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1)

第三十一章

总有一些人,生于嘈杂小城,长于粗野民间,但他似乎天生中就带着不凡的气质。他笑时天真无忧,冷时高高在上。

季随云叠着腿仰头盯了宋白一阵子,宋白如他所料地适合穿一身dior,只是稍微的一点外在修饰,宋白看起来竟已不输于季随云所结识的教养精细的世家公子。

夜里的饭局是在其中一个名导的私人会所里攒的,这个会所是典型的苏式建筑,占地大概有三四十亩,引进去的活水中游着百十条硕大的锦鲤。确实是很漂亮,椽上雕着海棠一支香,处处显示着主人高雅的品味。

晚上到的时候不过七点多,庭院里亮起了灯,水面里粼粼的反射出暖黄的光,遥遥看过去,是微缩的秦淮河岸,是另一种类型的纸醉金迷。

李洋说过,上海太大了,如果你没钱,上海就是上海,只有出租屋,外卖和从晨昏到暮夜的地铁。只有你有了钱,上海才是暧昧多元的魔都,才是纸醉金迷,是夜夜笙歌,才有江南风情,才有超一线的繁荣。

季随云的眼里,这些只是如穿衣吃饭的随意与平常,他眼里是欲望和野心,身后的阴影里宋白步步紧随。

穿着传统手工旗袍的女服务员将他们引到餐厅。那位媒体镜头疯狂追随的名导毫无形象地坐在门槛上抽烟,他今年才三十二,却有了好几部经典之作傍身,加上雄厚的背景,前途无量。

“来这么早啊随云,不踩点来不是你风格。”程良眼睛扫到宋白身上,偏了下头,他是真的疑惑:“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季随云轻笑了一声:“我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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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良嗤了声:“这气质绝好的配你可是瞎了。”他冲宋白伸出手:“幸会。”

宋白对程良的印象不差,因为他没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宋白之前也看过一些他的采访视频,很直言不讳的一个人,时常怼的那些以毒舌著称的主持人哑口无言。

“您好。”宋白跟他握了下手,也没说别的。

程良跟他们一起进去的,他站在季随云旁边,直到进大厅的时候才轻轻在季随云耳边道了一声:“这个不错。”

季随云愣了下:“你弄错了。”

程良只是笑,也不说话,绕了个弯去找别人攀谈了。

季随云这样的人,哪有时间去分析些什么情爱,大多数时候他还没有想要的念头,就已经有人捧着给他送了上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有的时候却反而因为太过随心所欲,往往会在某一个方面有所缺失。

季随云有点想不明白的东西,脸色算不上好。有一些人盯上了宋白,毕竟他是季随云少见带在身边的人,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季随云本来不想多加干涉,可宋白实在是不懂拒绝,通常是被忽悠了几句,酒就喝了三分之一。季随云在等宋白撑不下去的时候跟自己求助,他会帮忙的,哪怕只要宋白的一个眼神,他就会从宋白手里拿下那半杯白酒。

可宋白没有,他孤立无援但满脸坚毅,可那点微弱的力量实在是太不够看了,像进了狼群的羊,坚持的未免有点太过可笑。

“差不多行了。”季随云终于开了口,轻轻的用右手碰了碰宋白端着酒杯的手指。

季随云把那半杯酒放在桌上,道:“给我个面子,小孩儿哪会喝酒。”

季随云的面子舍得给,但别人还得掂量着要不要。有几个心思不正的刚才灌宋白,其实就是故意给季随云难堪。这会儿见正主发了话,哪还敢没大没小。

季随云并不是不通人情,拿过刚才那半杯酒。只是才端起来就察觉出这酒似乎多了一点,他有些恼怒,不知道谁这么没有眼力见把酒又给满上了。但季随云喝下时,尝到的却是极寡淡的味道。他有些怔

愣,低下头时看到宋白在轻轻的看着他笑。

那是带着点贼兮兮的笑,眼睛欢快地眯起来,小虎牙露出来一个小脑袋。宋白悄悄指了指手边的水壶,脸上分明是等着夸奖的表情。

季随云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宋白是喝酒不上脸的类型,季随云看不出他脸上的醉意,可宋白确确实实已经醉了。

宋白小小的时候跟着他爸爸去饭局,他那时就已经知道喝醉是很难受的事情,他笨手笨脚的把爸爸的酒杯里倒上水,做的太显眼,引来善意的笑。

后来陆伏成舍不得他在家等,出去时尽量会带上宋白,那时宋白已经练地很好了,没人能看得出来他悄悄做了什么,顶多会看出陆伏成脸上克制不住的宠爱和笑意。

而现在的季随云,好多时时刻刻观察着他脸色的人也愣住了。因为季随云脸上瞬间升腾的暖意,和看他身边那个人时眼睛里的宠溺。

晚上季随云没跟他们玩到太晚,季随云看出宋白喝醉了,他困得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季随云怕他下一秒就要摔倒。

“走了。”季随云站在宋白面前。

“不喝了?”宋白仰头看他,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

“早就不喝了。”

宋白站起来跟上他,步子发软,一步一晃。

“今晚别走了,给你们安排间房。”程良扶了把宋白,笑道:“你家公子不耍酒疯吧?小心我房间里的青花瓷。”

季随云把非要去看锦鲤的宋白扣进怀里,决定今晚留下来过夜。他回了程良一句:“放心,晚上绝对让他没劲去祸害你的青花。”

程良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诶呦,我跟我家影帝感情良好,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醋意。”

季随云冷冷瞥他一眼:“导演的发散性思维这么强?”

程良摊手,找人安排季随云。他有点无奈,毕竟人家还没开窍,他说什么只能招人烦。

宋白出了包间反而精神了。住的地方离刚才的亭子有一段距离,宋白走的不慢,也不像别人醉酒后细细碎碎说话。他一直走到住的那间庭院,站住了脚,怎么都不肯动了。

“你要干什么?”季随云问他,语气不热络,但也绝不冷淡。

“我要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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