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1)

陆灵犀也不生气,淡淡说:“这屋里一般不会有人来。万一有人过来,你躲床底下,千万别躲箱子里。因为有人要来这屋,肯定是要开箱子拿东西。你自己多听着点外面的动静,我抽空给你拿点吃的。”

霍剑耘从小就心眼多,十五六岁便跟着父亲枪林弹雨,也算是见识多广,识人无数。从陆灵犀的言行分析推断,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不会出卖自己,于是也就安心的藏匿在这个破库房中。

陆灵犀找了块破玻璃镜,放在窗台上,对着院门处,方便霍剑耘躲在屋内看院子里的情景,万一有人来,好及时躲。

这几天外面尤其的乱,大白天枪声不断,戏班往常一早就会去河边练功吊嗓,为了安全起见,从上到下,大大小小都闭门不出。还好,这个位于四合院最偏僻角落的库房,除了老曹偶尔过来搬院子里堆放的柴火,没人过来。

戏班也穷,老曹夫妇每天做饭都是精打细算,中午才有豆腐白菜烩成的一锅菜汤,早晚两顿,咸菜里滴上两滴油拌一拌,便是下饭菜。一过饭点,厨房里连口剩馒头都没有。

为了那根金条,陆灵犀只好省出来自己的口粮给霍剑耘。总不能让他饿死在屋里,而且他还受了伤。

原先她觉得在银行站一天大堂,累死累活,现在才知晓,原来那些苦和累简直就是小儿科。如今,吃不饱饭,睡不安稳,还要从早忙到晚,才真是苦不堪言。

到了晚上,屋内闷热无比,陆灵犀拿把蒲扇,坐到院子里,直到夜深了才回屋。

进屋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屋内这么热,他居然能睡得这么熟?躺了老半天一动不动,不会是挂了吧。

陆灵犀心里噗通直跳,壮着胆子走到跟前,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手指还没碰到他的鼻子,被一只大手握住,手指差点没被掰断。

“老子没死。”

口气听上去很凶,但是声音发飘,没底气。陆灵犀感觉到他的手心滚烫,伸手一摸他的脑门,果不其然是在发烧。

“你最好去医院。”

“老子要能去医院,还躲你这儿?”

陆灵犀仗着天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看在金条的份上,赶紧给他打了一盆水,弄了毛巾替他搭在脑门上。然后又去解他的衣服。

冰凉的手指碰到他的胸口,霍剑耘有些惊愕,这女人还真是匪夷所思,居然一点男女之防的心思都没有,这心眼大到……傻。

吃惊之余,听见陆灵犀说:“你把金条给我,我明天给你弄点药来。”

霍剑耘立刻将衣服一合,哼道:“我给你了,你还不拿着就跑了?还管老子的死活。”

陆灵犀气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子不是财迷,老子要不是落难这个份上,谁稀罕你一毛钱。”

“嘿你个娘们,还自称老子!”

陆灵犀忽然想起来这货手里有枪,马上气焰顿消,恢复了理智,一声不吭的躺到了柜子上。

霍剑耘切了一声:“老子命大,这点伤会死?”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没想到,翌日早上,这货居然退了烧。

陆灵犀不由感慨“古人”们这强悍的身体素质。包括曹婶,五十多岁的人了,干活比她多比她重,还比她力气大。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陆灵犀还是把大部分口粮都省下来给了霍剑耘,晚饭只喝了半碗稀得照人的稀粥。

除了金条的缘故,还怜惜他受了伤,若是不小心挂了,也实在可惜,年纪轻轻,长的也不差。

夜深人静,老曹夫妇一如既往的不到九点就睡觉。

院子里黑黢黢的,夜空中繁星点点,陆灵犀坐在小马扎上,摇着蒲扇,看着星星发呆,心里想“现代社会”想到发疯。

情情爱爱仿佛已经离她十万八千里,原先觉得失恋就是天大的事,现在发现那都是小事,如果折寿十年让她立刻回去,她都肯。

没电脑、没电视、没空调、没卫生间、不能淋浴等等的痛苦,积累起来,居然大过失恋。这是她的新发现。

幸好有沙漏时钟还可以带她回去,如果要被留在这里长期落户,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她估计是要自杀。

坐到夜深,她进了屋子,推门看见一个白影子,不禁吓了一跳。

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才瞧见霍剑耘光着膀子坐在木板床上。屋里热得他也受不了,又不能出去,只好脱了衣服,凉快凉快。

陆灵犀十分“淡定”的躺到靠墙的箱子上,就和没看见一样。

两只箱子并到一起也不够长,她个子高挑,伸直了身体,小腿悬空,只能蜷着身子侧身才能勉强躺下。

霍剑耘瞅着那一团黑影,暗暗琢磨,这女人真是奇怪,说她胆大吧,见点血居然就晕了。说她胆小吧,敢在屋里藏着一个男人,竟然也不怕他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如果不是长的如花似玉,身材凸凹有致,简直要怀疑她是个男人,不然,为何没有一丁点姑娘家的扭捏害羞,说话敢直视他的眼睛,大眼瞪小眼的说上半天话,居然脸都不红。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真是勾起了好奇。

陆灵犀对他没半分好奇,只对他手里的那个金条感兴趣。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掌心里微弱的颤动,那是沙漏时钟的钟摆在悄无声息的走动。

因为扶晓丢过一次沙漏时钟,所以她来之前准备的很充分,做了一个小包,把沙漏时钟和钱身份证放在里面,就像是一个贴身的腰包一样,系在腰里。然而千算万算还是出了意外,带来的钱是废纸,她现在穷到饿肚子,做苦工,睡到木箱子上。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她硬生生被饿醒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晚饭喝的那点稀粥,跟白开水差不多,上个茅房就被清空了。

万籁俱寂,有点动静便异常的明显,咕噜声响到霍剑耘都听见了,忍不住问:“你没吃饭?”

陆灵犀直说:“省给你吃了啊。”

霍剑耘皱着眉头,大咧咧说:“你对我不错,我回头谢你。”

陆灵犀担心这男人说话不算,走前不给她金条,试探着说:“你能不能先把金条给我,我出去换成钱买点吃的。”

“我明天就走,你再饿一天。”

陆灵犀:“……”

看在金条的份上,她忍气吞声的没吱声,心里一阵吐槽:这种没脸没皮的话,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她现在越发怀疑他会言而无信,可是就算他耍赖不给,她也没撤,他手里有枪,她又不能硬抢。

仿佛知道她在生闷气,霍剑耘又强调一回:“放心吧,回头我好好谢你。”

这句话倒是听出几分诚意来。陆灵犀诚心诚意的说:“不用谢,给我金条就行了。”

“你拿了金条打算干什么?”

“去找个小院子住,再雇两个保镖。”

霍剑耘问:“你家呢?”

“不知道。我在火车站被人打晕了,行李也被抢了,醒来之后除了自己叫什么,别的全都忘了。”

这个说法是陆灵犀对戏班班主说的,听上去还比较可信。外面兵荒马乱,被偷被抢都是常有的事。她看上去挺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女眷。

霍剑耘忽然问:“要是我没金条,你是不是就不管我的死活?”

陆灵犀想了想,如实说:“那也不会,给你吃少点,我多吃点。”

霍剑耘素来最恨别人在他跟前玩弄心眼,一旦被他知晓绝没好下场。陆灵犀直来直去的这个风格,按说是他最喜欢的,但是此刻心里却是非常的不痛快,脸色一沉,翻身躺倒。

陆灵犀努力的想要入睡,迷迷糊糊中忽然听见一声“陆灵犀”,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木板上的人,悄无声息。

她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霍剑耘冷不丁叫她一声,就是想看看这个名字是不是她的真名。

孤清的夜晚,安静到极致,气温渐渐降低,陆灵犀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每天早上,不用定表,陆灵犀都能五点醒来。一是因为睡得太不舒服,二是老曹夫妇一起床,厨房里的动静很大能把她吵醒。

身体蜷缩了半夜有点僵硬。她翻了个身,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一侧头,豁然一惊,腾一下从箱子上坐了起来。

木板床空了。霍剑耘竟然在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走了。

居然还骗她再待一天。

她心里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飞快扑到木板床上,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别说金条,连个破纸片都没有。

她白白饿了两天。

陆灵犀咬牙切齿的瞪着木板床,气得眼睛都红了,“骗子,王八蛋,下次别让我碰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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