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浊浪难荡青天(1/1)

孟铁岭横剑绕身飘挥,无情剑剑挽成花,一连六剑,似花开并蒂,枝叶相依,将傲梅如蝶蛹翩飞的剑招,挡在身外。这六剑剑招柔动舒缓,剑影清隽,似风影轻飘,隐隐有女子修

长婉约之意,剑意中又略带哀伤凄婉,却并非是“阻水剑法”中的招数。傲梅娥眉轻蹙,攻势委顿了一下,道:“公子使得,可是‘残香添愁’剑?”

孟铁岭却不答话,引天长声悲歌:“花遗满地伤,颜陨暗香留!”歌声中愁丝嘱引不断,让人心生哀绵愁痛之感,似乎可以让人透过诗歌表面的词句,感受到那落花满地、红颜命

陨、暗香残留的愁死伤痛。歌未尽,无情剑冰寒剑光撩动,横飘长削傲梅腰肋,轻飘剑影如寒风弄影,轻灵飘长,似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随风弥远飘散。

傲梅身子向后一侧,身动如雪飘,孟铁岭挑动无情剑,旋身进招,剑尖随她身形斜掠而出,剑意中哀愁之意绵长,清寒剑影,随她身子而动。倏忽之间,两人进退如凉风卷动。傲

梅儒思剑长于孟铁岭无情剑一尺,借着兵刃之利,将孟铁岭剑招封挡于身外。两人远近邀击,缠斗了近五十余剑,孟铁岭剑招越为舒缓轻逸,飘飞之中,似是清风舞影,飘飘洒洒

东方玉在店内独自饮酒,千杯下来,酡红面色如血光染透肌肤。店小二却还在将一坛坛的烈酒端上来,东方玉面前。四周酒客瞪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这个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俊

美男子,有人甚至在小声议论,他究竟能喝多好美酒?

傲梅飘身向后一移,有些轻蔑的说道:“‘残香添愁’剑,固然是精妙绝伦的上乘剑术,但剑招威力却全在于心意,心意越大,剑意越强。公子心中愁丝甚淡,只怕连这剑招一半

的威力也使不出来!”

孟铁岭身子一顿,无情剑剑尖向下颤了一下,仰头望天,似在问自己,又似在拷问苍穹,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心痛不起来?难道,我将那一切都忘了没?为什么?为什么?”

傲梅眉头皱了一下,剑若飞蝶,长剑一振,急刺孟铁岭心胸。孟铁岭反应过来,足下一旋,无情剑挥动,分花拂柳般,要将她这一剑拨开。谁想他此时心念被傲梅那一句话搅乱,

剑招匆忙而发,竟被傲梅带偏,情急之下,只得收身后退。傲梅展开蝶舞剑法,挥剑猛攻,翩翩飞动的剑影,似游戏花丛的万千白色蝴蝶,绕着孟铁岭周身而动。

傲梅一路蝶舞剑法,越使越快,儒思剑迎着午后日光,剑影零散,素色剑影如漫天飘雪,又似蝶舞满天。孟铁岭周身剑影飘落,看得他眼花缭乱。他心中思绪已经紊乱,此刻不停

地回想那个生命中,让他经历大喜大悲的人。只是他为人向来乐观旷达,心中悲索愁苦之事,大醉一场后便可看开。灭门惨祸已过数年,孟铁岭如今回想起来,心中愁索之意淡了

许多。

而临阵对敌,最忌讳的便是三心两意,他这般心虚难宁,却是给了傲梅机会。只见她剑法施展,如蝶飞翩翩,递剑进着,竟是大占上风,迫得孟铁岭向后连连后退。孟铁岭被傲梅

逼迫的一直退到山湖边上,两人交缠剑影,灵动剑光,同皮脸倾城的湖水交相辉映。

忽而,耳边吹动的清冷冽风中,揉进一丝叮当清脆的声音,如身配的玉环相碰,声音清脆悠长。清脆声响越来越为清晰,渐渐的有了音律节拍,和谐舒缓,成了一曲哀怨凄绝的曲

子。曲率哀婉缠绵,令人心碎伤痛,孟铁岭心中好似有不知名的情愫被这欺绝幽美的所勾起,不禁心中一动,剑招威力陡增。长臂一挽,剑运成弧,无情剑如惊鸿掠翅,飘飘剑影

似暗香消弭清远。

傲梅疾剑偏锋,要将孟铁岭这飘来飞剑带偏。不想孟铁岭剑挽花环,身子同时一侧,婉约身影,好灵美女子舒动窈窕身姿,轻灵剑影竟是绕过傲梅儒思剑豪泽剑光,向她头皮削到

。傲梅一惊,身子疾向后倾倒却仍是慢了半拍,孟铁岭长剑自她发髻上扫过。一声清脆叮响,傲梅挽住一头秀发的玉簪,被孟铁岭一剑击落。

傲梅大怒,看向店内的东方玉,骂了一句:“东方玉,你多什么事?”一个“事”字尾音未绝,孟铁岭剑若落花飘涌暗香,平平横削心口。只见清寒剑光,飘散四溢,灵动无踪,

傲梅实难招架,只得再向后连退数步。

只听到客店里的东方玉朗声说道:“‘残香添愁’剑,以花落暗香残留、徒增伤愁为剑意,兄弟心中既无愁丝,我就为兄弟添些哀伤愁丝。”此是东方玉面色红的似要流出血来,

看向孟铁岭两人的眼神,有了些惺忪酒醉之意。说话间,右手如女子般纤纤细软的手指,在一杯酒壶之上轻点弹动,哀怨凄绝的曲率,从他两指之间缓缓淌泻而出。清脆乐音,是

他以东方世家绝技“苍华虚劲”催发,故而声律听起来虽小,傲梅、孟铁岭却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店内酒客大多是身无武功的平民,在他们听来,只觉东方玉所奏音曲之中似有音波柔动,直击入心底,一颗心跟着轻轻颤动,心中的伤感之事被一点点勾起,一时间个个心力交瘁

,眼眶中泪波翻动。

东方玉弹拨出来的曲律,哀切愁丝,如蚕丝棉线哀绵冗长,飘转不绝。清脆音曲不断,孟铁岭埋藏在心底的愁苦,一点点的涌上心间,登时剑力猛涨。长剑挥拨,剑招看似柔缓,

灵动轻柔,剑影重重叠聚,却偏偏如含淡淡暗香,若有若无,随风飘远,影消无踪。剑意之中充满哀凉之感,似在感叹落花香逝的萧索与凄凉。清淡婉灵剑势之中,又似是有淡淡

愁丝情痛,萦纡于剑意当中,弥散于人心间,让人的心跟着他剑招而酸痛。

那哀愁凄怨的丝竹音乐,在傲梅听来,心底的一根弦线似乎也被牵动,如寒冰冷玉般的清寒明眸中,竟是生出丝丝的哀愁凄婉。这隐隐若现的清婉凄绝的神情,东方玉看在眼中,

却是印在了心底,心中猛然一动,一种面对雪颜、贺梦若那些女子时所从未有过的情丝,悄然涌上心间。在瓷器所造的酒壶上,弹动越快。

当此临敌之际,傲梅心神被东方玉曲子所打动,登时心神难凝。两人剑法本在伯仲之间,但如此一来,孟铁岭心中愁丝难止,剑力越强,如再添三分剑力,一路“残香添愁剑”使得

剑影聚散分合,影踪难觅。傲梅心神一乱,犹再减三分剑力,如此一来,两人高下立分。

傲梅难挡孟铁岭残香添愁剑,当下脚步移动,展开轻功,在清湖边绕着孟铁岭来回飘飞。纤长身子,飞动之间,衣角飘摇,好似雪花飞舞。孟铁岭生性好勇争胜,与傲梅这一战可

谓奇峰迭起,时间一久,争斗之心顿时升起。当即展开轻功,剑走轻灵,与傲梅追逐。傲梅身飞灵动,衣角好似幻成一缕寒光雪影,将苗长身姿身子氤氲住。孟铁岭如轻鹄素繇,

飞狐掠地,足不点地般同与傲梅游走追逐。

傲梅的蝶舞剑法,在于灵动柔长,尤其重于轻功,但又与步成封剑法与步法相结合的原理又不尽相同。可以说,步成封步法用于剑法当中,为的是诱敌进招,入自己身前九宫范围

之内,或扰乱对手心神。而傲梅的蝶舞剑法,则是以轻动灵长的轻功,使得剑法更为飘逸轻柔,此时她展开轻功,飞动如蝶,不是挥剑反击,剑招、轻功一齐展开,当真是飘逸绝

伦、华美俊逸。

单以剑法而论,两人实在伯仲之间,但说到轻功却是傲梅胜了一筹,傲梅一味借助轻功躲避,孟铁岭清隽剑招,大多落空。两人这场剑法对决,又陷入僵局当中。

便在此时,东方玉弹奏的脆音声律,陡然急涨,仿若江河湖海,千丈大浪掀起,跌浪滔滔,如雷霆轰鸣,涤荡世间。涛浪摇动,翻滚涌动的怒涛,不住向上摇曳、拔高,好似黄河

浊浪,要拔上青天,将清明几净的碧波苍穹,冲荡成污浊之色。

客栈内,店小二正为客人端酒上菜,猛然间听到这悲恸音律,心中大震,身子一抖,竟而倒在地上,跟着身躯在地面扭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店内打的酒

客,也纷纷捂住耳朵,但那丝丝细细的音律却仍透过隙缝,钻入耳鼓,只觉心如玉碎,耳骨膜被震得发麻,面上落汗如豆。被孟铁岭拴在店外的雪落骢,也跟着有些不安。

孟铁岭、傲梅心中震动,仿佛内心也为这气势万千的音乐而激荡,轻长柔动的身子跟着缓了下来。但听东方玉所弹音律,如有金铁交鸣、折戟磨砂,又似隐含了极大地哀恸悲痛,

却又偏偏如同浊浪难荡青天般,难以宣泄,最终郁积于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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