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的声音划破天际,从幽远的山谷间传来,他们站在这栋莫名其妙的老房子前,领头男血淋淋地倚靠在雕像上,阿青则捂着少年躲得远远的。
沈天均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很不对劲,这里绝对有什么问题。
刚刚幻觉里看到的苏慕折,像是真的又想是假的。话语里,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信息。
“将、将军……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身后的阿青哆哆嗦嗦地问道。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尸体,又看了看这栋诡异的老房子,这房子横生在这条路上,沈天均想,也许应该进去看看,没准能找到什么信息。
“我要进去看看。”沈天均定定地说。
阿青脸色立刻白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奶油脸嗖得一下站起来,“要进你自己进,这儿显然是个不干净的地方。走!”
说着,他去拉阿青的手腕。
然而阿青不愿意地躲开,“我、我要跟着这位将军。”
沈天均可没有心思见他俩拉扯,从遇上到现在,沈天均也大致明白这两人之间存在着微妙的感情,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卷进其中。
如此想着,他便直接抬腿往这栋房子里走去,后面的阿青躲避奶油脸的怒视,直接跟上沈天均的步伐。
奶油脸站在原地咬了咬牙,表情阴冷地凝视着进屋的二人,随即又松懈下表情,也跟着进了屋。
这屋子看起来有年头了,通体由木镶嵌做成,散发着多年老木的独有气味。推开院子的门,里头两侧是荒芜的草地。
正面一个大门敞开的主屋,没有牌匾,三人走进主屋,里头的灰尘堆积如山,角落与天花板全是帐幔般的蜘蛛丝。
“看着倒是有钱人家府邸,怎么想不开来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奶油脸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个杯子,他用袖子仔细擦拭掉上面的灰,结果发现这杯子金灿灿的。
无论是雕像,还是屋里一些陈设,似乎都与金挂钩。
沈天均缓缓走向主屋旁的小侧室里,掀开帘子看到桌子上烧了半截的蜡烛,他神情一滞,走过去伸手抹了抹上面的烛芯。
上面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
也就是说,在他们来这里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沈天均心想,那只能是苏慕折他们。
环视这个小房间一周,沈天均忽然看见烛台下的桌子上似乎有一道浅浅的痕迹,那痕迹与旁边积灰的样子截然相反。
是新刻的。
沈天均眉头一挑,立刻端起烛台。
“逃。”
一个逃字赫然出现,沈天均表情凝重,为什么要逃?他回想起刚刚阿青说自己闻了四香中幻觉的事,如果那是幻觉,苏慕折也说了逃这个字。
到底怎么回事?沈天均感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混乱,苏慕折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一直强调逃?
“沈将军。”
忽然阿青从后面喊道,沈天均猛然抬头,他回过脸,看见对方站在帘子后面,牵着一个少年,表情看起来有些悲悯。
“你说的四香,到底是什么?”
阿青拨开帘子,她的脸庞很白,白得在这昏暗的屋子里格外明显,脖颈下的锁骨几乎要凸出来,沈天均忽然觉得她非常地瘦,与洞里的大小姐贵气截然不同。
“四香是这儿常有的一种花,闻到的人非常容易中幻觉。”
沈天均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问:“如果下来的时候我中了幻觉,那你也应该中了幻觉。可是瞧你这样子,不像是。”
阿青眼眸忽然闪烁几下,她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抬头看向她。
“在这里干什么?”奶油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断二人的对话,他对沈天均的敌意很是明显,迄今为止也没有过一个好脸色。
沈天均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转,阿青似乎一听到奶油脸的声音就下意识躲开了。
三人面面相觑,沈天均有意识地挡在烛台前,“我要走了。”
奶油脸看他,阿青也没有说话,牵着少年的手跟着沈天均走出房间。
提示,沈天均跨过府邸外院的门槛,一边走一边想,这个逃字也许不是自己眼前看的那个意思,或许是一种提示。
还有那个四香也有问题,按照阿青的说法,这是一种能让人中幻觉的花,可这就逻辑不通了。
只有他自己对身处环境感到异常,其余人,无论是死了的领头男还是那个没好脸色的奶油脸,包括阿青没有任何人怀疑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们越是正常,沈天均便觉得其中越是有猫腻。
走出这个房子,沈天均没有往房子的方向去,而是直直地朝刚刚落地的四香花丛去。
“你走错了吧?这个方向是我们刚刚来的。”阿青先一步跑到沈天均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难得的是,奶油脸居然也帮着阿青说话,“是啊,将军的方向感这么不好?进了趟屋出来,路都认不得了?”
沈天均沉眸盯着眼前的人,房子,花丛……这个地方是奶油脸情绪表露最清晰的地方,他不想自己去这两个地方。
“落了东西,回去拿。”沈天均沉声道。
只见奶油脸眼睛转了转,“找到人回去拿也不迟,何必浪费时间。”
沈天均的表情瞬间阴郁起来,他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找到人。
沈天均立刻回忆在洞里他们来此的目的,说是为了百绫手上的戒指,可他们偏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与百绫或者苏慕折有关的事情并不用心挖掘。
可沈天均又觉得这阿青与奶油脸之间又有一些不同,刚刚在房子里阿青显然是想说些什么的,如果没有奶油脸打扰。
“让开。”沈天均言简意赅地道出二字,奶油脸瞬间表情一变。
“你如此浪费时间,就不怕你找的人越走越远?”
沈天均伸臂挡到奶油脸的胸前,然后盯着他用一股强势压制的力量将他推开。
奶油脸的五官微微扭曲,他踉跄一步闪到旁边,眼看着阻止不了沈天均,又喊道:“你找的人要是死了,你这辈子都得后悔!”
这句话几乎踩到了沈天均的尾巴,他身形一震,停顿在原地。
阿青牵着少年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她视线颤抖地看着两个人,周身的磁场似乎随着沈天均此刻的心情变得非常沉重。
沈天均转过脸,冷冷问:“你刚刚说什么?”
奶油脸以为他在意的是苏慕折,但他不知道沈天均的目的从一开始是萧卿,他找了这么久都为了萧卿。
而此时的苏慕折只是他路途上遇到的一个特别的人。
说话间,奶油脸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被一个行动敏捷的黑影掐指脖子,然后两眼一白,整个人被用力摁在土里。
“哇!”奶油脸刚被摁倒,脑子就被一个膝盖重重一击,痛得他太阳穴差点爆炸!
阿青低呼一声,把少年藏在身后。
“……咳……咳……”奶油脸几乎一瞬间就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他的嘴巴呛出几口血,视线模糊。
“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你带着别的目的来干扰我,那我只能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沈天均一字一句道,他掏出后腰挂着的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剑朝上,凝聚着明眸的亮光。
站在旁边的阿青大喊一句,“住手!”
霎时,沈天均看见奶油脸的表情变了,他抬眼去瞪阿青,“你给我闭嘴!”
“他真的会杀了你的,你不知道吗!”阿青喊着,眼泪忽然掉下来。
如果这一路上沈天均没有碰到那么多蹊跷的事他一定会以为眼前两个人是什么戏班子的好演员。
“我们走吧,不跟着他了,百绫不会知道的。”阿青忽然这样说道。
她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整个人像是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沈天均握紧手里的匕首,有些诧异。
底下的奶油脸一直喊着闭嘴,阿青旁边的少年依旧沉默。
“沈将军……我老实告诉你,我们都是百绫的人,我们全都是百绫的人……”
沈天均瞳孔微缩,他看着阿青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把把头发疯狂地掉落,像是个即将堕化的恶鬼。
“我们……我们……”她开始说不出话的,奶油脸惊惧地挣扎着,一边喊别说了。
沈天均的眉头皱起来,他看见阿青的头发掉得很快,尖尖的头顶随着最后一把头发露了出来。
这时,沈天均才看见她的头顶有个窟窿,窟窿血淋淋的,紧接着她就像凌风死时那样,头顶疯狂流血,顺着脸庞落下。
还没说完,阿青砰地一声倒地,死了。
沈天均站起身,底下的奶油脸立刻爬过去扶起阿青,阿青气息全无,脸忽然皱了下去,像是瞬间瘪了的馒头,人也不是年轻的样子,看着得有六十岁。
奶油脸颤着手,他哆哆嗦嗦地喊着阿青这个名字,眼泪从下巴掉到阿青脸上。旁边的少年依旧不说话,很是淡然地看着。
“都怪你!”奶油脸哭了一会儿,忽然大叫一声,一把揪过少年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
少年平静地直视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沈天均越发觉得诡异,他们都是百绫的人,那么说来他们跟着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个戒指。
他沉思片刻,自己左不过是来找苏慕折的。这帮人跟着自己,是为了阻扰自己找到苏慕折吗?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跟着我?”
奶油脸把少年一把摔在地上,沈天均眉头皱起来,走过去伸手不轻不重地把人拉起来,那少年摔得满脸是泥,可表情还是呆呆的。
沈天均这会子才注意到这个不到自己腰侧的少年眼睛是灰色的。
“瞎子?”沈天均心道,他伸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对方的瞳仁没有一点反应。
而奶油脸只会在旁边鬼喊鬼叫,说来说去都是在骂这个少年。
叫了好一会儿,沈天均回头看他,只见奶油脸忽然僵直地坐着,眼睛瞪得老大,片刻,颔首笑了一下,五官便以一种诡异惊惧的方式扭曲着。
沈天均一愣,看见奶油脸笑着哭着,五官像是橡皮泥一样被某种东西蹂躏着,直到一声咔嚓,鼻骨断了。
血从奶油脸的五官里冒出来,他的黑色瞳孔像是被人往上抽,一格一格地弹跳着,然后全身痉挛几下,双眼全白,他也直直地往后倒了。
又死了一个。
沈天均哑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身边只剩一个不说话的眼盲少年,一切似乎又变得迷雾重重了。
一夜之间,三个人死了。
沈天均还没有解开他们身上的谜团,他垂下眼眸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少年。
这个少年的一切都是个迷,沈天均本以为他与阿青有血缘关系,可是面对阿青的死亡,他似乎没有半分悲伤。
眼见着天快要亮了,云层透出淡淡的蔚蓝色,沈天均回头看向自己跳下来的小山崖,忽然,那个少年靠近他,柔软的手悄悄握住沈天均。
“……”
沈天均垂下脸,那少年低着头,灰色的眼珠子直直地看着远方,他沉默着又像是思考着。
没有多说什么,沈天均决定再去一次能闻到所谓四香的地方。
从蜿蜒的羊肠小道钻进去,两侧的草长得比人还高,沈天均想松手,那少年却握得紧紧的。
“你在此处等我。”沈天均低低说道。
毕竟阿青说过,四香会让人产生幻觉。他不能带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冒险,然而那少年却像是没听见般,软软的小手捏得更紧了。
沈天均敛了敛眼神,继续往前走。他拨开挡住眼前的一道草,忽然间,鼻尖飘过短暂的香味。
他愣神半响,感觉四周变得异常的冷,连带着骨头最里处都变得酸痛。
耳边忽然传来像是瀑布的声音,沈天均猛然抬头,看见上面的山崖轰隆轰隆地翻滚着一大波洪流!
“小心!”沈天均下意识喊了一句,他转过身护住旁边的少年。
那水的速度比当时进山时跳下来的山洞水还要迅猛,两个人一瞬间就被水冲走了。在激流中,沈天均两只手扯住少年的衣领。
水速之快冲得两个人宛如失去平衡的小舟,沈天均眯着眼睛,他看见少年的表情还是平淡如水,冰冷的水侵入口鼻,思绪渐渐被混杂成一片黑暗。
沈天均眼皮慢慢阖上,鼻间的香气越发地浓,他逐渐抵抗不住,直到手指慢慢松开,他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呼……”
一股快速的风穿进耳朵,沈天均眼皮动了动。紧接着又一阵风吹到脸上,他眉头皱起来,意识从混沌中渐渐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刺眼的白光。
“嗯……”沈天均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他用手抵住眼睛上方,四肢开始恢复力气,眼前突然冒出一颗脑袋。
这脑袋湿漉漉的,眼珠子灰色的,像是看着自己又像是出神,掌心忽然攀上一个有些慌乱的手。
沈天均坐起身,看见少年紧挨着自己,像是怕被丢弃。他沉默几秒抬眼环顾四周,这儿是个河岸滩涂,地上全是细碎的石头,水流缓慢撞击在石头上的声音别有风味。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沈天均摁住太阳穴,他回想来到这里之前自己是在山崖之下的。
他立刻站起身,瞳孔瞪大地扫了周围一圈,那个山崖已经看不到了,四周全是高树。
沈天均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湿透的身体,幻觉?不是幻觉?到底怎么回事?他记得阿青说的四香是幻觉,那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身上是湿的,地方也换了,那四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伸手扯了扯沈天均的袖子,沈天均看向他,少年抬着脸,像是端详着自己,表情有些复杂。
沈天均疑惑地看着他的双眼,“怎么?”
“回家了。”他说。
这是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回家?沈天均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少年,少年的脸忽然变得很是悲伤,他像是逃不出笼子的一只鸟,眼皮慢慢垂下,说不出的失落。
“你叫什么名字?”沈天均问。
那少年抓着沈天均的袖子,两个手指慢慢揉搓着,“我有很多名字,每个人给我取的名字都不一样。我是谁,我是什么身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听此,沈天均眉头皱起来,“你父母给你取的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薛白。”提起父母,少年好像开心了一些,他的语气变得上扬,少有的情绪外露让沈天均觉得他像个活人。
“你多大了?”
“十六。”
十六,沈天均上下打量,这孩子顶多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格外瘦小,脸也是孩子的模样。
“你刚刚说回家是什么意思?”
薛白蹲下身,手胡乱摸索着地上,他捡起一块小石头,握在掌心用力捏了捏,“这里一定是河岸滩涂。”
沈天均看了看四周,颔首沉默。
“这里最好了,可以看见月亮……”他喃喃着。
沈天均表情一滞,心道他不是看不见么?而且,环顾四周全是高树,夜幕降临时这儿就像一块先天蒙住的黑布,哪可能看见月亮?
“为什么看见月亮就是好的?”沈天均还是顺着他的话问。
薛白忽然笑了一下,“洞里太黑了,火把太刺眼,只有月亮是刚刚好的。”
洞?沈天均心里微微一震,“你……你之前在这里待过?你难道是?”
祭种二字沈天均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定定看着薛白,薛白从地上站起来,像是一阵风忽然袭击在脸上,他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沈天均手心有些冒汗,他上下打量薛白,却未发现像林越之说的,他与常人的不寻常之处。
按照道理,只有一个祭种是成功的,那眼前的人肯定因为祭种的身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你好像能带我出去。”薛白说。
沈天均静默数秒,“所以你一直在考量?”
从遇上这伙人开始,薛白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他一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们这群人的斗争,直到一夜之间的角逐结束,沈天均压过了那三人。
“他们是带我去找百绫的。”薛白道。
“如果你愿意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答应你,一定带你出去。”
薛白灰色的眼眸动了动,他慢慢转过身,面对着缓缓流动的河,沉默片刻,开口。
“长越山出事了,听说有个祭种从外面跑进来,那也许就是你要找的人。”薛白的思绪慢慢顺着河流的方向飞散。
苏慕折跟着凌风进山洞的时候,是从山崖跳下来后才看见了百绫,也看见了薛白。
四香是一种特殊的花,它被百绫施了咒,每个人碰见四香都会触发不一样的结果。它让人介入一种虚实之间,不知道的人当然会以为那是幻觉。
苏慕折跳下来触发到的就是看见百绫牵着薛白出现。
百绫的身后还有许多祭种,在这些祭种里,薛白是最具成功可能性的那个。
薛白看见百绫露出了笑容,那种欣喜若狂的样子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当百绫颤抖地呼唤苏慕折这三个字的时候,所有祭种才为之一震。
这就是成功的祭种,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苏慕折身上。
这些身形各异,奇形怪状的祭种们看见了真正成功的祭种时,心里是沸腾的。原来百绫没有撒谎,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百绫说过,有了成功的祭种,他们一定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每个人将渴望的目光投到苏慕折身上,然而百绫不许任何一个人靠近他。
“你好像变了不少。”百绫眼睛瞪得很大,笑容溢满整张脸,她泛青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一步步慢慢地走近苏慕折身边。
苏慕折静静地看着她,百绫一身薄纱,头上系着金玲蛛纹额饰,全脸遮得只剩一只眼睛,滴溜溜地散发着精光与兴奋。
在闻到异香的那一刻,苏慕折的记忆便如同潮水泛滥。他的脑海闪过祭种时期的每个画面,那些感受仿佛重新来过,在他的心里又留下了一道抹不掉的痕迹。
他不止想起了自己是祭种,还想起了自己从正常人成为祭种的阶段。
四香启动了他脑子里的一个开关,像是停封的记忆随着这个开关喷涌而出。
“你不认得我了吗?”百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环着他的身体绕了一圈,想要碰却又生怕碰坏了。
“百绫大人!百绫大人!我是凌风,您还记得我吗,我来求解药了……”
旁边的凌风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他立刻跪到百绫脚边,扯着她的衣摆哭喊道。
百绫往下一撇,表情非常厌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刚要丢就被苏慕折拦住。
霎时,所有人都惊了。
因为百绫最痛恨别人碰她,她不许任何人动到她的皮肤,所有人的目光停在苏慕折的指尖,大家都觉得百绫一旦发火,这个人必死无疑。
然而,百绫只是咧嘴一笑,轻声问:“怎么了?你不愿意给他是不是?”
众人又一次大惊,跪在地上的凌风脸色白了,他哆哆嗦嗦地看向身边的苏慕折。
“我朋友中毒了。”苏慕折从她手里拿过这瓶药。
顿时,凌风从地上跳起来,刚要张牙舞爪地去抢夺苏慕折手上的东西,就被百绫一脚踹上胸口!
身后的祭种们登时全都瑟瑟发抖起来,他们互相挤在一起,眼睛震颤地看着百绫发火,百绫从腰间去下缠着的鞭子,表情似笑非笑地朝凌风走去。
苏慕折低头看着手上的瓶子,他又砖头看向凌风,自己大概是出不去了,这瓶药得凌风带出去。
他又望向百绫手上的鞭子,说那是鞭子,其实并非完全是。那是蛇头藤蔓,平日里缠绕在百绫的腰间,蛇头会藏在披风之后。
当这蛇头藤蔓用作鞭子时,它的性情会随着主人而变得非常狂躁,抽在人身上时,半截身体会长处倒刺,扎进皮肉的同时,带走鲜血。
苏慕折往前走两步,挡到百绫面前。
“我需要有人把解药给我的朋友。”苏慕折直言。
百绫噗嗤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朋友了,不给我也介绍介绍?”
苏慕折表情冷下来,百绫立刻摆摆手,“好啦,你又不高兴了。”
这样看似亲昵的玩笑却没有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感到温馨。
“不过,这药么,只有一瓶。”百绫不以为然说道,地上的凌风眼泪掉下来,他颤抖地蜷缩在地上。
祭种毒发是很痛苦的,他们见识过,那种恐怖的场景是永远都难以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