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道昏君(三)(1/1)

殷离就这样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他出生时没有命死人手也是运气,被皇后母家偷偷带走了,所有人只知道大皇子殷琅,却从不知道大周还有一个叫殷离的皇子。

他被寄养在母家,但凡出屋门便要佩戴面具,皇后母家的孩子们也都孤立他,没人愿意搭理他,只是一昧地欺负他,大人们自然也不管。

明明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却连个平常百姓家的子女都比不过。

殷离从小到大除了代替殷琅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就是学习模仿一切太子的所作所为。

他只不过是一个影子。

他的母后不关心他,父皇也根本不得知他的存在,他唯一被获取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权利的时候,只能是代替殷琅的时候。

谁是主角,谁是反派,一眼得知。

解灵均大致了解了一下剧本,殷离在老皇帝死的前两年,会将自己杀掉,也就是说,解灵均要么让他杀不死自己,要么让自己在死期之前将任务完成。

他大概构思了一下,任务就给他出了签子,这回是“权”。

解灵均点了点头,他大概猜测也是,殷离最想要的位置不过是爬上至尊之位,原著中他造反失败,解灵均下定决心,要让他连勾结大臣的机会都失去。

打定主意之后,解灵均准备先去见见自己的好学生。

也就是殷琅。

国师在城中有自己的府邸,他刚要出门,便被通知,皇帝找他。

解灵均只能放弃了去东宫,转而先去见了圣上。

解灵均所在的身子体弱,畏寒,都开春的天了,还套着一身狐裘,往宫里走的时候,途径御花园,正好看见了小太子站在花池旁喂鱼。

领路的小太监奉承道,“太子年纪轻轻便如此英武俊朗,不知长大之后又是何等相貌。”

解灵均欣慰地笑了笑,道,“自然是一等一的。”

小太监看着解灵均抬步往鲤鱼池走去,出声拦道,“国师大人,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皇上还等着呢。”

解灵均整了整自己的狐裘,淡淡道,“不急。”

小太子应该是在喂鱼,手里擎着一碗鱼食,面无表情地站在鲤鱼池旁,双目牢牢地盯着池子里最大的那条锦鲤。

解灵均刚走到一旁,小太子膝盖一软,脚下一滑,掉了进去。

小太监与解灵均双双一愣,小太子可能不喜人跟着,等到周围离得最近的护卫赶过来救人,小太子都要淹死了,还是解灵均及时反应过来,解下自己的狐裘扔给了小太监,顺便低声跟他吩咐了一句,“去叫人。”便纵身跳入了池里,捞起小太子便往岸上游。

小太子扑通的过程中溺了水,呛得晕了过去,解灵均皱了皱眉,便只能在太医赶来之前,做一些措施了。

他将小太子放平在岸边,俯下身子想做人工呼吸,在贴到小太子软软的嘴唇前,小太子就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稀奇事儿。

解灵均松了一口气,还是满脸淡然道,“怎么?连老师都认不出了?”

小太子也不说话,兀自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好,对着解灵均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先生。”

解灵均淡淡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从小太监手中取过来那件狐裘,披在了小太子身上,看着涌过来的护卫军,抬眼厉声斥道,“若是太子出了半分好歹,你们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话音刚落,护卫军齐刷刷地跪地,道,“属下知罪。”

小太子摇了摇头,盯着解灵均道,“不是他们的错。”

“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

解灵均帮他整理着那件宽大的狐裘,轻声教导,“太子身份尊贵。”

“若连太子都保护不好,这皇城的禁卫军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这话说给太子听,也说给那些身后的护卫军听。

解灵均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道,“行了,赶紧回寝宫给太子换身衣服,去太医院唤两个太医过去瞧瞧,天气还冷着,别再添了寒气。”

跟着太子的贴身侍从立马道,“是,国师。”

小太子的眼睛亮了亮。

解灵均知道皇帝还在等着他,扭身要离开,便听见小太子对着侍从命令道,“不必通告父皇了。”

“是本宫脚滑。”

解灵均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小太子依然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得解灵均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扭头离开了。

留下小太子一个人,穿着湿衣服,裹紧了狐裘,双手摸着领间的狐狸毛,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的侍从见状,赶紧道,“诶呦我的太子殿下,可冻着了吧?咱们回宫赶紧换身衣服去。”

小太子低着头不说话,闻闻狐裘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冷松香。

解灵均往军机处走着,旁边的小太监还在劝着,让他先将湿衣服换下来,解灵均揉了揉眉心,觉得麻烦,小太子不想让皇帝知道他落水,自然他也不能说,可穿着湿衣服也实在不爽利,便道,“你去通传一下,我换身衣服便来。”

那小太监左右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带解灵均去哪儿换衣服,迎面便撞上了皇帝的大太监李涯,小太监便立刻上前请示,李涯听了之后,笑眯眯地看着解灵均道,“国师体弱,皇上就是让杂家来接国师过去的,国师不若先去殿中候着,我去为国师取一套衣服来。”

别无二法,解灵均只能点了点头。

他在皇上寝殿等了不多时,衣服便送了进来,还有一身狐裘,更是比之前的料子还要上佳,解灵均在屏风后慢慢地褪去了衣衫,穿上了那身雪白长衫,正好皇上推门而进,解灵均整了整腰带,才慢慢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帝应声,直到面前出现一双黑纹金靴,有力的双手附在了他的双臂上,头上一道声音传来,“灵均,无人之时,你不必如此。”

解灵均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借着皇帝的手臂站了起来,他头发还有些湿气,皇帝皱了皱眉,凑近他道,“在朕面前说体弱畏寒,到那小崽子面前就舍生跳水?”

“灵均……”

当今圣上年仅三十有五,一双鹰眼不怒自威,五官深邃,容貌精致,显然殷琅在容貌上继承了他的优点,处处透露着皇家威严,

解灵均往后退了退,避开了皇帝的靠近,淡淡道,“臣为太子太傅,怎能在太子危难之时,避而不救?”

皇帝眼睛暗了暗,道,“也是。”

解灵均抿了抿嘴,道,“皇上找微臣何事?”

皇帝双手附在了他的腰间,轻轻地抚弄着,脸色却十分正经,道,“江南供奉了一匹蜀锦,朕看这月牙色极配你,便差人做了长袍,没想到今日就能看见你穿上。”

“灵均……”

皇帝低低地笑着唤了声,惹得解灵均有些不悦,他终于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便往后退了一步,刚要开口,却被皇帝擒住了手腕,狠厉道,“你在躲朕!”

解灵均征愣了一下,低头道,“臣……本想谢恩。”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平顺了心情,松开了解灵均的手腕,道,“灵均,朕说过,你不必……”

解灵均只是淡淡道,“君臣有别。”

皇帝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君臣有别。”

说罢转身去了案桌旁,解灵均站在原地,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道,“若无他事,臣便去辅导太子功课了。”

皇帝猛地抬头,厉声道,“他缺你么?!”

“是朕缺你!”

“过来!研墨!”

解灵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一个皇帝,有些头疼地走了过去,安稳地坐下来开始研磨,两人倒是不怎么说话了。

直到皇帝忍不住沉默,开口道,“身子难受么?”

解灵均摇了摇头,道,“谢皇上关心,无事。”

皇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有些不耐道,“怎会无事?这天还不暖,在水里游一遭出来被风一吹,还能好受?”

解灵均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抿了抿嘴道,“太子也是如此。”

从刚刚解灵均就知道皇帝早已清楚了太子落水的事情了,也不再隐瞒。

皇帝将毛笔一甩,冷声道,“他年纪轻轻地冻一下如何?”

解灵均不悦道,“臣年纪也不大!”

皇帝听见他话语里多少有了些脾性,不再那般冷冰冰地冻人,便软了声音,好声好气地劝道,“灵均,听话,寝殿的暖池里泡一泡,出来好受些。”

解灵均顿了顿,道,“皇上不如放臣出宫……”

皇帝皱了皱眉头,厉声道,“早知道你会拿这当借口,朕绝不给你外赐宅子。”

解灵均被迫在皇帝寝宫呆了一下午,说实话,这事情于理不合,于情不符,但近宫侍从一个个的都见怪不怪的样子了,解灵均也只能顺从皇帝的心意,研了一下午的磨,期间皇帝又来来回回问他可否身上不舒服,解灵均只是摇了摇头,还是道,“还请皇上多多关心太子。”

气得皇帝摔了毛笔,却一副拿解灵均无可奈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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