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魔鬼在人间
二十年前武南希把成云市的宗教界闹得鸡飞狗跳, 众多教派隐忍退让，拱手送出一座豪华海滨教堂后，才终于送走瘟神。
好不容易才借着背后的势力, 和时间的淡忘, 把盘石教会边缘化,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 我过我的独木桥, 大家互相不接触往来, 也算相安无事。
结果，刚消停没几年，武南希又来了？
过分了吧？
十八线野神都这么闲的？不好好在天上呆着, 没事老往人间跑是怎么回事？
众多教会立即派出情报人员去刺探, 却都被守门员朴福顺一一劝退。
唯有在成云通运的毛基范会长亲自前来时, 朴福顺才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将他请入了里间。
“请稍微休息片刻, 我主现在有要事在身，一会儿才能回来。”
二十年大型教会的磨练，足以洗去一个人身上的贫穷和卑微。朴福顺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即便是对毛基范这种成云市地下皇帝, 也同样进退有度。
她引领毛基范在一只单人沙发上坐下，又用待宵草枝沾着圣水在他身上一点：“愿主的荣光在黑夜依然照耀您。”
毛基范攥了攥沙发扶手, 却忍下堵在心中的那口气。
他看都不看朴福顺，沙哑的声音像是钝锯在骨头上打磨：“知道了, 你下去吧。”
直到朴福顺关门离开，毛基范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下来。
肥硕的脸上，一双精明眼睛四下打量房间。
说实话，仅从外部结构看, 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来，这座豪华堂皇的教堂竟然是他曾经的海滨别墅。
整个房子的构造完全变了，想必地基……也是重新修整过的吧？
那些他在地下室做过的事，杀过的人……估计也都在神光的照耀下灰分湮灭了吧？
毛基范突然有些紧张。
在成云通运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后，他就很少出现这种情绪了。上一次还是在发现自己儿子毛泰久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爱好时。
他颇为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正打算开口抱怨，一只手却后方搭上了他的肩膀——
是双很漂亮的手，涂着海浪色的指甲油，白皙修长，见不到任何因生活艰辛而磨砺出来的皱纹
。
对方前后搓揉他的肩膀，又拍打两下。
尽管那人没说话，毛基范却从她身上闻到了“老实点”的气息。
“我主……”朴福顺迟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没关系，您去忙吧，我和毛会长是老熟人了，叙叙旧而已。”
声音相当年轻，带着一丝丝含糊，似乎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
毛基范抬抬眼，却只看到女人的背影。
黑色挂脖短裙趁出对方曼妙的身姿，白色系带从脖间一直垂到腰部，摇摇曳曳，吸引住人所有视线。
不仅没有一丝神明的庄严肃穆，反而像是故事中的妖女，靠迷惑众人而生。
“武南希？”
毛基范有些不可置信。
作为一个多疑的、又没有亲眼看到当初病房事件的上位者，他一直认为外界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
什么神明，什么忽然闪现，都是吹的，万灵药或许只是白头鹰国出品的高级药物，至于武南希，八成就是个卖药的销售。
抱着这样的想法，毛基范一直认为，就算武南希保养的再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肯定也是一个满脸玻尿酸的僵脸女人。
可当女人捧着奶茶转过身来时，他却猛地一抽气，整个人紧紧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太阳穴处不住突突直跳！
额上瞬间渗出细密冷汗，刚刚才放松些的领带此时又变成了枷锁，紧紧勒在脖子上。
南希十分随行往办公桌上一靠，又吸了一口奶茶，指间有节奏地敲打着杯壁，打量了毛基范好一会儿，才说：
“对神明尊重点，毛会长。”
“鉴于你不是我们盘石教会的信徒，你可以称呼我为武小姐，但直呼其名这种事情，就不要了吧。”
南希随手将奶茶放在一边，像是在看什么人似的，在毛基范身后看了一圈：“不然我一生气，任由你身后的怨灵们挠你两下，晚上可不好受。”
毛基范一下子攥紧了沙发扶手，指甲嵌进皮层中。
他强行按捺下想要回头的念头，僵硬着脖子和视线，笔直盯着南希，呵斥的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颤抖：“荒谬！我身上有主教赐予的护身石！怎么可能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近身！”
毛基范一边说，一边慌张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石
头吊坠，也不管和自己是否相称，急惶惶套在脖子上。
南希一看到吊坠上的标志就笑出声：
“不是吧毛会长，当初我买房子的时候，您可不是信仰这家呢！二十年不见，你就换了信仰？是上个教会亏待您了，还是达不成您的心愿？找我啊，我能帮你。”
毛基范被人说破心思，坤着脸从领带遮住吊坠。
沉默许久，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猛然抬头：“你要帮我？那卖我一颗万灵药吧，我、我有一位后辈生病了，无药可医。如果你真是神明，你一定能救他！”
“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你想要建教堂？我直接给你买一片地如何？”
【宿主，他急了。】系统躲在南希脑中幸灾乐祸。
如果不是毛基范此人好面子，不愿让毛泰久去治疗精神疾病，怕他成为自己的笑柄；如果不是毛基范这些年的不管不问，甚至有意纵容，毛泰久也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变成地狱难度的任务。
【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一点愧疚都没有，宿主，不要放过他！】
南希勾起嘴角，拉开抽屉，双指拈出一个透明小瓶，感受到了毛基范渴求的视线，又握进手中。
“毛会长，神明不会为了同一个心愿下凡两次。”
“建造教堂已经是我二十年前的目标了，人总是要与时俱进的。”南希顿了顿，猫眼中闪过算计，“我这次回到人间，是因为有人故意在我盘石教会门口搞事。”
“那、那个人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是吗？”
两人视线相接一秒钟，毛基范赶紧移开。
往日俾睨天下的霸气在神明面前消失的一干二净。
“……是啊。都判刑了呢。”他别开视线，不敢看南希。
刚才房间阴冷，现在又浑身燥热无比，像是煎熬地狱。
南希轻声笑了笑，没有反驳。
“行吧，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一颗药，就收您十亿韩元。不多吧？”
“转账或者支票都可以，一会儿出门给朴福顺奶奶。”
将万灵药小瓶拍在毛基范手中时，她突然凑近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毛会长，万灵药治不好你的那位后辈，那孩子啊，是被魔鬼附身了。不
然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送他来我这里驱魔，我能帮你。”
直到浑浑噩噩上了车，毛基范还只觉得浑身发冷。
秘书一连问了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压下神色中的慌乱，嘱咐说：“回家。”
说完，他又不自觉向后望去。
在那栋熟悉而陌生的建筑中，那个仿佛魔女一般的神明正站在二楼窗台望向他的方向。
毛基范心中一惊，赶紧回头。
耳边依然回荡着南希的私语。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药瓶，长舒一口气，吩咐秘书：“泰久那孩子多久没回家了？让他回来吃午饭。”
毛基范幼时清贫，没养出什么好品味，一.夜暴富后还没得瑟多久，又被南希和清瓦台大佬联手打压，从此，他那颗既不幼小又不单纯的心中就存了一个概念：
只有爬的够高，只有财力权利够大，才不会被人轻视。
所以在购买了新别墅之后，他把这里装修成了博物馆。
任何能彰显财力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整得花里胡哨的，典型的乾隆农家乐式审美。
而毛泰久，则更偏向雍正式审美。
他自己也同样简单明了，像是笔尖在纸上拉出的一道直线，干净而锐利。
佣人为他拉开长桌一端的椅子，毛泰久也不多言，直接坐下，优雅垫好餐巾。
一边切牛排，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爸爸怎么突然想到要一起吃饭？下午公司还有个重要会议，我不便缺席。”
许久未得到回应，毛泰久放下餐刀，直视长桌对面的父亲，声音清冷，不染情绪：“爸爸？”
毛基范连忙搪塞：“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你。牛排有些腻，喝点红酒压一压。快喝。”
他两手挥动，仿佛在哄小孩子。
毛泰久眼睫微垂，薄唇抿起，仿佛没有察觉到毛基范的急促。
他端起酒杯，晃了晃，又闻了闻，就是不往嘴边送。余光注意到父亲的视线一直凝视在红酒上，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毛泰久眸中颜色深沉，冷漠淡然，唇边扬起的笑容不掺一丝温度。
握住酒杯的手骨节分明，紧紧绷着，似有火山正在酝酿。
长桌上沉默片刻，毛泰久突然笑出声，向毛基范举杯示意
：“看来父亲急着喊我回家，就是为了请我喝这杯酒了。不过我相信，父亲不会害我的，对吧？”
他没有给毛基范说话的机会，仰头一口饮尽。
看也不看桌上几乎未动的珍馐美馔，擦手起身：“我还有会议，先告辞了。”
“泰久！爸爸不会害你，酒里是能治疗你精神障碍的万灵药！”毛基范焦急喊住他，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滑过后悔——如果二十年前他就和盘石教会交好，是不是儿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是盘石教会的万灵药，武南希亲自给的，价值十亿。是真的，这次绝对是真的！”
身姿挺拔的男人已经走到门口，听到某个名字，又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眉头微微拧起：“武南希？”
“是，我看过二十年前武南希的一次直播，两个人绝对长的一模一样，是本人没错。”
毛基范正打算劝说儿子留下，却听到毛泰久唇齿间又是一声怪异无比的“咔哒咔哒”声。
顶灯自毛泰久头上射下，给男人深邃的五官上投下光怪陆离的阴影。
他薄唇轻轻勾了起来，似笑非笑，清冽气声中藏着危险：“爸爸恐怕不知道，我之前去泥泊尔，也遇到一位‘武南希’，一身伤病，连韩语都听不明白。爸爸不会是被这样的人骗走十亿吧？”
他扣好西装扣子，眯起眼：“我去帮爸爸把钱要回来。希望她能识抬举。”
作者有话要说：茅台酒：关了我好几章，终于把我放出来了。一来就要给我驱魔？人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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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明天我过生日了，除了想要祝福之外，还发出了想断更的声音……
对手指，你们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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