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谁在撒谎(1/1)

我想起咄苾,如果我真的是大汗的妻子,他又怎么可能会许下娶我的承诺?一定是大汗在说谎!

大汗的眼神变得柔缓起来,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没有骗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妻子,当年你我也曾在一起,虽然时间极短,但我心里,却再也没有容下别人过。你看,有此玉为证——这玉便是你亲手赠予我的。”

他的眼神装得那么像,让我一时间难辨真假,可是心里却更加的难受起来,我摇头泣道:

“不,不,狗儿说他自幼便跟我在一起,几十年了都不曾离开过,若是如你所说,他焉能不知?”

大汗抬起脸,不看我,但语气却十分的笃定,言道:

“或许他在瞒着你,也或许是那一段时间他恰好不在你的身边,不信你可以拿了此玉去找他问一问,是不是你的贴身之物。”

见他如此的笃定,我更加的六神无主,命运为何会如此捉弄我?若是咄苾也在该有多好,或许可以解开所有的疑团,可是现在,我只能独自面对。

“不,不会的……”

我的头愈发的痛,我无法解释自己看到这块玉时,那种熟悉感与莫名的感伤,更无法分辨大汗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狗儿打马追来,慌忙扶住倒在地上的我,言道:

“公主,你怎么了?”

我举起手中的玉,盯着狗儿的眼神,冷冷逼问道:

“你认不认识这块玉?”

狗儿神色有些闪烁,犹豫了许久,方回道:

“认,认识,这是通灵暖玉,是公主的东西。”

心内已凉了半截,难道刚才大汗说的都是真的?不,不!我抓住狗儿,激动的问道:

“狗儿,你告诉我,我是谁?我的丈夫是谁?我是怎么来的草原?没来草原之前,你见过大汗么?”

狗儿的神色极其哀痛,眼中噙着泪水,心痛道:

“公主,您别逼奴才,奴才真的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是怕我知道了真相会死吗?”我的前事有那么可怕么?难道他是怕我再受刺激?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失去记忆,我早就不会活在这个世上了?

“公主,求求您别问了,奴才只是希望您能重新开始,就当自己重新投了一回胎吧。”狗儿哭道。

我见狗儿神色痛楚,难道他也不愿回忆往事?风吹起我的丝丝银发,每一根上仿佛都写着一个谜,一个沧桑的谜。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我无力的叹了口气,言道:

“回去吧。”

在旁边站了半天看好戏的大汗忽然几步跨过来,把我抱起,笑眯眯道:

“我说的没错吧,那玉是你送我的,你是我的女人!”

我拼命挣扎,要挣脱他的钳制,可是我的这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屑一提,只觉身子忽然腾了空,我又被他抱上他的马背,箍在他的怀中奔回了王庭,留下了一脸错愕与焦急的狗儿。

在马背上时,我就已经想好了,过去的我就当已经死了吧,便如狗儿所说,现在是我的新生。

待到了王庭,我就极严肃的与大汗划开了界线:

“大汗,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以前的萧语纤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与以前再无半分瓜葛。”

大汗也很郑重的看着我,言道:

“也好,我们重新开始,你会成为大草原最幸福的女人!”

我摇头,又点头,含了一丝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笑容,言道:

“是的,我现在是草原上最幸福的女人,但纤儿与大汗,却不可能有什么开始了。”

大汗眉头一紧,盯着我的眼睛,似威似怒道:“为何?”

“因为纤儿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我坦然的面对他,我不想再与往事有任何纠缠,既然我身边的人都希望我能幸福,我为何还要活在过去的痛苦之中?蝼蚁尚且惜命,哪怕以前的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也绝不会因此而轻生。

大汗怒气冲冲,重重一拳砸在树上,粗壮的树干颤了几颤,秋叶纷纷而落,砸在我的脸上,有一丝浅浅的疼意。

“心仪的男子?!难道真的是咄苾?!”

见他满面怒容,又是一幅半信半疑的样子,我想丽君应该已经把我与咄苾的事告诉了他,虽然这样对他很残忍,但我依旧点了点头。

咄苾是大汗的亲弟弟,一向情义深厚,我不想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但我已经别无选择。或许,说出来了,才能令他真正的死心,天下之大,他没必要非跟自己的弟弟抢女人。

大汗面色涨红,嘴唇泛青,愤怒一触即发,就在我准备悄然离去时,他忽然咆哮如雷: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肯跟我在一起?从前是,现在又是,你不知道我等了多少年?!难道我不惜兵力,把你从窦建德手中抢回,就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弟媳么?不!”

我心中一紧,暗道一声坏了,看他如此恼怒的样子,竟然是一幅绝不放弃的表情,真若如此,咄苾怎么办?

可是他话中的意思,却与他刚才所说自相矛盾,我不禁反唇问道:

“你不是说以前的我是你的妻子么?为何又说我不肯与你在一起?”

大汗微微一愣,更加恼怒道:

“以前的事不提也就罢了,难道我就比不得咄苾么?”

如此说来,我以前并没有与大汗有过什么瓜葛,至于那块暖玉,大约是误会吧,心里踏实了些,语气也就放缓了:

“大汗英勇神武,自然会有万千女子拜伏,只是纤儿心中却只有颉王一人,请大汗为着您的声名,为着颉王的兄弟之情,忘记纤儿吧。”

我想努力不去破坏他们的兄弟之情,可是眼下看来,有些困难,因为大汗的脸色已经愈发的难堪,双目泛出冷冷的凶光,吓得我打了一个寒颤。

“别的东西可以让,唯有你,我绝不让!突厥不是中原,男人争夺自己喜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是我把你从窦建德手里夺回来的,咄苾若要娶你,先要与我决斗!”

我长叹一口气,循循劝道:

“大汗,突厥正是用兵之时,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与亲兄弟反目成仇,一切都是纤儿的错,纤儿宁愿死,也不愿看到颉王与您兄弟相争!”

大汗的目光森冷无比,挥手打断我的话,怒声道:

“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我忽然想起小婢女银伽的话,草原的女子最爱慕英雄,无论什么缘由,把心爱的女子拱手相让的,都是为人所唾弃的懦夫,这一次,大汗是真的发怒了。

他现在是怒火正盛时,我再与他理论只会令他更加愤怒,反正咄苾暂时不会回来,还是先稳住他,再寻求解决之道吧,于是言道:

“既然大汗这么说了,就请大汗等到颉王回来后再议吧,纤儿告辞。”

我语带双关,一则用了缓兵之计,让他略略安稳,二则也借机提醒他,在咄苾未回来之前,他只能等待,而不能动我。

大汗眼睛微眯,眼神中闪过一丝狡色,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般,言道:

“你以为这样说你就自由了么?咄苾未回来之前,你是我的女人!他回来之后,也一定赢不过我,你还是我的女人,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放手!”

没见过如此霸道的人,我不由得后退两步,唯恐他真的会对我怎样。

见我如此,他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言道:

“你放心,我俟利弗设不是蛮横无理之人,绝不会趁人之危,欺负你一介女子,我相信,终有一天,会让你见识到我的雄风!”

若是突厥女子,恐怕会被他的气魄折服,可我不是,我所恋慕的人,是对我倾心以待,不顾自身安危救我性命,却又不以占有女人为荣耀的咄苾。

我微带讥讽,言道:

“但愿你能守信。”

言毕,我转身离去,帽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心内略觉悲哀,我本来想戴着这顶最美丽的白羽帽子见咄苾,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生了这么多变故,而我与咄苾,能否再有相见的机会,还是个未知数。

想了半日,只觉除了丽君,无人能帮我的忙,这半年来,她对我一直很好,而且前番还撮合我与咄苾之事,想来她也不愿我做大汗的小妾,与她共侍一夫的。

于是便趁大汗外出之际,找到丽君,丽君似是早已猜到我的来意,言道:

“纤儿姐姐,是不是大汗他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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