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乘风(八)(1/1)

姜思思走到甘露阁门前,赵太医刚走,屋子里只剩岑沧海一个人。

她没有骗杜欣,她果真去厨房端了碗白粥来。

热腾腾的白粥雾气缭绕,姜思思进去放下托盘,十分热络地扶起岑沧海:“世子殿下,来,吃点东西。”语气活像是让大郎起来喝药了。

岑沧海闷咳了两声,坐起来,脸色倒是比之前红润许多。

然而系统提示道:【岑先生健康值由75下降到74,请姜小姐注意。】

姜思思身形一顿,她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递上了碗,就这样目光炯炯地看着岑沧海一勺一勺地喝完白粥。

见岑沧海要放下勺子,姜思思噌的一下把筷子递过去:“还有一些青菜,世子殿下吃吗?”

岑沧海不动声色地避开,揉着胸口说:“我已饱腹,不必再吃了。”

姜思思遗憾道:“这么多菜,倒了也可惜。”

这可是她看着厨子亲自去菜地里挑的水灵灵的小白菜。

岑沧海笑道:“既然可惜,赏你如何?”

姜思思眼睛亮了起来:“当真?”

“当真。”

已经饿得不要不要的姜思思立马拿起筷子,除了白粥,岑沧海什么都没动过,是以她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直接就着碟子干吃菜也很开心。

吃着吃着,系统又叮了一声:【岑先生的健康值已由74降至73。】

姜思思没管它。

于是吃饭的空隙,姜思思听见系统时不时的就叮一下,提醒她岑沧海的健康值又降了,她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

岑沧海本人什么不适都没看出来,甚至精神状态还好了几分。

看起来不是饭菜的问题。

等姜思思吃完饭一抹嘴,在脑海里问:【我卷轴里有哪些能用的卡?】

这时候岑沧海的健康值已经降到了70。

系统说:【有一份配好的解毒药材,要使用吗?】

姜思思拍板:【用,待会儿就用。】

她站起身来,看见岑沧海打了个呵欠,轻言细语道:“世子殿下乏了吗?”

“嗯。”岑沧海示意姜思思放下床幔,“我有些累了,你出去罢。”

姜思思也不是很想跟岑沧海一直呆着,因为解毒药材还需要熬的,于是轻手轻脚地端起空碗筷出去了。

合上门的瞬间,系统又叮了一下:【岑先生的健康值已由70升至75。】

啊这。

原来世子殿下还是有底牌的啊。

姜思思打消了用解毒药材的想法,既然世子殿下有办法,那么她就当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姜思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麻烦,太麻烦。

仰天长叹一口气,才进来半天,国公府的日子就带给姜思思无穷无尽的疲惫感,像是踩在冰冻的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雷掉下去了。

姜思思严肃地想,是时候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

只要岑沧海肯离开国公府这个鬼地方……

-

岑沧海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失明了,但是紧接着又想起来,他已经吃过了解毒的丹药。

到底是饭菜有毒,还是赵太医有问题?

这两者时间太过相近,他也不敢确定。

摸黑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等咽下肚呢,一团黑漆漆的影子一下子凑了上来。

“世子殿下,你醒啦。”

岑沧海好险没有摔碎茶盏,他掩盖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语气勉强平静:“你怎么还在?”

“殿下,我是你的贴身丫鬟啊,我不守着你守着谁啊。”

噗呲一声,姜思思吹燃了火折子,将桌子上的灯点亮,暖黄的烛光映照在两人之间。

姜思思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还带着湿气,一两撮黏在了她侧脸都不知道。岑沧海忍住了替她规整头发的冲动,扭头盯着烛火。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距离近到岑沧海能够闻到姜思思身上皂角的味道,很干净。

岑沧海想起来,好像无论姜思思再狼狈,身上都没有过不得体的味道。

在岑沧海看姜思思的时候,姜思思也在看他。甚至因为自上而下的视角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灯下看美人,身形单薄的岑沧海因为自带病弱气场,暖黄的光芒下更显得孱弱,像是除夕夜里盛开在雪地的腊梅,都冷得哆嗦了也自有扑鼻的芳香。

等等,好像真的挺香的。

姜思思忍住了再吸一口的冲动,勉强将走远的思绪拉回来。

她在岑沧海昏睡的时候又把剧本拿出来读了一遍,确定岑沧海是回家奔丧的——他亲娘聂夫人十几天前死了,岑沧海和主角岑泓同时从京城出发,因为岑沧海的马要好些,所以岑沧海先到,岑泓后到。

然而没想到岑沧海刚到国公府也挂了,岑泓正好回来参加这对母子的葬礼。

但是书里也提过,皇帝对齐国公府的子嗣都一份优待,特许他们不必守孝三年,只需守孝半年,所以主角岑泓将将能够参加半年后的秋闱。

现在岑沧海没死,那意味着这一条对他也是有效的。

烛光影影绰绰,姜思思慢条斯理地给岑沧海倒了杯茶,柔声道:“奴婢听说殿下在国子监得了头名?”

岑沧海没喝,含糊道:“不过侥幸而已。”

姜思思心想,妈的,有学霸考了第一名出来哭唧唧找自己错误内味儿了。

作为学渣有被内涵到的姜思思还是端住了,她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殿下准备何时回京?”

岑沧海心中一动,将手不着痕迹地缩回袖子里:“为何有此一问?”

“奴婢忧心殿下前程,斗胆进言,兖州不好!”

感觉摸到了属于冷兵器的凉,岑沧海道:“有何不好?”

姜思思摆事实讲道理,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发挥了她生平仅剩的地理知识、历史知识以及生物知识来证明兖州是个鬼得不能再鬼的地方,尤其不利于考生备考。

岑沧海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茅塞顿开,再到踌躇不决。

纠结半天,他犹犹豫豫道:“那、那我考虑一下。”

姜思思心中一喜,暗道稳了,连忙加大力度。

岑沧海一咬牙,一狠心:“那便听你的,回京城吧。”

姜思思春风满面地出去了,因为岑沧海说她不用在房间里伺候。

能够说动岑沧海回京真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就是不知道是她9分的地理,23分的历史,以及15分的生物之中到底哪个起了作用。

分数果然不代表一切啊。

姜思思心满意足。

说干就干,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思思就格外殷勤地过来伺候岑沧海梳洗了。

依旧是不熟练的手法,梳头发的时候还给岑沧海扯下几缕乌黑的发丝,即使岑沧海脸上表情都没变,抽空安慰了她,姜思思还是感到很抱歉。

于是她问岑沧海:“世子殿下在京城有……书童吗?”

岑沧海略一思索:“你是想说伴读?”

姜思思连连点头。

岑沧海温柔一笑:“我又不是皇子殿下,怎会有伴读?”

姜思思把到嘴边的“但你是世子殿下啊”给咽了回去。

完了,这是要她变成全能丫鬟的节奏。

姜思思低头看自己的纤纤玉手。

岑沧海道:“你在看什么?”

姜思思头也不抬:“我在想怎么把手的功能变多一点。”

岑沧海:“……”

注意到空气里几乎要实体化的疑惑,姜思思飞快地补充:“我、奴婢是说,去了京城,奴婢的手可能用处不多。”

岑沧海礼貌地试探:“你的手……都会些什么?”

想了半天,姜思思诚实道:“揍人。”

一刹那,岑沧海回忆起她一脚踹塌整间屋子的壮举,不由自主地将袖子里的暗器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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