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我还有要事要处理，等会儿越之送你回去。”
几个果子下肚，苏慕折在营帐里与沈天均大眼瞪小眼半晌，觉得有些无聊便借口出来走走，沈天均眼底黯淡几分，没说什么点头同意。
原先的凤观国成了营寨，苏慕折倒真有些不认得此处了。他面无表情地攥着手里的簪子，走到一处树下，见身旁无人便随便扔在草里。
身后的林越之抱着衣服远远跑来，叫了几声苏慕折他才回头。
“你看，天均哥给你准备的衣服，刚刚我才取来。”
苏慕折低头一瞧，都是些浅色的缎子，折叠得四四方方服帖地躺在林越之的双臂上。
“多谢，我想回去了。”苏慕折主动接过那些衣裳，笑了一下。
林越之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能等我一会儿么？我处理完事就送你。”
说完，他也没等苏慕折点头说好，就往苏慕折手上的衣服拍拍，掰着他的双肩往后一转，指着一处的小帐篷，让他去那儿等自己。
也好，苏慕折想到山高路远，他也不是个吃苦耐劳的，便同意走去。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林越之回身便被旁边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刺到眼睛。
“哎？这个不是那老头说要给慕折哥的遗物吗？怎么掉这儿了？”他自言自语着，弯腰去把那素簪子拿起来，思量一会儿正要喊没走远的苏慕折。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把那簪子夺走。
“哎！”林越之回头，看见细长脸的宋文录，两根手指捻着簪子，颇为嫌弃的模样。
“就这遗物？还真是符合苏慕折那种穷酸的样子。”宋文录半分没客气地挖苦道。
林越之脸色一沉，伸手，“还来，既然看不上拿着做什么？”
“林越之，你还在那儿干嘛！快过来点东西！”远处传来常校尉的嘶吼，林越之回头，转脸就是焦急的神色，嘴里对宋文录喊着快还来！
见嘴上说没用，林越之便伸手抢，哪知道宋文录直接娇声喊：“军爷您干嘛呀，大白天这样让人见了多不好！”
闻此，林越之跳地远远的，生怕被眼前人毁了清誉。他急得嘴唇发白，胡乱看了几眼四周，确认没人看此处后，才继续让他还回来的话。
“得了，我替你还。”宋文录故意把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猛然收回手，大摇大摆朝苏慕折的方向走去。
林越之慌忙要去拽他，结果被怒气冲冲的常校尉一把抓住后衣领，“还想跑？快跟我清点宝贝！”
饶是林越之解释一通刚刚的事，常校尉也半句不听地把他拖走。
听见动静的宋文录回头，笑嘻嘻地冲林越之做了个鬼脸，俨然胜利者的模样。
此刻苏慕折刚坐下，正想把衣服解开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就听见帐篷刺拉一声，一个火红色身影闯入视线。
他抬眸，看见那张细长脸上端着得意的笑，不怀好意四个大字在通体每处散发着。
苏慕折停下弄衣服的手，站起身看着眼前人，“文录兄，有何贵干？”
对方先是没说话，假模假样地绕着苏慕折走了一圈，然后动手动脚，或是挑苏慕折的发尾，或是撩拨他的衣摆。
苏慕折始终岿然不动，面上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眼里那股厌恶的情绪慢慢加深，乃至周身都散发着死寂般的黑气。
闭眼，仿佛两个人的情景一下子转换到两年前的凤观国，在宫门前，苏慕折因为弹了一手好琴，被宋文录极其小团体堵在回宫路上。
那时的宋文录也是这样，绕着他的身躯走，然后冷不丁地一把抓住发尾用力往后拽！
“！”忽然，一阵剧痛从头皮传来，苏慕折的思绪猛然从两年前被拖拽回来，他神情清明，看见的是草绿色的帐篷顶。
宋文录狠狠拽了一把苏慕折的头发，按照两年前，他该跪下求饶了。
“跪下！”果然，宋文录也是这样想的。
苏慕折的黑发还在宋文录手里紧紧拽着，因为用力，他能感觉到两额的皮肤也被抬起来，像是要从脸颊分离而去。
记忆里，自己跪了。连同手上那把琵笆琴被一并夺了丢在地上，那是教书先生亲手所制送给他的。
苏慕折迟迟未跪让宋文录的怒气倍增，他拽着头发更加用力朝后，然而苏慕折却忽然脸色冷下来，然后不顾宋文录还在使劲，猛地起身！
“啊！……”宋文录似乎没预料到，胸口间惊呼一声，整个人呆住了。
因为，他手上徒然增多几缕细发。
宋文录有些震惊地看着掌心，他讶然抬头，看见苏慕折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定看着自己，似乎那手心里的头发不是他的一样。
痛，苏慕折怎么会不痛，不过显然这次没有上一次痛。
“你疯了？”宋文录喊道。
“文录兄到底要做什么？”苏慕折嘴唇颜色很淡，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病色。
见到苏慕折如此违抗自己，宋文录也笑了一声，把手上的头发随便抛开，身子前倾，拿出那个簪子。
苏慕折目光停在那簪子上的时候显然一愣，瞳孔霎时的放大让宋文录更加确信，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也是，宋文录想，既然是遗物自然重要。然而对于苏慕折而言，他却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过于草率了。
如果捡到这个簪子的是沈天均，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文录兄在哪捡的？此等遗物若是丢了，我会很着急的。”苏慕折半是伸出手想拿，脑子里已经快速在旋转应对了。
宋文录要的就是他这副模样，最好是像宫里时那样跪着乞求，像一条狗。
“既然这么重要，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规矩吧？”宋文录笑得阴邪，尖尖的下巴因为两颊的上升看起来更像个倒挂的金钩。
规矩，提起这两个字，苏慕折眼睛又冷了几分。他定定地看着宋文录，没有反应。
宋文录却是料定他的温顺，自己始终是苏慕折的上位者。
“把衣服脱光跪下，然后用嘴帮我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