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藏经(1/1)

谢挽春看着窗子外面的一方天地,见乱石竦峙间中隐约透露出一丝天光,山音鸟鸣不绝于耳,这般好看的景色,自己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看的过来,师父所说的无情道修炼起来是什么样子,对他来说更是前途茫茫。

据典籍经书里记叙,修行无情道的道人要么最终身死道消,要么鱼沉雁杳,纵然青禾道人一心想他修习,最终也只是找到了一枚有关无情道的竹简而已。

关于修成了的记载没有,一旦道破的后果也没有。

谢挽春踏出了盛渊的院子,他心事重重,原打算回屋休整休整,研究一下竹简上记载了什么,可走着走着,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藏经阁前——颇有些威风的一处坟头,坟头两边竖着白幡,鬼气森森。

坟头突兀地安在钟灵毓秀的南冥山,坟头前面放着一处界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南冥禁地,擅入着死。

南冥山立派久远,到了青禾道人这一代已经落寞了,山上千百间的大屋不知多久没人到访,然百代经天纬地的大能留下的经卷秘籍却永远留在了南冥山,也许是前几代先人预料到了后人也许无力守护这些经卷,便将藏经阁用道术将自己的坟结合在了一块,只有南冥弟子才能进入,至于那块界碑,只是为了吓唬外人用的。

谢挽春以手作结,便看着界碑虚化,他一步踏入,藏经阁的真容便展现在眼前——沉金古木一样的屋室足有六层,屋身贴了不同的符咒,大部分是用来防潮防虫的,他推开沉重的门,原本漆黑的一层便明亮起来。

经卷古籍层层叠叠,将这一层堆的没法落脚,随便抽出一卷丢到别派,修士们一定趋之若鹜。谢挽春时常想,南冥山既然有这么多先辈留下的典籍,怎么到他这里落败的这么凋敝?

谢挽春上辈子想,这也许和盛极而衰是一个道理,看这一地的不凡的秘籍就知道南冥山以前是个高门大派,谁知道是不是一场修真界的天灾或者因为争夺典籍而吃了败仗?

而等他修炼到登峰造极的时候,却没调查出半点关于南冥山的传闻,仿佛南冥山从来没被修真界听说过一样。

就连自己的出身,旁人也只知道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头里出来的,按理说南冥山祖上应该出了不少大能,可偏偏没在修真界留下蛛丝马迹。

谢挽春迈过一地经卷,来到了六层的最上一层,这里收录的是南冥山弟子的生前过往和死后归处,他从前没来过这里,现如今却想了解一下前人究竟有何丰功伟绩。

不会手里拿着绝世秘籍,结果都是一群草包吧?谢挽春心道,果然南冥山的弟子到他这一代就没有成器过。

谢挽春思量着,刚想推开这一层的门,可眼前的这扇门却仿佛被钉死了一样艰涩,好像是被施加了符咒。谢挽春疑惑,以前这门和其他五层一样畅通无阻,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难道是……师父干的?

谢挽春复又仔细琢磨了一下门上刻录的符咒,心道不像,这门上的符咒正道罕见,多是邪魔外道拿来用的,上辈子谢挽春就用过,这符咒落成之后,无论周遭灵力有无,都可以平安无事地完成施符者的命令,如有人硬闯,这符咒便会强悍地击杀外人。省力又好使。

不过李生大路无人摘,这种好法子必然阴邪,师父一定也知道,况且哪里有往自家传家宝堆里放这东西的?

谢挽春见推门无果,也没气馁,下次直接叫师父给他打开便好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灰,掏出手帕擦了擦,打算无功而返。

而下一刻,一声洪亮而带着希冀的声音响起,差点没把他吓得直接靠在门上!

“师兄!!”李夙站在谢挽春不远处的身后见着他,一脸得逞的模样,好像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吓他一跳。

谢挽春迅速正好了身体,横眉微敛:“不成体统!李夙!你再大声一点,就能来给我哭丧了!”谢挽春眉间隐怒毕现,他忽然想到,他以前死过的那一次,居然没人给他哭过丧!

想来也是对的,那次他将师弟师妹安置在别处,自己孤身一人回到南冥山,身边一个亲近熟识的都没有,在自己被挫骨扬灰之时,哪能有人给一个臭名昭著的邪魔外道哭丧呢?

谢挽春眼中一片不甘和失落,并且狠狠地瞪了李夙一眼,教李夙看去了,顿时慌神。

他连忙跑到谢挽春跟前,那双杏眼暗淡了几分,道:“对不住啊……师兄,我哪里知道你能被我这么一喊给吓到……虽然我本来是想吓你……”

谢挽春没接话,他早该知道他这个师弟最不成器,重担和责备放在谁身上也别放他身上,这几乎是他这几年总结出的铁律了。

见谢挽春无言,李夙接着道:“好好的……干什么老说殉道、哭丧什么的,玄术上说,总是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这些东西来的就……大师兄,你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得。”说完,他抓起谢挽春垂在手腕之下的两块白玉,道:“这两块玉,是师父给你挑的,本来是南冥弟子都有,但是到了咱们这一代,真正上佳的,只有这两块……”

谢挽春皱眉,暗道废物点心,自己看着真的那么像个屁都不懂的大师兄吗?不就是这两个摆饰,自己命在旦夕的时候也没见这玩意发挥什么作用了。

“喜欢?喜欢你就拿走。”谢挽春摘开了一边的袖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听我讲完!”李夙忙把袖结重新系上,道:“大师兄,你有时候挺暴殄天物的,这玉哪能被你当成武器一样甩来甩去?这是魂玉,书上说,如果佩戴它的人受了重伤了,此物便会收敛好此人的魂魄,以待人复生。”

谢挽春明了,看来自己的溯洄,还和这玉有关系。李夙说的南冥弟子都有,怕是祖上百代人手一对,到了自己这辈仅仅留下这么一对能入眼的。

“我用不着,给你。”谢挽春缓了缓声音,带着几分从盛渊那里被嗟磨出来的大师兄性子,有这东西怎么不早说,他用得着护鸡崽子似得维护这帮小的?

李夙灵巧地将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责备道:“大师兄你给我干嘛!有你在,我还用得着带这东西?还是你想撂挑子不干了?我没少给你卜卦,虽然大师兄你命好,但是命途中的劫难比谁都多、都难。要是没它在身边,我……我不放心。”

谢挽春有些不耐:“不要就不要,腻腻乎乎的干什么,你没事儿来这干什么?”

李夙从身后抽出一本书,道:“当然是来找一本卜卦的书来看看,我难道还能没事来找剑术心法,或者来看前人的遗迹?”

谢挽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它既然放在这,有什么看不了?快用你那些个玄术,看看能不能把它解开。”谢挽春一指符咒,示意李夙。

李夙侧身瞧向那篇木门,说了几句上面符咒的来源功用,和谢挽春知道的别无二致。

“不过施咒人的灵力……貌似不强,否则这样强悍的符咒,你刚才一碰它就应该生效了。”李夙沿着符咒细细看了一圈,道:“有办法,不过能让这门打开的时间不多,大师兄你要看什么记得速度快些。”

谢挽春抱臂在一旁,应了一声后替他护法,只见李夙拿出一枚铜钱,后投掷空中,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灵力渗入似得,铜钱竖起之后一点点钻进门缝,代替了符咒之中的一条线,完美掩饰了那条消失了的线。

随即,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谢挽春:“……”也许把重担往他身上分一分也行。

没顾上说话,两人一鼓作气冲进屋子里,这间屋子和前面几个大相径庭,九曲回肠,一入便迷了方向,按说门派的弟子收录应该以年代为标,可这里若是有条理的一翻,便会知道,人数完全对不上,而且缺的不像话。

简直是阎王见了都要落泪,堪比生死簿的身份收录怎么这么草率?

谢挽春仅仅翻了两下便反应过来了,而一边的李夙急道:“快些!大师兄,那铜钱替不了多久,门马上要关了!”

谢挽春顾不上翻找南冥山第一位开山祖师是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带走他师父名字的名册,临了顺手抽走了一本依稀有他听过名字的残书便离开了。

他二人在木门彻底关闭前冲了出来,抱着两本名册的谢挽春眼看着木门一点点合上,那枚铜钱被挤压得成了齑粉。

谢挽春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书册,这书册看起来年代久远,连上面墨迹都有些看不清。

可书面上张扬恣肆的笔迹却丝毫没半分颓败的气味,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笔迹同南冥山门口那块大石头是出自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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