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1)

扶晓一个激灵坐起来,马上打开微信。

照片不甚清晰,是多年前,谢恒生公司开业剪彩时的一张合影,几个人并排站在红绸的后面,站在谢恒生身边的那个人,扶晓一眼就认出来是周以檀,几乎和现在一样的容貌和发型。

十几年容颜不老,最关键的是,神情态势都没变,就算是整容术也没这么高明。

他到底是什么人?扶晓又惊又疑,马上给谢麟打电话,问起周以檀的后来。

“后来突然走了,不辞而别。我妈怀疑是我爸说话难听得罪人家了,两人为这事吵了好几次。”

“他和你妈妈是什么亲戚啊?”

“远房亲戚。”

扶晓再问别的,谢麟也不知道了,因为他那会儿还是个学生,生意上的事,父母也不和他商议,他也只是偶尔听几耳朵。

扶晓挂了电话,不禁想到这几天,周以檀也是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和二十年前一样,突然消失,不辞而别。难道说他不是人?扶晓从小习武长大从医,胆子比普通人大,也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还是心里有点发毛。

陆灵犀还偏偏不在,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正紧张,忽然房间里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是老鼠在慢条斯理的啃着什么东西,扶晓从床上跳起来,开始找寻声音的来源。

细微的沙沙声来自于周以檀的那个皮包。

扶晓打开皮包,拿出了那块沙漏时钟。

原先纹丝不动的表针开始走动,钟摆也开始摆动,但是速度都异乎寻常的慢。最诡异的就是那个蓝色沙漏,开始慢慢流动,细细一条线,从下而上,仿佛一道冲破了山崖的天光。沙沙声就是沙漏发出来的。

扶晓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因为这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沙漏怎么会从下往上流动?!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个西方神话故事,从魔瓶出来的魔鬼。

扶晓连忙把沙漏表放进了皮包,然后拿起自己的小包下了楼,周以檀如果还不在喜鹊,她就把这个诡异的皮包扔回到草坪上或是交给警察。

走到树林旁,皮包里颤了一下,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响声,像是整点报时的钟声。

扶晓把表拿出来,发现更加离奇的事情,钟摆偏向了最右边,颤巍巍的抖动着,使劲往回走却像是被一股大力给卡住了,扶晓拨了一下,忽然手指猛地一麻,好似有个镜头在眼前晃了一晃,而后,钟摆恢复了摆动。

扶晓重新放进包里,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心口猛地一跳,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依旧站在院中的林荫道上,然而地上却是一片潮湿。很明显,这是刚刚下过雨的迹象,湿润的空气带着草木独有的气息,草坪上的草叶上还有雨水的痕迹。头顶的树叶上,掉下来一滴雨,啪嗒一声,落到她的脚边,溅到她的凉鞋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干干爽爽,踩在湿润的水泥地上。

晴空万里,就在眨眼之间下了一场雨?

为何她没有淋雨?她回头看着走过一半的林荫道,也是湿的。再看道路两侧的梨花和海棠,似和平日有所不同。枝干似乎比平时细了些,枝叶也没那么繁茂,完全是一副经历过雨水洗礼的样子。

忽然间,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疾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门口的街上,车辆稀疏,道路窄了许多,梧桐树刚刚长开分支,还未现成绿伞。

对面没有快捷酒店喜鹊,有一个文华路招待所。

她心里开始狂跳起来,扭头一看,小卖部还在。

她三步两步跑进去,依旧是那个老板,穿着白汗衫,摇着蒲扇,她刚刚想要开口,却发现收银台的旁边没有彩票机,放有一叠报纸。

扶晓拿起一份报纸,看见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日期,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再使劲睁开。

还是那个日期,六年前的“今天”!

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像是失了控,在胸腔里席卷起风暴。扶晓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掐了掐手心,甚至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

眼前景物,人物,依然如故,并非是梦。

老板摇着蒲扇,漫不经心的问:“你买报纸啊?”

扶晓脸色苍白,声音有点发颤:“老板,这是今天的报纸吗?不是过期报纸吧。”

老头蒲扇停住,不高兴的说:“当然是今天的,我又不是废品收购站的,卖什么过期报纸啊,真是的。”

扶晓哆哆嗦嗦的放下报纸,扭头就跑。跑过湿漉漉的林荫道,树林后面的家属楼还在。

她蹬蹬上了二楼,走到门口时,刚好她住的房子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娃娃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的说:“爸爸,今晚放学了让妈妈来接我好吗?”

“好啊。”

房门锁上了,啪嗒一声,像是一声惊雷炸在扶晓的头顶。

父亲牵着儿子下了楼梯。

扶晓呆呆的看着那紧闭的锁上的房门,腿有点发软。

开什么玩笑,她只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就摊上了这种只有小说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六年前,成为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从小习武,胆子比一般女孩儿都大,遇事不慌,临危不惧。

可是遇见这种匪夷所思的时光倒流的事情,也不由得手脚发软,紧张惶恐起来。

欠债,高考,应聘、面试的那份紧张害怕,和此刻一比全都成了浮云小儿科。

她扶着楼梯,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似的,慢吞吞的下了楼,又重新走到林荫道上。

捡皮包的地方就在路边,被雨水浇过的青草地,绿莹莹一派生机勃勃。

她懊恼后悔的只想打滚,她为什么要捡周以檀的包呢。这下可好,把自己捡到了六年前。

很多穿越小说的主人公回到过去之后,都致力于改变自己的命运,或是改变别人的命运,再顺便发家致富,成为人生赢家。扶晓全然无此想法。

若是回到十六年前,还可以改一改老爸的命运,让他别去办武校,跟着谢叔叔入股他的公司就是了。可是回到六年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她老爸的两次创业已惨败收场,借了一屁股债,正在拆东墙补西墙。买房致富这种事想都不用想,能借的钱全都借了一遍,只差高利贷了。

而至于她自己的过去,则更加的不想改,特么的累死累活才考上大学,然后挤破头争取奖学金,放假了没休息没旅游,去勤工俭学挣学费。毕业了又是过五关斩六将的进五院。好不容易才领了两个月工资,一切重头再来,开什么玩笑!

因为她走的每一步都算是拼尽了全力,压根没有遗憾,也从不后悔。让她重头再来,每一个脚趾头都要抗议。那些吃过的苦她一点也不想重温,只想回到她好不容易奋斗出来的“现在”。

扶晓又急又气,坐到草坪边的一个石头雕塑上,闭着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好在从小她家里就是风雨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给她打下了临危不乱的底子。脑子稍微清明一些,她开始想对策。此事因周以檀而起,自然要从他开始想起。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周以檀会出现在十几年前,“高瞻远瞩”的让谢恒生开矿做房地产,唯一的解释,是这个皮包里的沙漏时钟,让他从“现在”或是“未来”回到了千禧年之前,所以他才那么“有眼光”,让谢恒生一路发财,成为甘城首富。

不论他是来自于何处,必然也是不属于当下时空的人,所以他没有身份证没有工作,即便是中了大奖也不能去领。一想到奖金,扶晓一激灵,赶紧的翻自己的手包。

她平时上班背大包,去超市或是吃饭都嫌麻烦,就拿一个手包。里面通常就放着钥匙,手机,餐巾纸,和钱夹。

钥匙现在是个废东西,手机屏幕已经黑屏,再怎么按开机都无动于衷,也等于作废。现在顶顶重要的就是钱。

揪着心脏打开钱夹,里里外外翻出来二百零六块钱,还有一个五毛的硬币。

谢天谢地,她还不是身无分文,可是她欢喜了两秒,马上又想哭。这点钱够干什么?而且没钱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身份不明。

为了保险起见,她身份证一般都不和银行,卡放一起,避免钱包被偷时出事。二百多块钱够干什么,没有身份证,打工都成问题。这岂不是要坐吃山空吗?怪不得周以檀要住便宜酒店,吃得那么简单。原来都是有苦衷的,不是节俭。

扶晓看着手掌心里,自己全部的家当,欲哭无泪。

这种时光倒流的事情,放在电影里自然是奇幻有趣的很,可是放进现实里却叫人崩溃,尤其是她这种毫无准备就回到了过去。

她昨天还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让时光倒流,现在时光真的倒流了才发现一点都不美,她现在成了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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