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搜宫(1/1)

“进宝,传章横。”

秦朔丢下一句话,便负手走向浓墨般的夜色里。

身侧提着灯笼照明的小太监噤如寒蝉,手上的灯笼提的有些不稳,一晃一晃的,在地上照出的光圈也跟着左右来回晃着。

秦朔剑眉拧在了一起。

他的心里有些烦乱,太后盛装而来居然也不跟他纠缠,点到为止后便利落的走了,难道她知道其中的内情,甚至是证据确凿,只等着他自己亲耳听到那残酷的真相?

只是一想到方才在重华宫里与苏珏的相处,又总觉得他那样诚挚的眼神不似作假,且他入宫这么久以来,除了蠢到总让自己受伤之外,似乎也并未从他身上图谋些什么?

养心殿内。

秦朔端坐在龙椅上,脊背挺的笔直,光线从侧面照过来,勾勒出他左脸下颚处冰凉的棱角,如天神一般俯视着跪在下面的章横。

“章横你在太医院多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朕今日只要听实话。”

章横恭敬的跪在地上,眼前是光可鉴人的地砖,也模糊的印出此时他那张满是汗珠的脸,先前在重华宫时,有个小太监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往他手上塞了个字条。

“微,微臣遵旨,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朔双眸微微眯起,像是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章横的身上,像是要把他的心思看个通透一般。

“朕不会对你用刑,但是若是让朕发现你欺骗了朕,朕有一万种法子让你身不如死。”

低沉的声音像是自地下传来似的,章横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后背登时就被汗水浸湿了,亵衣黏在了背上着实难受的紧,他暗自咬了下舌尖,强自定了定神道:“微臣知道。”

秦朔的双手搭在扶手上,沉声问道:“朕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皇上您是中毒了!”章横一咬牙便道出了实情。

“哦?”

秦朔狐疑似的看向他,“你身为太医院的院判,朕既然中毒了为何不一早来禀告,非得等到这个时候,朕亲自来问才肯说出实情?”

章横又是一拜,道:“微臣有罪,微臣如今年岁已大,许多事情早已力不从心,且皇上此次所中之毒实在隐蔽,微臣一时也没瞧出个究竟,直到这次皇上晕倒后,微臣跟太医院的太医们连夜翻了许多医书查阅后,才肯定皇上的确是中毒了,这些事情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是人证,皇上若是不信派人一问便知。”

“那你倒是说说朕此次中的何毒?”秦朔有些乏了,往后坐了些靠在龙椅上才感觉舒服了点。

章横恭敬的解释道:“此次下毒之人着实是用了些心思的,知道皇上喜爱龙涎香,便利用药物相生相克之理,在自己的身上佩戴了一种叫冰颜草的东西,这种冰颜草世所罕见,且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非得在气温很低的地方才可以生长......”

他咽了口吐沫,又抬头悄悄打量了下秦朔的神色,继续道:“据古医书记载,曾有人在齐国的云祁山脉的雪山之上发现过一些。”

“你的意思是对朕下毒的是齐国质子苏珏咯?”

秦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辨不出悲喜来。

章横又磕了一个头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身为太医院之首,拿的是皇上给的俸禄,自该给皇上分忧。但凡有丝丝的可能,微臣也不敢掉以轻心,况这一失足伤及的可就是皇上的龙体啊。”

“且要想此毒产生效果,必须是两人在极为亲密的状态下才可,所以微臣斗胆猜测这些质子里,得了皇上宠幸之外的除了苏世子,还有楚世子。”

秦朔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才挥手道:“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你先跪安吧。”

“微臣告退!”

章横如蒙大赦,恭敬的退出了养心殿。

秦朔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额角,良久之后才轻声问道:“进宝,你说会是他吗?”

进宝手里端着拂尘,躬身笑道:“奴才久在宫里,什么样的没见过,有时候亲眼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

他故意没将话说完,很多时候意思到了即可,说的越多错的便越多。

秦朔深深的叹了口气,身为帝王他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居然胆敢暗中对他下毒,所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

“进宝,你带人去重华宫和偏殿都搜一搜,务必要揪出那背后下毒之人。”

待到进宝走了之后,秦朔又对着暗影里吩咐道:“你去调查一下,章横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事无巨细,朕都要清楚的知道。”

......

进宝领命,先是去偏殿搜了一番,一无所得之后便去了重华宫。

苏珏服了药已经睡下,隐修在小厨房里看着下人们熬夜,这些事情若不是他亲自瞧着总也不放心,如今重华宫里人多了,先前就出现送给太后做贺礼的东珠无缘无故碎了,这汤药乃是入口的东西,由不得他不当心。

乍然见了进宝带了两队太监进来,且一进门就命人将宫门给关上了,不由就起了疑,忙凑上去道:“进宝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丢了个东西,正四处寻着呢。”进宝打着马虎眼。

那些太监一进来,就不由分说的分了区域开始搜了起来,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苏珏虽说被隐修劝着睡下了,心却提着,今儿晚上他高兴,所以外头一有动静,他便醒了,对着外头喊道:“隐修,可是皇上来了?”

隐修不知道怎么回话,就拖着进宝一道进了内室。

进宝一甩拂尘道:“回世子的话,皇上已经在养心殿歇下了。只是奴才方才伺候皇上歇息的时候,发现他系在腰间的一枚玉佩不见了,要说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只是这玉佩乃是皇上的生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之物,是以才动了大怒,让奴才们带人去各处找找,没什么要紧的事,世子切勿担心,好好养病就是。”

进宝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说起骗人的话那就是张嘴就来。

苏珏倒也没起疑,听皇上不来了,心里又有些淡淡的失落,转而又问道:“先前太后来了,可说了什么了?”

进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打着囫囵道:“想来也就是为了楚世子被撵出宫一事吧。”

苏珏这才稍稍放了心,躺了回去正要休息呢,就听到外头吵开。

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伸手拦在库房前,大吵大闹道:“隐修说过了,库房是重地,寻常人不给进的,奴婢负责看守库房,若是里头少了一件两件的,主子怪罪起来,倒霉的不还是我这做奴婢的。今儿就是说破大天去了,我也不能让你们进去。”

越是这般阻拦,进宝就越是疑心,他可是御前的人,代表的可是皇上,这岁数的宫女少说在宫里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不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如今这般胡搅蛮缠的,着实有些可疑。

“深更半夜的在这鬼叫些什么,仔细扰了主子休息,我剥了你的皮。再说了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你就让他们进去一搜便是。”隐修直接上前将那宫女给拉开了。

苏珏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吵闹声,心里总有些不安。先头皇上才在这里亲自给他喂了药,就算丢了什么东西,也不至于不顾及到他的伤势,连夜让人来搜宫。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不得不一阵心惊,强撑着身子挪到了门前。

恰巧就看到了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锦盒从库房里跑了出来,“进宝公公,东西找到了。”

进宝之前虽偏帮着苏珏多些,但如今铁证在前,由不得他不信,寒着一张脸冷声道:“还请苏世子到养心殿走一趟吧。”

苏珏心里咯噔一下,扶着门框道:“进宝,你们到底在找什么?皇上又为何这个时候要见我?”

“世子有什么话只管问皇上就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配伺候世子啊。”进宝气的不轻,说起话来也就没太客气,甩着拂尘道:“来人啊,将人带走。”

宫里的奴婢太监那都是进宝管着的,见进宝没什么好气,自然也就没怎么客气,等苏珏被拖到养心殿时,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好几处,沾染在白色的亵衣上,一道道的红色痕迹格外醒目。

“回禀皇上,东西是在重华宫找到的。”进宝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

秦朔自龙椅上走了下来,挥手便将那锦盒掀翻在地,一声脆响之后,锦盒里装的玻璃器皿碎了一地,一株颜色翠绿的冰颜草躺在暗色的地砖上,根部的细须清晰可见。

“朕差点就要被你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没想到你居然跟那些人一样,不,你甚至更恶毒,你接近朕,勾引朕,就是为了给朕下毒,然后除了朕,好让你的母国多存活些日子。”

秦朔伸手捏住了他的脸,强迫苏珏的目光看着自己。

苏珏隔着泪眼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盛怒之下的俊脸,他惨然一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秦朔的钳制,然后盈盈一拜道:“你既不信我,便杀了我吧。”

他眸子里的神采也随着这一拜尽数隐去,整颗心都似乎被挖空了似的,先前所得的那一丝温暖都不过是他自己的黄粱一梦罢了。

秦朔看着心如死灰的苏珏,怒喝道:“将这贱人打入冷宫,不许人伺候,朕要看着他自生自灭,免得杀了你,脏了朕的手。”<author_say> 这是个计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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