均两手环胸,抬眸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白色身影,他偶尔会回头看看自己跟没跟上,捏着两道腰带玩得不亦乐乎。

似乎有的时候,苏慕折会变得特别孩子气。

他忽然想,萧卿会不会在自己看不见的某处里,也像他一样孩子气。

毕竟他们这么像。

二人沿坡来到村庄入口前,远远地,他们看见那村前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很熟悉。

苏慕折认真辨认了一会儿,回头对沈天均道:“那是林越之么?”

沈天均点点头,于是苏慕折放开胆子朝他招手并呼喊他的名字。

果然,林越之有反应了,连连朝他们跑来。

“你们去哪了,我们到村口才发现你俩不见了,吓死我们了!”林越之激动喊道。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林越之身后还有几个村民站着偷偷打量这边,苏慕折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立刻撇开视线。

“其他人呢?”苏慕折问。

“放心,我们给了钱,住进一位村民家里了。”林越之解释道,接着他又小声地说,“这儿的人似乎对钱很感兴趣,你们小心一点,别外露钱财。”

苏慕折脸上尴尬一笑,他看了看自己,估计最值钱的地方是沈天均这条落自己手里的腰带。

“噢对了,进村还有个仪式,你们顺着他们就好,入乡随俗嘛!”林越之说着,便领二人进村。

刚踏进村,那些偷摸打量的村民就走上来。林越之上前解释了两个人的身份后,其中一个妇女就端着一盆水过来。

那盆水看着清澈,上面飘着两瓣青绿的叶子。

苏慕折默默看向沈天均,那妇女用手沾了水,然后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几句。

片刻,那妇女走到苏慕折面前。

用沾了水的手往苏慕折脸上抹,那水有着酸涩的味道,苏慕折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屏气凝神,想到林越之的交代,便站定不动。

抹完之后,那妇女收回手放在盆里搅动几下,那几个村民警惕地看着苏慕折,气氛异常沉重。

少倾,那妇女忽然尖叫起来。

苏慕折被吓了一跳,那些村民团团围在那妇女身边,可分明那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他不知道这妇女在叫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那妇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头,眼睛瞪得老大,黑漆漆的眸子倒映着恐惧,面目五官像是要撕裂般。

“他是……他是……祭种。”

说完,那些村民立刻看向苏慕折。

祭种?苏幕折还没搞懂什么意思,只见那些村民已经拿起长枪对着自己。

沈天均走到苏慕折身边,眼睛直勾勾地扫视着眼前这帮村民。

这些村民衣着倒是正常,只是身上必然有着关于蜘蛛的图纹或者首饰。他们的表情很是肃穆,但眼里盛满的却全是恐惧。

“你们误会了,他怎么可能是祭种呢?他是凤观人,一路跟着我们来的!”林越之也赶忙站到苏慕折面前,挡住这些人蠢蠢欲动的攻击。

“凤观人?凤观人……”一提起凤观,那些人仿佛就跟脱了僵的野马,立刻更加暴躁地伸长了长枪。

“凤观人滚出去!不许踏进长越,快滚!”他们其中有人喊道,火光摇曳下,这些人的脸上泛着油光,表情各异,全不外乎是对眼前苏慕折的恐惧与害怕。

他们气焰嚣张,握着长枪的手却都是微微颤抖。

苏慕折搞不明白,他低声问林越之,“什么是祭种?”

还没得到答案,那群人又将矛盾转移到林越之身上,“你跟他们是一起的,你是不是也是凤观的!”

林越之正想爆粗骂人,这时沈天均忽然站出来,“误会了,我们只是结伴,如果贵村不能接纳我们,我们离开就是。”

说完,林越之和苏慕折同时望向他。

“我们现在就离开。”沈天均的目光扫了一眼林越之,林越之表情一愣,肢体慢慢停顿下来。

他转身拉起苏慕折的手腕往村外走,那些村民托着长枪,眼睛紧紧盯着远去的两个人。

林越之哑然站在原地,眉头皱得老高。

火光慢慢从二人的背影消逝,短暂的温暖消退,远离长越村口,苏慕折才抬眼看向沈天均。

“无论他们说的什么,这个村暂且而言是进不去的。”沈天均找了颗能避些雨的大树坐下。

苏慕折站在他面前,缓缓道:“是我进不去,你应该可以通过那个仪式。”

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宽大的叶面上,在静谧空旷的四周格外明显。

沈天均抬起被雨水浸得微红的眼睛,他仔细端详苏慕折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失落,不过有点愧疚的意思。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胡乱扯了个理由。

苏慕折显然一愣,然后想到自己被妇女蹂躏脸庞的画面,他噗嗤一笑,一屁股坐到沈天均旁边。

“那水不太好闻,你估计受不了。”

说完,沈天均撇开脸,目光在暗处变得稍许柔和。

二人靠着大树沉默许久,雨水的声音听着催人入眠,苏慕折慢慢阖上眼,不知不觉间竟昏睡过去。

梦里,他看见许多人围着篝火,火堆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耳畔是诡谲怪诞的乐声,一个女人的手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女人的指尖是微微泛青色的,就像洞窟“少年”一样。她的食指戴着一个类似于蜘蛛形状的金色戒指,在眼前有意无意地晃动几下,似乎要他记住这个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闷闷的说话声,紧接着四个光膀子的男人朝他走来。

苏慕折感觉自己的视野飘起来,半晌,他才明白自己是被抬起来了。他动不了,却能看见远处垂吊在山间的月亮。

那月亮圆盘似的,发灰的亮。

“砰!”忽然视线急转直下,月亮蓦然消失眼前,一大段的黑色壁岩快速下降。

噢,苏慕折又反应过来了,不是壁岩在下降,是自己在下降。啪嗒一声,应该是已经落地了。可身体没有传来疼痛感,只是耳朵好像被泥灌了点进去。

苏慕折感觉自己仍旧是动弹不得,身上还有什么东西爬来爬去,痒痒的。

直到,眼前有个什么东西遮住了他一半的视野。那东西动了动,苏慕折心里一震,视线凝聚,他看见是一只多足的蜘蛛。

“你可要坚持住啊,个把月很快的。”上头传来女人的呼喊。

苏慕折还是不能动,但是他明白了,自己坠在了蜘蛛坑里,身上痒痒的感觉是无数蜘蛛在攀爬。

“啊啊啊!”他听见身边有人在喊,没多久,此次彼伏的声音一直没停,好像都是少年的声音。

看来洞里不止他一个。

仿佛过了很久,可久到苏慕折能清晰地说出过了多久。

一个月,这个时间浮现在他脑海里。

蜘蛛坑里唯一的声音是苏慕折喉咙里的闷哼,上头又一次传来女人的声音,她兴奋地说,成功了。

“醒醒。”

忽然,苏慕折好像听见梦以外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被谁抬起来,似乎出了蜘蛛坑。

他突然无比期待看见山间的月亮,可是那轮圆月不见了。

“醒醒。”一个人蹲在他面前,苏慕折还是动不了,他只有一个视线范围。

那人似乎从他身上拨弄掉什么,苏慕折看见那松松垮垮的腰间,没有腰带的男人。

“醒醒!”

苏慕折猛地睁开眼,看见沈天均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背后是刚刚升起的太阳,橙黄色的像个软绵的蛋黄。苏慕折愣愣地盯着他,似乎不解怎么了。

沈天均直起身,那太阳光照在苏慕折的眼睛上,他刺痛地闭眼躲开。

“你刚刚一直在说梦话,是不是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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