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谜雾(1/1)

回到房中的云荼,心里像是燃了一把火苗,又像是淬了一把寒冰。

她怎么都没想到,最让她觉得能够信任的容显竟可能是骗她之人。

从一开始的容城相会直到现在,很可能她一直活在他的谎言里。

这些少女的命案定然与容显脱不了干系。

她慌乱之下的乍一眼就瞧见了混杂在那尸体秽物中的那块布料。

极为考究的面料,她才在容显的容宜居见过,自是来的印象深刻。

把她掺回房后,顾梓栖就立即叫来小贾替她打了桶净水清洗,他自然而然的到阿东的客房避嫌去了。

云荼除了身上的脏衣服,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浴桶里,头靠在浴桶壁上。

她需要把自己繁乱的思绪好好地理一理。

她不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头人,也不是天真无邪的蠢蛋,一具具毫无温度的尸体横陈在眼前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来的震惊和悲恸。

她知道自己生性有多渴望真正的自由,有多渴望逃离别叙村,有多想卸下肩上的重担。

从小到大,她都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唯一有些特殊的可能就是她喜好男色的小癖好。

本以为游学二字只是简单的谈笑行走。

可,这次游学之路才刚刚开始,她似乎就被莫名的推到一个生死不明的局里。

周身迷雾重叠,暗处的人盯着她的这条命,明处的人,她……也渐渐的不能辩的出是敌还是友。

看似喜欢着顾梓栖的语叶为何一次次奋不顾身的救她?

看似担心她安危的容显会不会就是这些命案背后的主使人?

还有顾梓栖,与她假扮夫妻,明里是在告诉背后的人,她已婚嫁,是提前行过拾碎礼的人,不是背后之人的目标。

可,从王掌柜对顾梓栖的态度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也许,顾梓栖是想用他们这层假的关系……告诉别人些什么。

语叶的那句废物,来的也是颇为不明不白,她在她的眼中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普通的姑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也无甚稀奇。

但语叶的话,却总让云荼有种莫名的担心。

也许,她的身份……早就暴露了,而只有她自己傻不拉几的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云荼猛地一头扎进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水里,眼角被木桶里晃动的水花刺的一片通红。

也许,语叶说的没错,她除了靠别人的庇护和装傻充楞外,还真的没其他作用。

云荼吐出一口呛到口腔里的水,从桶中缓缓站起来,披上先前找好的外衣。

赤脚走到内厢的梳妆台前坐下,她看着自己的模样:仍然惨白的脸,被冷水氤氲后湿漉漉的眼,湿答答散乱披着的发。

她低头望向自己握的死紧的右手里的那块布料,眼泪啪的就滴了下来。

没有顾梓栖的屋里,除了她眼泪滴落的声音外一片死寂。

她慢慢抬起头,抹下自己的眼睛看向镜子,镜子里的那双眼睛里依然写满显而易见的怯懦和后怕。

她…真的……就像个……

废物。

连自己的生死问题都不愿去面对。

“兔子,洗好了吗?”

顾梓栖站在客房的门外轻敲下门,温润的声音在包厢外响起。

云荼听到顾梓栖的声音,像是突然回了魂,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慌忙擦了自己的眼泪。故作轻松的开口:“马上就好,我再换套衣服。”

云荼迅速的换好衣服,给顾梓栖打开了门,“进来吧。”

她看眼瞎公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道:“我没事。”

“嗯。”顾梓栖看着云荼通红的眼睛,神色不甚分明的突然说了句,“阿东带来的消息……”

云荼看着进屋后也不坐就那么立在离门边不远的地方的顾梓栖,心里忽然浮起几丝害怕,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值得……她…相信?而她如今,是不是只能相信……他?

“什么?”

她有些紧张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容宜居外,又发现新的尸体。”

顾梓栖毫无波澜起伏的说完这些,走到他休憩的卧榻边坐下。

云荼瞳孔猛地一缩,容宜居外!?难道容显……跟这些人无关?而又有新的尸体代表着……

顾梓栖听不到云荼说话,过了片刻才再次开口,不过语气倒是变得温旭了些许,“明日,一同去容宜居拜访下。”

云荼看眼顾梓栖,有些犹疑的开口,“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嗯。”顾梓栖轻晗下首。

“所以……”

顾梓栖截断云荼要出口的话,“早前就知道,但不确定。直到你姨姨来找我。”

云荼看着似乎像是早料到她会如此问的顾梓栖,觉得自己真的在村里被保护的太好,连什么时候身份暴露的,都毫无所察。

姨姨把她跟顾梓栖凑成堆,不摊开她们俩的关系是不可能的。她在看到顾梓栖出现在她客栈门外时,早就该知道了。

“那……语叶和容显,知道我的身份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多此一问,但直觉上容显和顾梓栖肯定有关系。

“语叶我不了解,容显应是近来才知道的。”

“嗯。”

云荼应了声,也许是她把自己的身份太当回事,太害怕因此会遭人算计。

眼下她最应该考虑的,不是自己的问题。

而是这件事,顾梓栖带她一起去拜会容宜居,她一定要跟容显好好谈谈。

再怎么不愿面对,她还是要去把事情给弄清楚,若仅仅因此,误会容显,那真的就是她的不是了。

四月底的天气,热的像是夏日已然到来,客房的窗子微开着,透不进一丝风。

当晚,云荼几是翻来覆去一宿睡不着觉。

她从小到大一路顺堂,眼里最大的事除了阿爹阿娘兴许就是好看的男子。

听着外间卧榻上顾梓栖平缓的呼吸声,看着床帐垂下的纱帘。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生活也许在踏出别叙村的那刻起,就已彻底改变。

她不能再是那个想着每天能偷瞄一眼顾梓栖的画像就能高兴半天的孩子,也不能再是那个在别叙村中看着天真懵懂的云丫头。

夜色挂满容城的天穹,聚拢撩拨着往来的云烟,这样难得安宁自由的景气,在当世,怕是……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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