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再生缘001(1/1)

《再生缘·依云上城传》:

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女人。

没有她,长生无用……没有她,我已经是行尸走肉!她死过一次,尝试过那黑暗绝望的滋味,这一次,我不能让她再承受了!那死亡的滋味,应该给我承受!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依云上城这个恶魔。

我成全你们,让你们,得长生,永相爱!

依云上城除了一颗心,其他的都是黑的……呵呵,呵呵!

只是,别告诉她,这是我的心。让她继续恨我。我怕她忘记我,我才将她伤得这么深,我何尝不知道她的痛?她每痛一分,我的心就难过一分!那滋味,比死还要难受!

呵呵……只是,她给了你她无尽的爱,那给我,应该是无尽的恨才是。她爱你多深,恨我就有多深,这样才公平!

南旭琮,我真嫉妒你!

呵呵,呵呵……

无殇,我不怕灰飞烟灭,我不怕未来十世承受不得爱不得生的痛苦轮回,我怕的是你的脑海中没有我。既然你的心没有我,那就不要你的心了,让我的心直接活在你的身子内,让它跳动。

——《番外:再生缘·依云上城传》——

传说中,能从地狱十八层中爬出来的,一定比恶魔更加可怕,因为,他的怨念,比沧海地心还要深。他的执念,比那泰山还要重上千百万倍。

他只剩下一魂一魄,撑着一口怨气,一份执念,一直守在忘川河边,看尽众人生生死。

他渡不过去,也无法回头。

他在等。

等他们两人牵手而过。

可是始终等不到。

怅然回首,才记得,他们长生。

只要岁月无尽,沧海不绝,天地不合,他们就在一起,永相爱,不分离。

他们不必走过这奈何桥,不必经过这忘川河,也不必喝下孟婆汤。

是自己许给他们长生。

依云上城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当日自己所言,声声在耳。

自己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又过了大半晌,依云上城看着一路路走过去的游魂,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低头,看着胸口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是自己主动掏出来的。

自己死不了,也活不了,更加轮回不了。

经过了那十八层地狱之后,十殿阎王最终达成协议,他依云上城既然经过十八层地狱,依然无法死,无法活,也无法轮回,也无法到人间,那,就让他在这阴曹地府中。只要他不滋生多事,就随他而飘荡。

他却选择守在这里。

守在这无望之地。

依云上城就站在这忘川河边,又看了半晌。

“西域王。”忽而听到一声老太婆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依云上城回头,见的正是孟婆。

“久不闻有人喊我,倒是令我恍若隔世。”依云上城笑了笑,依旧看着那一群排队的游魂。

“本来已经过了几世,何来恍若隔世之说?”孟婆摇头,“你见我这老太婆派汤,倒也不来帮一帮,一直看着这排队的鬼,作甚?”孟婆倒是有了一丝责怪的味道,道的是他不懂得尊重她这个老太婆。

“我在等。”依云上城眸光闪过一丝的希冀,然后又转而是失望,“虽然,我知道永远不会等到她。”

“执念太深,何苦?”孟婆摇头,舀了一勺的汤给那排队来的人,“你要不,来一碗,喝了之后,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不喝。”依云上城一口回绝。

孟婆摇了摇头,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人间都已经过了几世,他们也已经修成仙。你明知道他们不会经过这里,却留在这里,有何用?”

“我,不知道。”依云上城摇了摇头,“我只剩下一魂一魄,生不得,死不得,让我去哪里?我惟愿,有朝一日,她想起我,来这里看我。”

“哪怕一瞬,也已经足够。”依云上城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孟婆摇了摇头,“你的心给了她,二魂六魄保西域千年太平。这已经足够,何必再生执念把自己困住?”

“我若是答应你喝了汤,则是要承受那十世不得爱不得生的痛苦轮回,若是她在,我毫无怨言,若不在,这一切,又有何用?”依云上城挑眉,他走到了孟婆的身边,帮忙将碗一一放在那桌上,孟婆舀汤。

“不试过,你怎知无法遇见她?不过,你始终得不到她,倒也不见为好。”孟婆叹道。

“为何我始终得不到她?”依云上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三生石上,只有纪无殇和南旭琮的名字,没有你的名字。你,西域王,依云上城,飘离这三界之外,你不是魔,不是妖,不是人,不是鬼,不是仙,不生不死不灭,是灵,无情无欲无心。”

“不,我有情,有欲,有……”依云上城声音戛然而止。

“你没有心。”孟婆道。

“我不后悔挖心给她!”依云上城立即道。

孟婆在他面前的碗里舀了一勺汤,“喝下它,把尘世忘得一干二净,老太婆留你在这里帮忙盛汤,快快乐乐度过。”

“不喝。”依云上城摇头。

“你已走过那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是生死不得的感受,难道你还没有受够?”

“任何伤任何苦任何痛,比不上相思之苦相思之痛。”

“更比不上,你相思那人永远不会想起你。她有夫,有儿女,有幸福。而你,一直在这里。”

依云上城听着沉默,低头,默默给孟婆摆碗。

“何苦如此执着?”孟婆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了它。”孟婆再次将汤药放在他面前,“只要喝下它,你就会忘记一切痛苦。”

依云上城看了孟婆一眼,他不再帮忙摆碗,转身离开。

孟婆摇了摇头,叹气,继续给过往的鬼盛汤。

依云上城站在这忘川河边,一站又是一天。

“西域王。”孟婆又喊道。

依云上城转头,见她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依云上城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里。

“有没有兴趣,做一个交易?”孟婆此时倒是笑道。

“交易?我有什么可以给你?”依云上城问。

“你还有一魂一魄,你可以给老太婆一魂或者一魄,老太婆可以让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孟婆笑道。

“当真?”依云上城看着她,紫魄中闪着无尽的光芒。

“真。你只要少了一魂或者一魄,就可以渡过这忘川之水,成为一个半魔人。半魔人只有十年寿命,十年一过,即会灰飞烟灭,此三界,再无飘离于外的依云上城。我这老太婆,也总算渡了你。”孟婆笑。

依云上城怔了一下,“半魔人?我本身已是魔,何来半魔人?”

“你分不清,老太婆也不跟你扯,你想好就跟老太婆说。”孟婆说着就要离开。

“慢着。”依云上城赶紧喊道。

“想好了?”孟婆转身笑问。

“一魂十年,一魄也十年,我用这剩下的一魂一魄做交易,给我二十年。”依云上城眸色认真,道。

“你倒是个贪心的。”孟婆再次一笑。

“我没有心,只有贪、嗔、痴。”依云上城看着她。

“也对。”孟婆点头,“老太婆跟你说,你遇上的,不过是她的一滴泪水,那滴泪水,倒是真情,因你执念,也无法消散,已经修炼成人,可以与你一见。记住,她不是纪无殇。她只是一滴泪水而已。”

“一滴泪水……”依云上城怔愣了一下,“她曾经为我落泪。”

孟婆点了点头。

“这一切,都是你的一个梦,一个二十年的梦。”孟婆变幻出一碗汤药来,“喝下它,你就进到你的梦幻当中,你醒来的时候,就是你灰飞烟灭的时候。你可想好。”

“那她,叫什么名字?”依云上城倒是追问这个,宛若没有听出重点。

孟婆摇头,“喝下它,老太婆就取你一魂一魄,帮你渡过这忘川之水。”

“我不要忘记她。”依云上城见她不说,只好说这重要的问题。

“你不会忘记她。但是,她已经改变了模样,你找不找到她,就靠你自己了。”

依云上城怔愣了一下,缓缓接过那碗汤药,仰头饮尽。

——《番外:再生缘·依云上城传》——

皇城古都烟流花,落雪纷飞坟边暇。旧时人家在不在,无心半魔人寻她。

一人慢慢地走过那街头,口中喃喃,全然不顾这漫天的飞雪。

他赤着脚,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无法辨认此人到底何种模样。

周围的人匆匆离去,也不理会这半个月前就来到这里的疯癫人。

“牡丹少将军入城!”

这时候,远处一声吆喝,一阵马队扬鞭而过。

众人听着这声音,立即全都避开去。

依云上城挪动着脚步,然后慢慢地走到一边。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得带头那人身穿红衣,长发束起,冷冷地盯着前方。

擦身而过之际,扬起一地的飞雪。

依云上城低眸,拍了拍身上的飞雪,然后往边上走,可是当背对的时候,却立即回头。

“无殇!”依云上城一声喊道。

这一声,隔世已千年。

寂静,无人应。周围都是飘雪纷飞。

牡孤白心头一怔,那人,是喊自己的名字?他怎知自己为舞觞?舞觞,这个名字,多少年,不曾有人喊过!

众人见牡孤白突然勒了马头,也立即停下。

“牡丹少将军,怎么了?”护卫梁桥问道。

牡孤白,牡将军府嫡出大小姐。当年,牡大将军外出打仗之时,起初以为瘦弱不堪的她是男孩,便在那流民当中选中她做了义子,后来才知道是女儿身。欲送走她,却又不舍得,只因为,牡孤白身手了得,聪慧,过目不忘。

牡大将军思前想后,终是继续将这牡孤白当成儿子来养,不教女红教剑术、武术、用兵权谋之道。牡孤白还有个大哥,名为牡初川,也是将良之才。

牡孤白箭术了得,与父兄一同追随在旭炀王身边行军打仗。旭炀王万分赏识,称之为牡丹将军,自始,全军称之为牡丹将军。

“你们先回宫禀告圣上我军大捷,三日过后,旭炀王即会班师回朝!”牡孤白清冷道。

“是!”几个人立即拱手,然后驾马离去。

牡孤白慢慢地往回走,她看着周围,想着要寻找那个当初叫自己“舞觞”的人。

她下了马,牵着马匹走在这街道上。

眼神犀利,又警惕。

雪花一直落在这街头。

这是大胤皇朝尊历元年,今日,是这尊历元年的初雪。时,大胤皇朝与清丽王朝大战,这一战,僵持了八年。昨日,是最后一战。

大胤皇朝胜,清丽王朝终于退回玉沽关外。

牡孤白任由着那雪落在自己的肩上,她寻找着。但是她没有喊。也许,自己听错了,也许,别人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牡孤白找了良久,依然看不到那人在哪里,遂转身就要离去,可是没想到,却看到面前站着一人。

确切而言,这不算是人。

如果是人,怎么面容鬼魅,根本肮脏得看不出个人样来?

牡孤白稍稍向后退了一步,“你刚刚喊的是什么?”

依云上城嘴角颤颤,他低眸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身穿红衣、女扮男装的牡孤白,他的身形开始抖起来。

他伸出的手,想着要探上去,声音颤颤,“无殇……是你,是你……”

牡孤白“唰”的一声,长剑就架在他的脖颈上,“本少将军警告你,莫要乱认人!”

“你是我的无殇啊!不,你是他的无殇,不是我的无殇……呵呵……”依云上城冷笑一声,可低头,又喃喃,“无论你是谁的无殇,你也忘了……忘了……”他垂下自己的手,“忘了……不,不是。孟婆说过,你只是她的一滴泪,一滴泪……”

依云上城不禁落泪,转身,蹒跚离开。

牡孤白只感觉他一派胡言,收了自己的长剑。看着依云上城往那雪地走去。

“你只是她的一滴泪。为我而落下的一滴泪。”依云上城低头喃喃,整个人落魄不堪。

可是,自己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看她一眼么?

依云上城顿时一怔,停住了脚步。

可是这只是她的一滴泪。

依云上城心头哽咽。

牡孤白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愣。

“孤白,在看什么?”身后有一声喊道。

牡孤白立即转身,看着身后的牡初川,“哥。”

“看什么?”牡初川与她走在一起,“刚刚的问题,孤白没有回答我。”

“我刚刚遇见了一个疯子,他口中念,我是什么人的一滴泪。真是疯子。”

“既然是疯子,就不要理会他。”牡初川道,“爹爹三日后随着旭炀王班师回朝,我们准备一下。”

“是。”牡孤白跟着他越走越远。

只是走远了,不禁回头看。

可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牡孤白撇开思绪,然后跟着他就一同入宫。

依云上城看着她远走,夜色之下的紫瞳也慢慢地黯淡下来。

孤白。

她的名字,叫孤白。

孤独的,白雪。

依云上城伸出手来,然后托着倏倏落下的白雪。

孤白。

你是无殇么?

你可还记得,那个你救下的小男孩。

你可还记得,我为你做的却被你打碎的那碗红烧牛肉面?

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是我的王后,我的灵后?

你可还记得,我匍匐在你脚下。

你可还记得,依、云、上、城。

你都不记得了。

……

牡孤白与牡初川一同准备好三日大军凯旋的事情之后,从皇宫中退了出来,然后就回府。

牡将军府中已经有着无数的婢女迎接。

牡孤白和牡初川刚刚进了府里,就听得杜夫人从庭院中出来,“是少爷跟小姐回来了?”

“娘。”牡孤白和牡初川两个人立即就进了正堂。

杜夫人看着他们两人,笑了笑,“老爷也是快要回来了是不是?”

“是。”牡初川道,他看向牡孤白,“多亏了孤白妹妹,不然,还真是无法退敌。”

“好,好。”杜夫人点了点头,“赶紧用膳。”她说着挥手,立即就让丫鬟准备晚膳的事情。

牡孤白笑笑,心情也舒畅了,将那街道上所发生的事情暂时忘了,跟着杜夫人和牡初川一同用膳。

夜色深沉了一些,牡孤白坐在书案前,分析着手中的兵法。

就在这个时候,倒是外面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姐,外面有个衣衫褴褛的人给您一封信。”

牡孤白听着才想起黄昏初雪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来,那是个古怪的人。是他让小厮送信来的?

她起身,然后打开门,看着那小厮此时恭敬将那书信递上来。

牡孤白将书信接过来,“那个人还在不在?”

“他给了信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往哪里走?”牡孤白细细观察着这信,然后问道。

“大概是,西面吧!”小厮分明地记不太真切了。

牡孤白点了点头,“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此番是非常时期,可懂得?”

“小的明白。”小厮行礼,然后赶紧出去。

牡孤白关上房门,然后才走到自己的书案前。

她将这书信放在自己的书案前。

“孤白”。信封上的两个字。

牡孤白想了想,还是将信给拆开来。

“城郊雪地,我等你。”

七个字。

落款是“依云上城。”

牡孤白怔愣了一下,他竟然约自己出去?

他是什么人,竟然会约自己出去?

自己重生,两世为人活了这么久,也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牡孤白捏着这张宣纸,“依云上城……”她坐在那书案前,微微低眸。

“依云……上城。”牡孤白蹙眉。

西域人!

西域王族人!

牡孤白顿时睁大了眼睛!

自己所了解的西域,甚为神秘,早在许多年前,称之为神秘国度,无人得知其主要的地方在哪里。

那王族姓氏,为依云。依托云巅,傲于九重天之外!

依托云巅的不老民族。

牡孤白回神来,想了想,还是将这张宣纸投入到那香炉里,然后看着那宣纸慢慢烧掉。

大胤皇朝与清丽王朝交战,时有细作混入,一旦被查出,即是满门抄斩。自己怎么可能不小心翼翼?

牡孤白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忙整理这这里的一切,整理完毕,才上了床榻入睡。

可是闭上眼睛,就想起了街道上的一切,他离去的孤寂身影。

他衣衫褴褛地走在那雪地上,蓬头垢面,赤足、已经冻得通红,却浑然不知的样子。

牡孤白将锦被盖上自己的头,自己告诫着自己,自己如今,所为的是什么。

清丽王,他的头颅在等着自己去取!

可岂是这么容易让他死去!

牡孤白眸色阴沉,掀开锦被。

她穿上外袍,束好男装,然后又带了弯刀入鞘。

她稍稍在床榻上做了假象,翻窗,躲过众侍卫巡视,飞身就往城郊走去。

依云上城!无论你是人,是神,是鬼,只要你胆敢阻拦我,我定毫不犹豫削了你的头!

牡孤白眸色阴冷之极,就趴在那城墙上,然后看着那所谓的约定地点。

城郊雪地。

牡孤白盯着这雪地上,可是,貌似没有一个人!

被他骗了?

但是,这个人怎么知道自己就是牡将军府的大小姐?不对,自己跟牡初川说话的时候,他还没有离开!

牡孤白眸色更冷。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牡孤白看到那雪地上的一个黑点,是他?他早就在那里站着等着了?

依云上城放眼看着这城郊雪地,雪,依旧在下着。

西域是没有雪的,只有满天的大漠狂沙。

来到大夏周朝之后,自己才看到了那些所谓的雪。

而今隔了几世,自己重新返回最初的这皇城当中,这皇城,原本的大夏周朝国都,如今城已易主,皇朝更替,不再姓皇甫,而是姓千夜。

他的西域,他用二魂六魄护住的西域,千年太平经久不衰,可是,西域还在那里么?他的子民。他们可还记得,依托云巅之灵——依云上城。

依云上城微微失神,就站在这雪地上。

他已经站了几世,等了几世,如今,还依旧在这里站着,等着。

他之前等的是纪无殇,而今,等的是纪无殇那一滴眼泪。

那不是纪无殇,只是她的一滴真情泪。

依云上城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来。

至少她为自己落过泪。

任由着雪落在他的肩膀上、头上、身上。到最后,雪大得将他渐渐掩埋。

牡孤白冷眼看着他在那里站着不动,宛若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雕。

牡孤白从怀中摸出一枚铜板来,然后一发力,掷在那雪地上。

声音很小,但如果他是武功深厚的人,他一定能够发现。

依云上城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

牡孤白想了想还是跳下来,慢慢地靠近依云上城。

冰冷的朴刀就架在依云上城的脖颈上,“你约我到这里来?”牡孤白冷冷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但是久不曾有任何动静!

牡孤白蹙眉,然后走到了依云上城的面前来。

他闭着眼睛,雪落满了他的肩膀,他的身,他的头,甚至,他的睫毛和高粱鼻,都满满的是雪。

牡孤白见此,倒是警惕心放了下来,她伸手,然后触在他的鼻孔下。

有着微弱的呼吸的,不过也太慢了,像是死去一般。

牡孤白蹙眉,“喂!”牡孤白稍稍推了推他,他倒是一下子就往后倒下了。

牡孤白怔愕,看着倒在那地上已经犹如一座冰雕的依云上城,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僵硬了。

牡孤白收起朴刀,走到了他的面前来。

夜色更加深沉了一些,周围的风无孔不入,但是,依云上城却感觉,暖了,有火!

他瞬间就睁开了双眸。

他看着周围,这里是一座破落的城隍庙,自己正躺在这草堆当中。

不远处,是一堆柴火。

是她。

依云上城刚刚想着要起身,却才发现,自己被绑在这草堆上!

依云上城嘴角顿时一笑。

这时候,牡孤白恰好进来,正好看到依云上城看着他那身绳索而笑。

牡孤白眸色一沉。

依云上城收了笑容,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牡孤白。

“你约我到雪地,所为何事?”牡孤白的行动速度极为地快,她此时的朴刀再次架在他的脖颈上,“说出来,饶你不死!”

“等你。”依云上城抬眸看着她,他细细端详着她的这身男装。

她面容清秀,不似纪无殇的那般绝美倾城,她骨子里更多的是清冷的气息。

纪无殇的是傲气,而牡孤白,是骨气。

她还带着恨,她的手段,也更加狠。

牡孤白被他那肆掠的目光打量,心中甚为不爽,朴刀更加靠近一分,“说,还是不说?”

“牡丹将军缺杀人工具么?收我。”依云上城低沉了声音,道。

牡孤白怔愕了一下,“本少将军对你没兴趣!你最好哪里来,哪里去,否则,本少将军一刀送你下地狱!”

“我从地狱来,你送我下地狱,也甚是符合。”依云上城嘴角倒是一笑。

牡孤白眉头蹙起,她一把就揪住依云上城那衣襟,明亮的美眸盯着依云上城,“你再敢戏弄我,我立即就让你去死!”

依云上城听着抬眸,瞬间,紫魄对上她那双明眸,他淡淡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牡孤白却又是一怔愣,她瞬间就放开了依云上城。

紫瞳,紫瞳……

这天下哪里有紫瞳人?

怎么会有紫瞳人!

依云上城看着她,然后目光落在她之前拿来放在地上的那些东西,“紫墨色的袍子,黑靴。谢谢。”

他那醇厚的嗓音带着一丝的邪魅,但是又貌似多了一分温和。

牡孤白眸色冷冷,一朴刀就挑开了他的绳索,起身,就走了出去,“不要缠着我,不然,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我一直都生不如死。”依云上城抖落了那绳索,然后站了起来。

牡孤白心头一怔。

“无殇。”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唤道。

牡孤白浑身一颤,但,貌似自己听错了。

“你刚刚说的什么?”牡孤白转身,眸色清冷地看着他。

“无殇。”他再次一喊,他赤着脚就走上前来。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灼炽,他的脚步是那么的重,他双脚冻红浑然不觉。

牡孤白一直以为他不会醒来,自己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温度,所以,弄着他到这里来,生火是拼最后之力看看他能不能暖活过来,然后质问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而且,他的真正姓名是什么。

自己才不信,会有西域王族的人来到这里!他一定是假冒!

自己之所以拿来那紫墨色袍子和黑靴,是因为他死的时候,穿上这些也算是送他一行!

“你喊的,是‘无殇’?”自己这次应该没有听错。

“嗯。”依云上城点头,“我喊的就是你。”

牡孤白冷笑,“我的名字,是牡孤白!”他之前还喊自己牡丹将军,而今,倒是又来喊自己“无殇”,真是可笑!

依云上城微微怔愣了一下。

“你会记起来的。”依云上城停顿了几秒,然后又抬头,笑。

“疯子。”牡孤白冷冷哼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依云上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眸光送着她离开。

夜色深沉了一些。

牡孤白偷偷地潜回到自己的闺房里,然后才宽衣躺在床榻上。

“无殇。”牡孤白黛眉微蹙。他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但是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叫过无殇。

自己倒是有个名字,叫做舞觞。

八年前的舞觞王妃,清丽王朝的第一王妃。

绝色倾城,舞姿响遍整个大陆!

他曾经说,一双一世一代人。

可是!

终抵不过那重重算计!一切,不过是皇图霸业当中的一个美丽谎言!

牡孤白双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锦被,明眸里的寒意更加冷了冷。

不过,自己倒是在刚刚被那个叫做“依云上城”的搅乱了一下心神,自己忘了问这个疯子的真实姓名。

哪里来,哪里去,为的是什么目的。

自己一定要查出来!他最好不是清丽王朝来的,否则,自己一定令他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清晨的时候,牡孤白起身来,赶紧洗漱完毕,就去院中给杜夫人请安。

杜夫人看着身穿红妆的牡孤白,满意笑了笑,“这才是我的闺女啊!”她说着就细细地端量起牡孤白来,她听闻过,旭炀王在军中万分赏识牡孤白,是不是,有那个意思,让牡孤白成为他旭炀王的妃子呢?

杜夫人嘴角笑着,打量着牡孤白。

“娘,我想出去一趟,军中有要事处理。”牡孤白此时道。

“好,你早点去,早些回来。”杜夫人笑道,自己要抓紧时间,给她准备准备,而且,趁着这三两日抓紧时间教一些女红礼仪给她才行。等到凯旋之日,兴许,圣上颜开,会给旭炀王娶妃,到时候,牡孤白一定有机会成为正妃。

牡孤白笑笑行礼,赶紧往自己的百花园走去。

换回一身男装,牡孤白匆匆入宫。

过了大半天,跟着军中大臣商议之后,辞了牡初川,自己找了借口往昨天深夜的那个破旧城隍庙走去。

进了这城隍庙,却已经看不到一个人了,

他终究是离开了么?

牡孤白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个遍,确认他没有躲藏起来而是已经离开,便转身就走。

且当这是一个小插曲。

牡孤白撇开思绪,立即回府。

才刚刚回府,就听得一急促声传来,“大小姐!”

牡孤白站在那里,“何事?”

“堂里来了人,希望您能够见一见。”那小厮低头,恭敬道。

“堂里来人?”牡孤白明眸眯起,难道是那个疯子吗?难道他上府里来?

牡孤白立即就朝着正堂走去。

此时抬眸看过去,正见一人与牡初川正在谈笑风生,但看着那人的身影,并非是那个叫做什么依云上城。

牡孤白放了放心,加快了脚步,“哥。”

牡初川赶紧起身,“林将军,这是我妹妹,闺名孤白。”

林明义起,打量了一下牡孤白,笑,“大小姐。”

牡孤白有礼貌点头,稍稍欠身行礼,“林将军有礼。”

牡初川摆手,“来,一同坐下说话!”说着赶紧就让人给牡孤白添座。

三人坐下,退了下人,然后才开始聊开。

“不知道二位少将军可知道清丽王朝为何退兵?”林明义低头低声神秘道。

“不是因为妹妹妙计让清丽王朝损失三万兵马,而他们王朝内部出现问题,所以清丽王急急命令退兵吗?”牡初川看了林明义一眼,然后又看向牡孤白。

牡孤白没有说话,清冷的眸看着他们两人。

“不是,从清丽传来消息,说的是清丽王梦见一人从天而降,此人开口即是索命,清丽王当即陷入昏迷病患当中。而另外有瑞宁王野心勃勃,所以,清丽王当即让人退兵,让众将领撤回了玉沽关。”林明义说着眸光看向牡孤白,“大小姐可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没有,林将军尽管说就是。”她嘴角清冷。

瑞宁王野心勃勃是真事,而他清丽王,乃是豺狼之人,怎么可能随意就放过大胤皇朝这一块肥肉!瑞宁王不过是清丽王的一个棋子而已!

牡孤白眸色冷了冷,不过,自己倒是对清丽王那所谓的“梦见一人从天而降,此人开口即是索命”感兴趣,那个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做了如此多的凶狠恶毒之事,也怕恶鬼缠身索命!

牡初川看了一眼牡孤白,“孤白不得无礼。”

“我没有无礼。”牡孤白对着牡初川笑笑,然后对着林明义也是一笑。

林明义看着她的这倾国之笑,瞬间懵了一下,待回神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牡孤白。

“我妹妹她身子不适,已经回阁里休息了。”牡初川端起茶杯然后慢慢地喝了一口清茶。

“是么?令妹可人啊!”林明义笑了笑。

“是啊,可人。旭炀王亲自开口说的是牡丹将军,怎么不可人?”牡初川嘴角扬起。

林明义怔愣了一下。他牡初川的意思是,牡孤白已经得到了旭炀王的赏识,恐日后就成为旭炀王妃,自己一个小将军,何谈的什么去称赞牡孤白“可人”?

“我还有事,先告辞!”林明义拱手。

“嗯,恕不远送。”牡初川点了点头。

牡孤白眸色微冷,看着外面又下起的雪。

不知道那个疯子还在那雪中行走么?

不知道他是否穿上自己给的靴子和衣袍,不知道是否合身?

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这雪下得很大。

这人也出现得甚是奇怪,自己还没有搞明白他到底是谁,有着什么目的!

噫……

自己在想什么?

也许不过是过客,到底过客匆匆,谁会刻意为你留下?

呵,谁都不可信!也不可留!

牡孤白蹙眉,眸色一冷,立即一手就关了那窗子,然后坐回到自己的书案前。

“孤白。”这时候外面传来杜夫人的声音。

“娘。”牡孤白立即打开了门,“娘,进来坐。”但当看到杜夫人手中的东西的时候,怔愣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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