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洞房(1/1)

当夜色降临,外援忽然传来热闹的声响。混杂着锣鸣声,时远时近。还有许多喧嚣吵闹的人声,很快,便飘来了酒菜饭香的味道。

苏慕折迷迷糊糊地坐在轿子里,下午等得不知何时竟睡着了。他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于是坐直身子,掀开帘子。

“醒了?”守在轿子口的林越之警觉地坐起身,院子里的轿夫都走了,只剩他一个。

苏慕折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门边点着两盏红灯。

“其他人呢?”

“本来打赏到点轿夫们就该回去了,我跟侍卫说我与你是亲戚,想亲眼看你出嫁,他便同意我留下来陪你。”林越之解释着,从腰间取出一个水袋。

“睡了这么久,渴了吧?”

苏慕折接过手,便听见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林越之也听见了,两个人对视一眼。

“怎的做新娘这一日都要饿肚子的?”苏慕折苦着脸,一边揉腹一边仰头灌下几口水。

林越之听完,立刻摸索身上,但他身上没有什么干粮,出门那会儿大家也没想到张廷恩是这么对待新夫人的。

即便过去那几任夫人也是同样的待遇,也没有人敢说出来此事。于是也算打得大家措手不及了。

“大概新婚房里有吃的,我记得至少还有一对苹果呢,不会让你这一晚上都饿肚子的。”林越之小声说道。

苏慕折撇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儿的庭院还有许多绿植,在这么干燥的荒漠里,种这些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选在离婚房近的地方,小心些。”苏慕折把水袋还给他。

林越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想多待一会儿,但苏慕折怕时间不定,还是早早准备些好,免得这张廷恩突然来了,就不好弄了。

再三劝阻,林越之便答应了。临走之际,给了苏慕折一把小刀,然而苏慕折摇摇头,掀开裙摆,靴子上方赫然缠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一把玄色流金匕首。

是沈天均的。

原来,沈天均早就考虑到了。

林越之也放心下来,转头有些不舍地出了庭院。

霎时,院子里安静下来。苏慕折坐回轿子里,默默伸手抚摸着腿上挂着的那把匕首,触到上面的流金浅纹时,瞬间安心许多。

外院与苏慕折所处之地的寂静截然不同,酒碗的啷当声时时响起,侍卫们人手一碗浊酒,喝得痛快。

一屋子男人的声音,嘈杂混乱。沈天均端坐在堂屋的正桌前,这张桌子诺大,却只有张廷恩和他。

其余人不能上这张桌子的,门外的侍卫们喊叫着,还有站在椅子上赌钱的。水烟飘满整个院子,常校尉侍奉在沈天均身边,只觉得这帮侍卫不配为军,不过是群地痞流氓罢了。

在沈天均营下的人,没有这般不讲规矩的。且不说在将领的喜宴上了,就算是平日里用膳,也决不能出现这种情况。

常校尉看了一眼对面的张廷恩,那张廷恩似乎对外头赌钱的事尤为关心,眼睛亮亮地朝外瞧,似乎很想加入。

那便是了,常校尉想道,若沈将军现在身边的士兵们在旁,这个张廷恩根本没资格坐在这儿委屈苏慕折。沈将军只需喊上自己带一批人来,便能把这些个地痞流氓打得跪地求饶。

今日张廷恩巡村,好大的阵仗。那花车扮相庞大,富丽堂皇。叫了十匹白马在前领头,一车的凤凰假花,还有许多珠翠金箔装饰。

这么大的阵仗给全村人瞧了,真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神了。

平日里巡城是端庄大气的,张廷恩到底不是个高贵出身的,拿着几壶酒在车里喝得醉醺醺的。

如今稍稍醒酒,又在喜宴上干了几碗,两颊连着脖子难得红透,比起平日那惨白的脸色,瞧着倒也有几分人样了。

沈天均没被他们那股喜气感染,反而比平时更沉默寡言了。他闷闷地举着酒杯与张廷恩时不时碰杯,此时的他,脑子里只有苏慕折。

“这酒可是加了红提去娘的,入口香甜,嗝……沈将军可要多喝几杯。”多喝了几碗之后,张廷恩双眼迷离,开口便是醉醺醺的酒意。

沈天均既想要把他灌醉,又怕他醉了什么事都敢做。尤其是等一会儿是他和苏慕折在婚房独处,沈天均满心地忧愁。

屋外吵闹声越发叫人心烦,这时一个婢女抱着酒壶过来,给两位添酒。许是婢女有几分姿色,伸手白嫩入了张廷恩的眼,便被他一下子抱进怀里。

“啊!大人!……”那婢女惊呼一声,满脸的恐惧,还时不时看向沉默的沈天均与常校尉。

被人看着,那张廷恩依旧大胆地将手伸到那姑娘的胸口处,叫那婢女又怕又羞。

沈天均正眼都没瞧一下,常校尉也俯身用银筷仔细给自家将军剔鱼刺。

“你这般瞧着沈将军做什么?嗝……人家、人家喜欢小郎军,再不然,我问问他讨不讨你做小妾。”张廷恩喝酒犯浑,一边揉着婢女胸口的几两肉,一边邪气地笑着看向沈天均。

沈天均垂眸喝酒,张廷恩便问他,“其实小郎君和姑娘滋味差多了,这姑娘像玉,温润香软,沈将军何必不娶个小妾玩玩?”

常校尉听着心里身是不舒服,他家将军为人正直,家风也不许他三妻四妾,沈家井里过沈父娶妾之后,沈母便立下这样的家规。

再说了,沈将军现在心里都被那个人沾满了,怎么可能还瞧得上旁人?简直侮辱人。

沈天均把玩着手上的酒杯,淡淡回绝:“家中小郎君可不许我这般,会和我闹的。”

听此,常校尉看见忧愁了一晚上的沈天均,终于眉梢间有了点喜意。

“既是如此,便更要娶,拿能让一个小郎君翻了天?不过我瞧他性子温润,不像你说的会闹。”张廷恩回想那日下午见面的情形。

苏慕折弄伤了脚,也都温声给自家亲信侍卫解释缘由。说是性子温和,瞧着倒是好欺负。

“张大人少见他,多见几次便知道,我都怕他。”沈天均嘴角染了点笑意,说起来时眸子温柔得能掐出水。

张廷恩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一番,便道:“既然如此还是算了,沈将军这般疼惜他,我也不好让你们感情出现点什么。”

听这话,一旁的常校尉心里冷笑,你算什么东西,自以为还能破坏他们的感情呢?

许是提到了苏慕折,沈天均又打起精神给张廷恩灌酒。征战沙场的人岂会在酒桌轻易输了去,沈天均的酒量过人,把张廷恩喝得脑袋都晕了。

想起是喜宴,张廷恩摆摆手说院子里的夫人还等着自己迎亲进屋呢,便起身摇摇晃晃地让婢女扶他去接夫人。

沈天均沉下眸子,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转而看向常校尉。

常校尉暗暗点头,看向外头也喝得个个东倒西歪,正常守门的侍卫只有在门边的几个,其余人争抢着今日喝酒偷闲。

看着张廷恩越走越远,沈天均侧身道:“去吧。”

他交代给常校尉的一件事是找那个半碗型土屋的酒罐子。那个罐子根据苏慕折的描述,是在墙角的二排中间,上头刻着萧卿名字的罐子。

此事交给他,苏慕折则是沈天均自己亲自来看。

换作以前,萧卿才是他的头等大事。常校尉应声便去了,心里盘算着,隐隐也觉得沈天均心里大约真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沈天均坐在堂屋,身后的侍卫全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酒杯的清水晃荡,倒映着背后投射而来的银色月光。

半晌,他缓缓起身,脸色微沉地走出堂屋。

另一头,苏慕折坐在轿子里许久,终于听见脚步声。他立刻坐正,还没见到人就闻见醉醺醺的气息。

片刻,帘子被掀开。

“……出来……你夫君、嗝来了……”张廷恩一说话,整个轿子都是酒气。

盖头下的苏慕折眉头皱起来,也没人扶他。他猫着腰从轿子里出去,却看见有个姑娘的脚。他心里一惊,站定没动。

“夫人……婢女只是扶大人回婚房的,没有别的意思。”那姑娘含着哭腔,苏慕折愣了愣,没说话,点点头。

“进屋吧,我累死了。”张廷恩摆摆手,对“夫人”并不关心,而是挂在婢女身上。苏慕折跟在他们身后,偶尔踉跄几步。

盖头让他看路不方便,却听见前头张廷恩和那婢女调情,说得污言秽语听得苏慕折想吐。他不禁想,那张廷恩娶那么多夫人是为何?这些婢女已经叫他看花了眼了。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婚房。

一屋子熏香气息,苏慕折差点打喷嚏,把自己的声音写出来。

进了屋,他站在帘子外,听见张廷恩要婢女给他脱衣。苏慕折觉得吵死了,便走到桌边坐下,盯着红盖头假装夫人生气。

那婢女也以为盖头下的“夫人”不高兴,草草解开张廷恩的衣服便想逃。结果被张廷恩一下子摁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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