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1/1)

穹顶上传来来悉索的声响, 碎石纷纷散落,黑暗中露出了两点幽怨的红。

“躲起来!”萧暥对众人喝道。

他话音未落,一股蛛丝般的东西从黑暗中窜出。人群惊呼了一声。那招风耳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么快!萧暥愕然。

紧接着头顶一股腥风扫过,他敏捷就地一滚,只见飞沙走石间, 一条巨蛇滑行而过, 火光下, 银白的鳞片闪烁着熠熠碎金,蛇尾扫过,砂石崩裂。

萧暥大惊。卧槽!这东西应该就是那些小蛇的祖宗!

法阵外无数的小蛇看到了巨蛇出现,刚才已经被逼退的蛇群又前赴后继蜂拥而来。

谢映之眉头紧敛,手心凝起微光,更多的鲜血流入阵中, 法阵上顿时光芒一盈。

来不及躲避的小蛇掉入溪水, 顿时被翻腾的水煮成了面条。

见状,那巨蛇口中发出嘶嘶的毛骨悚然的声音, 它忽然屈身一纵,速度奇快地弹起, 张开大嘴, 射出十几股丝一般的黏液, 在空中迅速连接成线,就向谢映之射去。

与此同时, 萧暥一剑飞掷, 当空齐齐斩断了蛇丝, 钉在岩石上。

巨蛇倏地转向了他。

魏瑄道,“我来引开它!”

随即他一剑戳入地上的死人蛹,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死尸已经腐烂了。

那巨蛇闻到恶臭,忽然转过头,向他席卷而去。

显然把他当食物了。

魏瑄看出来了,这东西喜欢食腐。所以它把抓到的猎物用丝捆扎起来,等到腐败生臭了才吃,这也是杨启为什么还能活着的原因。

他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岩石间纵跃如履平地。身后跟着那巨蛇疾扫,一时间飞沙走石。

那一头,萧暥立即挽弓搭箭,眼睛微微眯起,看准时机,一箭破空,正中巨蛇七寸。

那巨蛇身躯倏地一荡,忽然抛下魏瑄,旋风般掠向萧暥。

萧暥一愕,居然杀不死!

他当即想起了在明华宗地洞里,看到的那些污白色的怪人,不砍掉头也是杀不死,特么的都是一个品种吗!?

但是这脸盆一样粗的蛇,怎么斩首?

心念电转间,那巨蛇横空掠来,但他的剑早就被他斩断蛇丝的时候掷了出去。

萧暥心一横,干脆赌一把,趁此机会再次挽弓搭箭,弓如满月,弦绷欲断,正面对准巨蛇张开的大口,近距离一箭疾飞而出,当即给它来了个一箭穿喉!

箭矢从蛇背透出,一股鲜血如注射出,飞溅到石壁上。

那巨蛇终于吃痛暴怒,蛇身狂摆,张开流血的大口再次向他疾扑而来。

萧暥心中一沉。特么的,这都杀不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一个身影如风倏地掠过,将萧暥一挡。

他还没反应过来,巨蛇大口一张,那轻快的身形就骤然消失了!

萧暥心中巨震。

是魏瑄!

魏瑄被那蛇一口吞下了?!

怎么可能?

武帝?就这么被蛇吞了?

那巨蛇一口吞下了魏瑄,盘绕而去。

另一头卫宛脸色铁青,谢映之眉峰紧蹙,手中寒光骤然一凝,法阵上空瞬间光芒顿时一盛,震开无数小蛇。

趁此机会,他站起身,用流血的手捡起地上的剑。被萧暥一把按住。

“我来。”

他看向那东西,眸子里掠过寒厉的杀机。

蛇吞若下整个人,立即发动攻击的其反应和攻击力都会打大折扣。何况白刃上都是谢映之的血。

如果那些小蛇畏惧他,那么对那巨蛇也许也有点用。

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身形轻捷地几个纵跃,果然就看到了那巨蛇正要蜷曲起来消化食物。它一见到那染着鲜血的剑刃顿时狂躁不安,仰起头就向萧暥扑来。

萧暥身形比飞剑更快,凌空一个急旋避过攻击,同时长剑贯虹而出,一剑穿透那巨蛇的后颈七寸。

那蛇剧痛般弹跳起来,蛇尾顿时化作利鞭就向萧暥卷来。

他心下一沉,这都不死?成精了吗?

紧接着他竟然听到蛇的咽喉中传出人声,那声音很轻,“闪开!”

萧暥身如飞燕,在空中轻巧一转,紧接着,就看到蛇的脖颈处骤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骤然扩大,化为利剑,整条巨蛇仿佛中间开花一般,白炫的烈焰从蛇身中喷出。它瞬间变成了一条燃烧的火龙,挣扎翻腾之间,忽然蛇头飞起,巨大的身躯颓然倒地。

就在巨蛇倒地的瞬间,一个身影倏地一闪,落在了旁边的岩石上。

魏瑄的手中拿着的正是萧暥的剑。

谢映之心中了然,疯了吗。

魏瑄这种赌徒心态都是跟谁学的?

他怕是故意被那巨蛇一口吞下,好找机会在蛇腹中点燃玄火罢!

玄火迅速蔓延开去,四周的小蛇来不及逃窜,瞬间被炽烈的玄火烧成灰烬。

萧暥一把搀住魏瑄,“殿下,没事吧?”

“我没事,”魏瑄除了脸上沾着蛇血,看不出有伤。他睁着一双墨澈的眼眸,“将军你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卫宛一脸严厉问道,“玄火,哪来的?”

魏瑄赶紧闪到萧暥身后,抱着他的手臂,又悄悄看向谢映之,“我也不知道,这蛇忽然就炸开了。”

谢映之掠了他一眼,刚才胆大包天,这会儿他倒知道怂了。

“师兄,我们没有亲眼所见。”

没有亲眼看到魏瑄使用玄火,那就无法判定是否是他使用的高阶秘术。

在玄门,谢映之虽然是玄首,但卫宛掌罚。

以卫宛刚才看到玄火时如视仇寇的样子,如果一旦判定,魏瑄这断云崖的崖底坐穿,都不可能放出来!

魏瑄察言观色,知道不妙,他靠在萧暥肩上,一副劫后余生楚楚可怜的样子,“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谢映之心叹,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

玄火蔓延,岩洞里被烤得越来越热。

“我们得立即撤出。”萧暥道。

卫宛虽然心中甚疑,但这会儿确实不是追究玄火来源的时候。

但是来时的路已经刚被玄火和蛇群阻隔。

“我……我知道哪里走。”一旁的杨启终于醒来,挣扎着道。

原来留仙散被点然后,山庄内香雾弥漫,人人如狂魔相互砍杀。

杨启躲避到后山的瀑布里,想借着水帘阻挡香雾。在瀑布后发现了一个洞口,他刚刚试着往里张望,随即就被丝缠上了,一路往洞穴深处拖去。

出洞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岩崖上方,一股清流飞溅而下,落在众人头顶,甚是舒爽。终于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可还没等众人庆幸劫后余生,就被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

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弓.弩.手,森冷的箭头齐齐指向他们。

萧暥一诧,这又是哪一出?

“捉拿匪寇!”为首的将校气势汹汹。

萧暥上前一步,挡在魏瑄他们身前,真想不到,他们出生入死之后还要面对这些蠢货!?

“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他脸上的妆容尤在,纷乱的发丝掩映着烟蓝的眼眸,清媚之中寒锐顿生,原主的威慑力他现在几乎不用装了。

那军校竟神色一晃,嗓子干了干,老老实实答道,“京兆尹的府兵,奉杨司空之命,捉拿日月教徒。”

萧暥真是醉了,京兆尹什么时候听命司空府了?还是说杨司空接到山庄出事的信息,去报案了?

萧暥随即把那几个日月教的汉子往前一耸,“人已拿下了。你们都退下。”

那将校皱眉看着他,这人虽气度逼人,但还是个伶人吧?

他京兆府要听命一个伶人?

他心一横,“先生有什么要说的,跟孙府尹说。如果不是教徒,自然不会冤枉你们。”

然后他一挥手,刚想说拿下。

紧接着,山庄外传来一阵喧扰声。

云越面如寒冰,一手扶剑,带着十几名锐士气势汹汹地往里赶,旁边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杨覆杨司空。

杨覆一边走一边忙不迭道,“云副将,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小儿生辰宴,山庄里潜入了一群日月教徒搞破坏,我才紧急调兵……”

云越一把甩开他,几步就上了山坡,正好看到萧暥他们被一群弩.手包围着。

他不由分说,一声令下,“统统拿下。”

随即十几名锐士一拥而上,那些弓手莫名其妙地,就被缴械押解待查了。

云越几步上前,“主公!末将来迟了,没事吧?”

萧暥一愕,他就不懂了,他化了妆的罢?

这……怎么都认得出来的?

一边的魏瑄心照不宣地默默看了一眼云越。

看身段。

*** *** ***

他们先到山庄里稍作休整。

看到杨启一只手掌没了,杨司空整张脸都惨白了,“这……为什么非要断去一只手啊?不能就削去一点皮肉吗?”

这孩子的仕途怕是难了。

谢映之道,“地宫里有种极为罕见的毒蛇,杨公子被咬中毒,若不彻底断去肢体,毒素依旧会蔓延,他的手会慢慢变得迟钝,失去知觉,最后从伤口开始,身上皮肤开始变成灰白色,最终变成明华宗地穴中的东西”

杨司空身子一抖,脸色凄惨。

现在他长子疯了,次子残疾,这杨家的将来算是前景灰暗。

卫宛道,“至于那巨蟒,真的是蛇?我看更像是地底的烛龙。”

谢映之道,“地火仍在燃烧,洞窟已经封死,无可查了。”

恐怕这地下的玄火要熄灭,得要几十年上百年时间罢。

这山庄这是要废弃了。

经过这一夜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回城后,卫宛本来想查问魏瑄,但是谢映之道,“师兄,我还有些事想跟你商量,如果你不疲累的话……。”

“我没事,想去你那里,”卫宛知道,那是玄门的家务事。

比起那莫名其妙的玄火,昨晚那个日月教主让他更为疑忌,于是不再多说,两人登车离去。

魏瑄本来想要直接回宫的,不过一想到这样子回宫,桓帝的密探看到了,报告上去,又是一身说不清的麻烦。

萧暥道,“先到我这里洗个澡,换身衣衫,你这衣衫……”

萧暥虽然不想提,但不管是蛇还是烛龙,反正你是在里头待过了,这身衣服赶紧换掉!

魏瑄看着萧暥也是一身的泥灰,皱了下眉,“将军,那你……”

萧暥,“殿下先洗罢,我还好。”

家里就一个浴桶,总不能一起洗罢。

那浴桶是容绪前几天刚送来的。和他的公主镜一个系列。少女粉的浴帐和花瓣。因为这回是胭脂粉的浴帐,菊花换成了桃花朵朵。

魏瑄看着满屋子的粉色一时语塞,萧暥表示,都是殿下喜欢的。芭比粉嗷!

片刻后,魏瑄泡在浴桶里,看着水中不断冒出的花瓣一言难尽。

他正想抬手驱开一些花瓣。可就在他抬起手臂时,他忽然发现,在热水浸泡中,他的左手的手腕上出现一块不起眼的小小的白斑。

位置好像正是上一次在地穴里被怪人咬伤的地方!

他上段时间都忙于任事,没有留意。

难道说那夜从千家坊地洞出来,他一刀削去一片血肉都不能阻止毒液的侵蚀?

他顿时心下一沉,想起谢映之的话,随即用力地掐了一下那块白斑,紧接着心中猛地一窒,那块地方的皮肤没有知觉!

那次他之所以削肉不断骨,因为他不想残疾,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像杨启那样当场断腕。

所以,他还是被感染了吗?

他顿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深入心头。

那么接下来,他会慢慢地变成和地穴中的怪物一样的那种东西,渐渐地,浑身的皮肤都变成污白色,没有知觉,头发也会渐渐脱落,身躯逐渐伛偻……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心脏被一寸寸冻僵。

他开始冷静地想,从开始感染到最后变成那种怪物,他还余下多少时间?

他还有多少日子能待在那人身边?

难道今后漫长的日子他都要想那种污白色的怪物一样,呆在阴暗的地窖中吗?

就在这时,窗外朝阳已经升起来了。

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窗棱上,水波般浮动。

庭院里萧暥正在吩咐徐翁买鸡蛋。

听到那声音,魏瑄刚才冷透的心倏然一点点回暖起来。

所以,他早餐想吃鸡蛋吗?

*** *** ***

当魏瑄进入厨房里就是一愣,有人捷足先登了?

灶台上居然已经在煮东西了。

再一看旁边还有七八个鸡蛋和一堆狼藉的面。似乎这个厨子不大熟练啊。厨房搞得跟战场一样。

看着灶台上一团乱糟糟的状态,他对锅里食物的质量有点担心。

正当他抬起只觉麻木的那只手想掀开那蒸锅盖子看看时。

忽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昨天是殿下的生辰?”

魏瑄一愣,转身就看到萧暥靠着门边。

他点点头。

“殿下想吃什么?”萧暥问。

魏瑄如实道,“以往的生辰,阿姐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萧暥咳了声,“殿下,你确定?”

一想到锅里翻滚的面条,和昨天溪水中翻腾的蛇,实在有点难以下口。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片刻。觉得双方应该想得是同一件事。就此打住。

魏瑄赶紧道,“随便吃什么都好。”

萧暥表示:“蛋糕吃不吃?”

魏瑄:什……什么?

鸡蛋,糖,面,牛奶……没有的材料就用替换的。某狐狸难得下一回厨,当然要搞个大的。

“在我故乡,我们生辰就吃这个。”说着萧暥洋洋得意地掀开锅盖。

然后他就傻眼了。

只见一坨干巴巴的东西粘在锅底,好像边缘还有点焦黄。

魏瑄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将军的故乡,生辰是吃大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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