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1/1)

谢绍不在家, 竺珂完全没了做饭的心思。昨天还剩了小半锅的猪肚鸡,竺珂简单的热了热,又吃了小半个窝窝头,给阿旺也分了一盆的鸡骨头, 一人一狗坐在院中看着夕阳, 晚饭就这样解决了。

到天色擦黑的时候, 金婶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谢家。

“小珂!”

竺珂迎了出去,见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金婶, 这是咋了?”

金婶叉腰摆手,一边顺气:“别提了!今天你金叔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去城中赶着拿药,刚刚赶回来,这才听说谢绍进山的事了。你一个人在家, 能行不?”

竺珂拍了拍她后背帮她顺气:“我没啥,院子和屋子都落锁就行,正好, 嫁衣已经好了,我正想抽空送过去呢。金叔没事吧?”

“这么快?”金婶有些吃惊。

“他腰上是老毛病了, 没啥事。”

竺珂点点头:“您进来看看吧。”

两人进了竺珂的房里, 金婶细细打量:“这谢绍啊就是用心,这房子盖得真不错!位置也选的好,冬暖夏凉。”

这新房靠东墙的一张炕, 窗子开在东墙上, 白日里竺珂可以坐在炕上做针线活, 既不伤眼,阳光照进来也温暖。冬天要是犯懒,连床都不用下, 直接在炕上吃饭,暖暖和和。

绣架摆在火盆旁边,嫁衣被竺珂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包裹里头,金婶细细去看,“哎呀我的天,这也太美了!”她知晓嫁衣的重要,自然也没有伸手去摸,只是单看领口处的做工和衣襟处的绣样,已经让金婶叹为观止。

“小珂,这鸳鸯可真好看,活灵活现,比你那天给我的绣样还要好看!”

竺珂笑道:“您觉得好就行,这是我绣的第一件嫁衣,我也害怕到时候小姐不满意就不好了。”

“她肯定满意,满意!”金婶拍着胸脯,直打包票。

“那我就把这个交给您,麻烦您了。”

金婶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件嫁衣,像是接着什么珍宝:“我可得好好拿着,明日一早就赶紧给人送过去,她肯定喜欢!”

竺珂送走了金婶后,望了望天色,外头冷飕飕的,也没了谢绍的声音,她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关上了门。

上了炕,竺珂又忍不住想他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里了,要在林子里过夜的话会不会遇到危险

算了,竺珂翻了个身,想这么多干什么,谢绍常年进山打猎,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哪用得上她操心。况且,昨天的事她气还没消呢!

等谢绍回来,她要跟他谈一次,弄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竺珂抱着这样的想法迷迷瞪瞪的合上了眼。

谢家这个小院子没了男主人,出奇的安静,月光洒在院子里,阿旺也早早的回了自己的小窝,耷拉着眼皮。

与此同时,距离三陆坝十几里开外的大青山上,谢绍正沿着他无比熟悉的小路向半山腰走去。青山□□字就得益于它的位置正好坐落在大青山小青山两座山的中间,靠山吃饭。只不过,相比于神秘危险的大青山,小青山会更受百姓们的喜欢,很多人会上山砍伐,狩猎,这些年小青山上甚至有了居民。

只有谢绍,每次都会进大青山去,原因没别的,这里危险,但相应的,得到的报酬就会丰盛的多。

树木茂密,人烟稀少,这才是能捕猎的好地方。

这一条小路是谢绍前年无意发现的,从这里上山,路不算陡峭而且很快就能到半山腰,现在月光已经升上来,今晚他需要在安全的地方布下一些陷阱,明天才能有猎物上钩。

走了很久,谢绍停下来擦了擦汗,取出随身带着的水壶,猛地灌了好几口。入口才发现,这竟是竺珂特意给他准备的菊花茶,不是白开水。

谢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脑中也不禁浮现出竺珂纤弱窈窕的背影,原本严肃紧张的脸色上罕见的露出一丝丝柔软的神情。只是片刻后,他重新收好了水壶,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柴刀,握在手中。一路荆棘遍野,需要时不时的坎劈,还有就是这山中虽然没有大型的猛兽,但晚上遇到个毒蛇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谢绍习惯性在他熟悉的地方布下了几个捕捉野猪的陷阱,又下了几个小一点的套子,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得几只野兔。

野兔的肉可以烤着吃,至于皮毛,他想起了竺珂那怕冷的可怜模样。

捉上两只野兔,就能做个兔毛的小毯子,冬天放在炕上给她盖。

这样想着,谢绍打着绳结的动作就快了些。

身后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几乎是瞬间警觉的眯起了狭长的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已经握住了腰间的砍刀。

草丛晃动,一个黑影飞快的蹿了出来,谢绍动作敏捷,闪开了大半个身子,砍刀一挥,尖锐的一声叫,那黑影又迅速跑远了。

谢绍松了口气,原来是只黄鼠狼。

估计是饿惨了,出来觅食的。

谢绍重新将砍刀别到腰间,这才看见那黄鼠狼方才的动作也迅猛,狠狠的一爪子,挠在了他的左胳膊上,袖子上破了好几个口子。他掀开袖子看了看,没看见伤口,看来是只抓破了衣裳。

只不过下一瞬,谢绍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起来。

右胳膊的内侧有几个血指甲印,鲜红刺眼,明晃晃的,他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张了张口,几乎是不可置信。

那几个指甲印明显是才留下不久,整齐如月牙,一看就是女子的指甲。因为不深,一向皮糙肉厚的他根本毫无察觉,要不是刚才撩开袖子检查,定是发现不了的。

谢绍感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终于隐隐约约的记起了昨晚的事。

她哭着推他,使的劲还不如猫儿大,她娇滴滴的嗓音可怜的紧,却毫不自知这般模样只能激起男人的兽性罢了。

小巧莹白的耳垂,淡粉玉白的花珠,所以的一切都和梦中的情景完全重合了起来。谢绍足足反应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知道昨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样的混账事了。又想起早上竺珂故意竖起来的夹袄,遮掩住的脖子,谢绍脑中一炸,浑身僵硬。

他到底对竺珂做了什么?

狠狠的一鞭子抽到了心口。

谢绍坐在丛林之中,不远处的野兔套子早就发出了猎物上套的信号,而他却根本无暇顾及。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起身快速的将周身的绳子布袋收拾了起来。

他要下山。

猎物打不打的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三陆坝的屋子里,去见竺珂。

风声鹤唳,茂密的丛林里忽然惊起了一阵扑棱的翅膀声,是群鸟仓惶飞走的声音。

谢绍手上的动作一顿,狭长的眼眸警觉的眯了起来,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传来了危险的气息,这是猎户的警觉。

竺珂这一晚睡得不好,许是睡惯了床,一时半会还有些不太习惯炕的感觉。翻来覆去的醒了好几次,梦也断断续续的,却记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

天不亮,竺珂就起身到堂屋倒水喝。

“汪!汪!”院子里突然传来了阿旺的吠叫声,又急又凶,竺珂端着茶杯的手一抖,第一反应是院子里来了什么歹人。

悄悄的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谢家小院里空无一人,阿旺只是在院子门口,朝着谢绍临走的方向叫着,竺珂松了口气,推门走出去了。

“怎么了阿旺?你是不是饿了?”毕竟以前都是谢绍早上起来早早的给它喂食,竺珂以为它是到了固定的饭点,饿了,想谢绍。

“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弄点饭吃。”阿旺无动于衷,依然朝着那小路的方向吠叫。

竺珂微微蹙了蹙眉,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饿了啊。

不远处的小路上出现了几个身影,为首的像是个很有威仪的男人,元宝也在,看见竺珂的身影后拔腿就往过跑。

竺珂的手有些开始抖了。

“嫂子。”元宝神情严肃却是满头大汗。

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也跟了过来:“你是谢绍娘子?”

“我是。”竺珂愣愣的看着他。

“我是三陆坝的村长,今天一早发现的,谢绍在大青山上被野狼给袭击了,现在人送到镇子上的医馆了,你去看看吧。”

啪的一声,竺珂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成了粉碎。

“嫂子别急,那路人说谢绍哥送过去的时候人还没事”元宝头上早就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但此刻也只能竭力的安慰着竺珂。

竺珂一张小脸此刻苍白,却竭力保持着镇定:“他现在在哪?”

“在镇子里的医馆!村长赶了马车!我们马上就下山!”

金婶也从家里赶来帮忙,竺珂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心跳的飞快,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金婶不住的在一旁安慰着她,可惜竺珂半个字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谢绍临走时候的背影。

村长也是连连叹气:“谢绍也是的,这马上入冬了,野狼正是饿着要捕食的时候,啥时候进山不好,偏偏要选这个时候,哎”

竺珂脸色更差了,野狼她不敢去想那后果,他进山打猎那么多次,怎么会这次遇上狼?

是不是要给她盖新房,错过了打猎的时机。

金婶给村长拼命使眼色,村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闭上了嘴,专心赶车。

青山城的医馆最大的一家叫慈善药堂,谢绍此刻就躺在药堂后头的一张小床上,这家药堂的掌柜认识谢绍,以前谢绍在上山得了什么珍贵的草药和药材,都往慈善堂送,要不是有这层交情,谁家的药铺掌柜怕也不敢轻易收被野狼攻击过的人。

血水一盆盆的往出端,这药堂的掌柜急的直捋着山羊胡,谢绍的伤在左边的肩膀,野狼利爪狠狠的留下了几道极深的伤口,此刻血都止不住。

“掌柜的,这,这血根本止不住啊,这人要是死在咱们药堂里,咱们怕是要负责的吧。”一个药堂里的伙计看不下去了,提醒掌柜的道。

“负什么责!现在人都这样了!你能说不管了?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再说了,谢绍他年初的时候送过来了一只老人参,给慈善堂带来了多少生意,我们慈善堂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那掌柜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把那个伙计说的脸红,连忙继续到后铺取药去了。

“把最好的金疮药先用上!”掌柜的扯着嗓子喊。

竺珂到药堂的时候,马车都还没听稳当,她人已经急着往下跳了,相比之前上都上不去的牛车,这会儿竺珂就像个女汉子一样,跳下了车就往药堂里跑。

慈善堂这条街的街坊邻居基本也已经知道了这事,此刻都在往这边张望。竺珂第一个跑进了药堂的大门,刚一进去,就引来一群人的注视。

“掌柜的,我想问,是不是有个受伤的猎户——”她语气着急,匆忙无比。

“是是是,你是谢绍娘子吧!我是这药堂的掌柜,谢绍在我这,你跟我来。”

竺珂连连点头,跟着掌柜就去了后院,这时候金婶和村长才赶了进来。

竺珂一眼就看见躺在小床上的谢绍,那床小的可怜,只能兜住他的大半个身子,左边肩膀上的纱布被鲜血侵染的鲜红,还在不断的往出渗,平时活生生的人,此刻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没有了一点生机。

竺珂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刚才像个兔子一样跑的比谁都快,这会儿,却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金婶也跟了进来,瞧见谢绍的样子,变了脸色:“掌柜,这能治好吗?”

药堂掌柜直摇头:“哎,凶险啊,凶险的很。”

竺珂反应过来,立马抓住那掌柜的袖子:“掌柜的!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求你了!”她声音带着哭腔,任谁听了都会动容。

“谢家娘子,你别急,谢绍兄弟先前也帮过我不少,我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你放心。”

竺珂泪眼模糊的连声道谢,那端着血水的伙计一个个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竺珂抖着身体慢慢靠近了那床上的人,有个伙计正在给他擦血水,竺珂声音有些发颤:“我来吧。”

那伙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纱布递给了竺珂。竺珂接过来,在温水里拧了拧,就开始给谢绍轻轻的擦拭。

金婶还在跟那个掌柜的交谈,“野狼一般爪子上都有毒素,容易感染,这外伤的血止住之后就要立马上药,可能半夜还会发热,身边是半步都离不了人。我看就暂时让他在我这待着,你们留个人在这照顾。”

金婶连连点头:“我俩都留下,轮流着来。”

竺珂也听见了掌柜的话,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在谢绍好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金婶从包袱里取出了几两银子,说什么也要让掌柜的收下。那掌柜点点头,“我去配药。”

竺珂已经没再哭了,专心的替他擦起了伤口,金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珂啊,会好起来的,谢绍命硬,前些年他被熊瞎子也伤了一次,还不是都挺过来了,别怕,婶子陪着你啊。”

“谢谢婶子,我出来的急,没带钱,不过您放心,谢绍他这次的花费,我肯定都会还给您的。”

“哎呀你太见外了!谢绍平时帮我家的多的去了!这点小事!”

也不知染红了多少盆血水,伤口的血才终于是止住了。那掌柜的问讯赶了过来,立马就将一种白色的药膏涂了上去。

“这药要一个时辰换一副,必须严格控制好时间,这是个沙漏,刚好一时辰,你们注意着。”

竺珂连连点头,立马接了过来,将那个沙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仔仔细细的看着。

金婶知道劝不住她,自己先出去交代元宝了一些事,村长将人送过来之后也得先回村里去,这边,估计就只有竺珂和金婶先留下来了。元宝也想留下,被金婶呵斥了一顿让他别添乱,顺便让元宝回去带一些东西过来,最重要的是,谢家现在没人,保不好就有一些小人之心的人想趁机去打个劫也不一定。

元宝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把谢家看好,金婶这才让他走了。

竺珂眼睛几乎都不眨的看看谢绍,又看看沙漏,等到一个时辰马上要过去的时候,就立马喊药铺掌柜。

“来了来了。”

药膏换下来的时候,已经从白色变成了红黑色,掌柜脸色微微一变:“哎,果然有毒素啊。”

“那,那怎么办?”竺珂慌乱的问。

“我这里,有几幅药方,只不过这药方的毒性也很厉害,几乎就是以毒攻毒,我建议慎重吧。我先给他喝一点药性温和的方子,看看今晚的情况,明天再决定。”

竺珂也不懂医,只好跟着点点头,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床上的人。

重新换了药膏之后,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竺珂今日几乎是滴水未沾,但她依旧坐在谢绍的床前,守着他,也守着那个沙漏。

“小珂啊,吃点东西,喝点水吧。”金婶端过来饭菜,竺珂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金婶您吃吧,我不饿。”

“哎,你这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没喝水的,这咋行呢!照顾病人自己也要有体力不是,你说万一谢绍还没好,你又病倒了,谁来照顾他呢?”

金婶的这番话还是微微起了些作用,竺珂眼神动了动,接过了小半碗粥,不再用人催,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金婶见她肯吃东西,也稍稍放心了些。

这头一个晚上,谢绍果然发起了热来。

浑身滚烫,把竺珂吓得不轻。那掌柜披着衣服从屋子里赶了过来,给谢绍把脉。

“得退热。不退热的话,明天要更严重。”

“怎么退?!”

“打凉水来,一遍遍的擦拭,直到他身上的温度正常,这个过程只能靠他自己扛。”

竺珂一听立马就去打凉水了。

金婶要伸手:“我来吧,你去歇歇。”

“不,还是我来吧,您去睡。”竺珂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金婶也只好叹了口气,站到一旁了。

谢绍身上滚烫,从前那样结实壮硕的一个人现在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竺珂看着看着眼泪又快要掉下来了,到底忍了回去,按照掌柜说的那样,不停的擦拭着他的身体。

毛巾热了就要立马重新去换,水温了也要重新去打,从前连木桶提着都费劲的竺珂,竟也能自己从井里打水上来了。

一盆盆的换,不知换了多少遍。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边泛起了白肚皮时,谢绍的热终于退下去了。

竺珂大松一口气,赶忙叫来了药堂掌柜,而她自己,一夜未眠,在初冬的早上竟是浑身大汗,狼狈的紧。

“热能退下去就好,我来给他配药。”

金婶走到竺珂身边,心疼的很:“小珂啊,快去休息休息吧,这有婶子呢。”

竺珂一天一夜未合眼,人也是的确有些受不住了,她看了看谢绍旁边的那张小床,道:“我就睡这儿,就睡一个时辰,金婶你一会一定记得叫我。”

“好好好,放心吧。”

竺珂疲累至极,挨着枕头睡意就涌了上来,她坚持面对谢绍那边,确保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入睡前,竺珂朦朦胧胧的想,要是谢绍这次能平安挺过来,她就要跟他把话说明白。

她这辈子就认这一个男人了,没有什么所谓的良人,她也不可能从谢家走,即使他嫌弃她进过那种地方,竺珂也不在乎。除了谢绍,她不想跟其余的任何一个人过。

眼角滑下了一滴泪,竺珂悄悄的擦掉,吸了吸鼻子,闭上了眼。

-

谢家猎户进山打猎不幸被野狼袭击,生死未卜的消息,很快就在青山城这个小地方传开了。

陈氏是在集市上买豆腐的时候无意听见的,谢猎户谢家脑中电光火石一样的,立马想了起来,那不就是竺珂嫁给的男人嘛!她惊讶万分,豆腐也不要了立马跑回了家。

李全正在屋里看书,看她慌里慌张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么急要干啥!”

陈氏顾不得其余,立马上前将今天在集市听见的消息转述给了李全,李全听后怔愣了半晌,“珂儿的夫君?”

“是啊,可不就是你外甥女嫁的好人!”

李全连忙起身,要往外走:“不行,我得看看小珂去。”

“你回来!”陈氏在后面喊住了他。

李全皱着眉回头:“啥事?”

陈氏哼了一声:“你要去看你外甥女我没意见,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她男人指不定这次就扛不过去了,你不要打把人接回来的主意。”

“不过嘛——”陈氏话头一转。

“我看她也是可怜,这才嫁过去多久,就马上要成寡妇了,她回来住也行,但是话先说好,那男人留下来的钱,我们要分一半!”

“你做梦吧你!”李全忍不住呵斥了一声,“且不说人家还没事,就算出事了,你以为珂儿还愿意回来住?陈氏,你趁早打消了你那些龌龊的念头!”

陈氏一听就冒火了:“我龌龊?!李全你自己想想看,小宝刚刚入学堂,家里的钱给夫子了一大半!咱家多久没吃过肉了?还有上次她自作主张嫁给了猎户把刘员外得罪了,我现在出门都要绕着走你知不知道啊!”

李全懒得理她,气冲冲的拂袖离去了,留陈氏一个人在屋子,不甘心的破口大骂。

-

竺珂半梦半醒,几乎是迷迷瞪瞪的。而药堂掌柜过来给谢绍换了两次药之后,脸色也愈发沉重了起来。

金婶将人悄悄拽了拽,示意出去说。

两人刚刚走,竺珂就睁开了眼睛。

“大夫,现在是什么情况?”

“哎,我刚给他把脉发现又发热了,我担心着来回反复,伤口感染,怕是凶险啊。”

金婶急了:“那现在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有是有只不过”

“您快说呀!”

“我有几个药方,但是都凶猛异常,而且没有试验过,贸然使用的话我担心会适得其反。要是提前做过试验就好了,现在怕是来不及啊。”

“啊那您说,您说现在可怎么办好?”

“这,这老夫实在是——”那掌柜也是心急如焚,仅剩的几缕胡子都要给薅没了。

“我可以试药。”清脆坚定的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过来。

金婶和药堂掌柜不约而同的看过去,这才发现竺珂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站在门口,明显是将他们两人的话都听了去。

“小珂,你胡说什么呢!”

竺珂坚定的朝他们走了过来,面色平静:“大夫,我可以替他试药,你用我来试吧。”

“谢家娘子,你冷静些,这药不是一般的药,我身为一个大夫,也不能随意在健康人身上试药,这不是违背了救人的初衷吗?”

“大夫你听我说,我小时候出过天花,那时候根本没什么好法子,我娘为了救我,自己进山去采了药,挨个给我试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出的下策,后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药,竟神奇的完全康复了。有一回,我遇到了一个游医,那大夫替我把了把脉,说我小时候大难不死,又尝遍了百草,身体已经异于常人了,或许让我来试,不会有事。”

竺珂这番话说的镇定异常,倒叫金婶和药堂掌柜都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珂啊,这事可不敢开玩笑”

“婶子,我没说谎,是真的。”

那药堂掌柜踌躇着伸出手:“来,你叫老夫把把脉。”

竺珂乖巧的将胳膊递了过去。

片刻之后,那大夫捋着胡子,“的确是心脉特殊,你真的没说谎?”

竺珂坚定的点了点头。

“行吧,看在你情深一片的份上,老夫也就赌一把!我这就配药!”

金婶还在犹豫:“小珂啊这事”

“婶子,您就让我试吧。”竺珂打断了她的话,“我命苦,之前的遭遇您都知道,好不容易我才遇上了谢绍,万一,万一他没了,我也不想过了”

金婶怔了怔,看见竺珂脸上的泪,也跟着红了眼圈,“别胡说你俩肯定都会好好的,哎,谢绍也是个苦命的,看见你们感情好,我也觉得苍天不公啊”

竺珂转过身去,又擦掉了眼泪,这时候她不能哭,她一定要亲眼看着谢绍醒过来。

三副药很快就熬好了,药堂掌柜先给她递了颜色最浅的这一碗:“你喝下去,我们观察半个时辰,若是没有大碍,就给谢绍用药。若是有任何不适,你一定要告诉老夫。”

竺珂点点头,接过那碗,眉头都没皱一下,喝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在紧张的看着她的反应,还好,半个时辰过去了,竺珂没有半点的不适。

大家伙都松了口气,“快,给他喂药。”

药汤喂到谢绍肚子里,又过了半个时辰,掌柜开始给他把脉。

热还未退,这药不行。

众人稍稍失望,倒是竺珂,淡定的拿起了第二碗,还不等掌柜的说话,已经喝了。

“哎,你这孩子!”

竺珂擦了擦嘴:“没事,等着吧。”

忐忑的半时辰过去,竺珂依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这才给谢绍喂了第二碗。

但结果还是一样。

“小珂啊,要不算了——”金婶话还没说完,第三碗药已经被竺珂抢了过去,一饮而尽了。

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若是这次还不行,那她就陪他一起死,也算了结了这悲惨的一生。

金婶看不下去了,背过身去,直抹眼泪。

那药铺里的几个伙计也向竺珂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可有不适?”

竺珂摇了摇头。

那掌柜怀疑的给她把了把脉,心脉的确毫无变化,真是奇了,他这药方用的可都是猛药,难不成这女子还真是体质特殊,天生适合试药?

不过既然人没事,就要给谢绍喂药,这最后一幅药下去,要还是不行,那就是真没法子了。

竺珂紧张的看着床上的男人,一直紧绷痛苦的神色终于在喝下第三幅药之后,微微缓解了。

“退热了。”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金婶激动的直抹眼泪:“太好了,太好了。”

竺珂疲惫的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

慈善堂门口,陈氏不住的朝里面悄悄张望,那门口抓药的活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走了出去:“我说这位嫂子,您是要抓药啊,还是看病啊,您已经在我家门口张望了十几回了。”

陈氏有些臊得慌:“我就是路过,你这铺子开着不就是迎客的嘛,还不能让人看啦?”

“不是,那您也不能像做贼一样一直悄悄摸摸的张望啊,这对我们铺子也不好,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

陈氏立马翻了脸:“你说谁做贼?!”

两人争论的时候,竺珂和金婶从里面正好走了出来,一眼,竺珂就看见了门口的陈氏。陈氏显然也看见了她,立马换了副脸色:“那我外甥女,谁说我没事了!”

竺珂脸吊了下来。

陈氏连忙走进去,亲昵的拉起了竺珂的手:“小珂啊,可让我担心坏了,你还好吧?谢猎户还好吧?”

竺珂自打看见陈氏第一眼,就已经看穿了她那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此刻将陈氏抓着她袖子的手强硬的给扒了下去,语气冷漠:“我很好,多谢您费心。”

陈氏一愣,脸上的尴尬快要掩饰不住了,但依然强撑着笑脸:“小珂啊,我也是前天在集市上听说了谢猎户的事,哎呀,你说说,这老天怎么那么不长眼呢,你才嫁过去多久好,竟然,竟然”陈氏说到夸张之处,竟用帕子抚起了眼泪。

“诶我说你这人!什么意思啊!谢家男人好好的在后头躺着的,你说这话不嫌晦气啊!”金婶不像竺珂,脾气一点就着,丝毫也不会给陈氏留脸皮。

“啊,不是,我是听说进了慈善堂后院的人,十有**”陈氏口不择言,话刚出口,自己就后悔了。

果然,那药铺的伙计也不干了:“什么意思啊!你意思就是说进了我们慈善堂的病人就没有善果了?”

一时间,所有来慈善堂看病抓药的人全都变了脸色,纷纷向陈氏投去不善的眼光。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竺珂冷冷的看着她,笑了一声:“你还是快走吧,要是自己不会说话得罪了什么人,我也帮不了你。”

陈氏终于装不下去了:“不识好人心!我也是看在谢猎户快不行的份上特意关心你的,你说说你才嫁过去多久,真是个扫把——”

金婶暴脾气,听不下去了,还不等她说话,上去就呼了陈氏一爪子,把陈氏的半边发髻给打散了,头发垂了下来,宛如一个泼妇。

“你,你跟我动手?!”

“对,怎么样吧。”

陈氏眼睛一红就要伸出爪子还回去,被后院一声呵斥给吼住了。“吵什么吵!”

是慈善堂的掌柜走了出来,给两边伙计使了个眼色:“怎么回事!这还有病人呢!”

那两个伙计立马懂了,上前一左一右扯住了陈氏:“麻烦你出去,再纠缠,我们就要报官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明明是她先动的手!”陈氏依旧喋喋不休,可这边已经没有人想理她了。

那掌柜的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把目光转向了竺珂,笑着道:“谢家娘子,谢猎户情况已经好多了。”

竺珂一愣,“真的吗?”

“自然,你快去瞧瞧吧。”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野生动物是不对的,试药情节可能有bug ,但女主都有金手指,相信你们也能理解,金手指也会因为这次意外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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