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四个笨蛋(1/1)

小七看到若水取出来的那个瓶子,双眼一亮,缓缓点头。

心想:水儿果然心思细密,想得周到。

他当时还觉得地道中这种盛水的瓶子没什么用,见她取了一个放在包袱里,只当她是好玩,也没阻拦,没想到会在这儿发挥它的作用。

要是没有这个奇怪的瓶子,就算是他们找到了寒极泉水,也会像当年丹增大师的师兄一样,取不到不结冰的寒极泉水,要无功而返了。

“七嫂,你拿的这是个什么破瓶子啊,不如用我的水囊吧,这可是上好的小牛皮做的,结实得紧!”老八对那个不起眼的小瓶子十分看不上,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递给若水。

因为知道洞里寒冷,他在水囊里灌满了烈酒,此时微微摇晃,尚未结冰。

若水摇了摇头,笑道:“这个宝贝瓶子和我给你的箱子是一个地方来的,可比你的水囊强上百倍。”

她取出一段绳子缚在瓶口,然后慢慢的坠着瓶子放入泉眼之中,绳索一接触到冰河水,马上冻成了一条冰绳。

小七一伸手,从若水手中接过冰绳,继续往下放去,沉声道:“要多深?”

若水含笑看他一眼,道:“手札上说,冰河三尺之下的水,才是寒极泉水。”

她心里甜丝丝的,小七真是越来越细心了,以前的他绝对注意不到这样的细节。

小七点点头,他估摸着放到三尺之深,察觉手中的瓶子装满了水,这才往上一提。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七手中的瓶子上,里面的水清澈透明,看起来和别的水没什么两样,都有些纳闷起来。

“七嫂,这就是寒极泉水吗?”

老八小心翼翼地去碰了一下瓶体,瓶中的水微微摇晃,果然没有结冰。

若水把瓶子里的水倒了出来,只见它们离开瓶子之后,迅速结成了冰,不由叹了口气。

“不是!手札上说,寒极泉水离开泉眼后,会结晶,不是结冰。现在这瓶子里的水,只是普通的冰河水,并不是寒极泉水。”

“可能是还不够深,我再试一次。”

小七拉起冰索,再次坠入泉眼中,这一次他特意把绳子放得极长,估摸着足有六尺深了,这才提了上来。

若水再次倾过瓶子,只见清澈的水一流出瓶口,再次结成了冰块。

“还不是!”她微微摇头,皱起了眉。

小七第三次坠瓶入泉,他唯恐长度不够,从包袱中又取出一条长绳,两条绳子结在一起,全都放了下去,然后才提起了瓶子。

“不是,依然不是!”

若水沮丧地看着小七第三次打上来的水,还是结成了冰,而不是冰晶,百思不得其解。

丹增师兄的手札上明明记载着,冰河之下三尺处就是寒极泉水,可最后小七这次,最少也有十几丈了,怎么打上来的水,还是普通的冰河水呢?

难道说,这个泉眼,并不是丹增师兄手札上记载的寒极泉眼?

可这更不可能!

这里有阿咔留下来的记号,阿咔不可能认错。

她在那儿皱着眉苦思冥想,旁人谁也不敢打扰他。

唐珊瑚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老八瞪了回去,对她做出口型:不许打扰我七嫂。

若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扑哧”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叫道:“哎呀,我真是笨!”

“七嫂,你还笨?你要是笨,这天底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老八嚷道,他一脸纳闷地看着若水。

若水抿唇笑了笑,道:“我没说错,我确实很笨,不只我笨,你们也跟着我一起笨!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你们瞧,这瓶子的瓶口是开着的,这寒极泉水在冰河的下面,把瓶子放下去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冰河水灌满了,还怎么可能装得下寒极泉水啊?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四个笨蛋?”

说完,她自己先乐得笑弯了腰。

其余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也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就连小七,都忍俊不禁。

四个聪明人,竟然犯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错误。

想明白了原因,再解决问题就简单得多了。

若水取出瓶塞,用一条细绳缚住,然后塞住瓶口,交给了小七。

小七这次不敢托大,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瓶子直放到大约五六尺的深度,这才用力一提绑住瓶塞的细绳。

他只觉得手上微沉,很快瓶子已经装满了水,他再轻轻一提,瓶子离开泉眼,露出水面。

“呀,好美的泉水!”

唐珊瑚忍不住赞道。

这次打上来的泉水,和前三次截然不同,瓶中的液体是淡蓝色的,而且带着一股奇异的沁人心脾的冰冷味道。

“不愧是寒极泉水,果然与众不同!”老八看着瓶中的泉水,啧啧赞道。

若水还有些不放心,倒了一些液体出来,只见淡蓝色的水刚一离开瓶口,就化成了一颗一颗细小的冰晶,蓝莹莹的,闪烁着晶光。

“太美了!”唐珊瑚几乎忍不住想要把这些美丽的结晶体拾起来带走,被若水警告地瞪了一眼,缩回了手。

她知道这些晶块虽然剔透美丽,却奇寒无比,要是空手接触,说不定真的像若水所说,会冻掉一块皮肉下来。

若水把瓶塞塞紧了瓶子,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进包袱里,微笑了起来。

“大功告成!”

这一趟虽然辛苦,却格外的顺利,一下子就取得了碧芯莲和寒极泉水,圣德帝解毒有望,四个人的心情都十分喜悦。

回程的路上,唐珊瑚一直咭咭呱呱的拉着若水说个不停,若水大多数只是微笑倾听。

老八被烦燥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找块破布,堵上那毒丫头滔滔不绝的嘴巴。

他再一次仰天哀叹,这个女人,说什么也不能娶啊。

娶了,会要人命啊!

四人一熊,在冰洞里会合了阿秀,然后终于赶在冰门重新被冻结之前,走出了万年冰洞。

洞外正是日落时分。

远处的雪山之巅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了淡金色,众人遥遥相望,心境却各有不同。

老八心情最为放松,下山的路上,他和阿秀说说笑笑,讲述一些这些年他四处游历的趣事,逗得阿秀娇笑不己。

他不懂炼药之术,只知道找到碧芯莲和寒极泉水之后,父皇中的毒就可以解了,所以十分开心。

这段时间以来,一想到慈爱的父王身中几不可解的剧毒,他就几乎夜不能寐,这时候终于取到了解药,心情大畅,几乎再无忧心之事。

而唐珊瑚虽然懂的炼药,但她却对若水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信心,在她的心目中,这天下就没有若水办不到的事情。

就连那么难得的碧芯莲和寒极泉水,若水姐姐都能将它们完好的保存下来,那炼制解药对若水姐姐来说,一定不是难事!

她一开始拉着若水不停地说话,可是看到老八和阿秀并排下山的背影,还有老八那眉飞色舞的描述,以及阿秀时不时飘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原本言笑晏晏的容颜变得死气沉沉,连若水的手也松开了,一个人没精打采地跟在众人身后,只有大灰熊阿咔时不时地回头望她几眼。

小七的心情也很放松,可是他一回眸,看到若水的脸色时,他眼中的笑意消失了。

“怎么了?”他走近她身边,因为唐珊瑚一直缠在若水的身边,他便落后了一步。

若水摇摇头,露出笑容,道:“没什么,我很好。”

可她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她这样的神色,小七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向周围环视了一眼,已经知道若水心中有事,却不想说出来让大家担心。

可是会是什么事呢?

碧芯莲和寒极泉水已经顺利取到,还有什么可以让她担心的事?

小七心里藏着这一个谜团,一直到下了雪山,众人回到了部落中。

因为大家奔波了一日,都很是疲累,到了阿秀家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各人回到休息的地方,老八和唐珊瑚很快就睡着了。

若水闭着眼,躺在床上,听到身畔的小七发出均匀轻缓的呼吸声,显然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这才悄悄睁开眼来,转头凝望着他。

淡淡的月光下照在他俊秀的脸上,他的两条长眉依然挺秀入鬓,若水却发现,他比之前瘦了一些,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显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未曾睡好,瞧他的脸色,多疲惫多憔悴啊。

若水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一路以来,最累的人就是小七吧?

他一边担忧着圣德帝的病情,一边还要挂怀着东黎国皇宫以及朝堂的局势,可是为了怕她担心,他从来没有露在表面上过。

他才只有二十岁啊,要是在她原来的时代,他这个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正是活得恣意洒脱的青春好年华。

可是现在的他,这么年轻,却要背负着这么多的东西,他怎么能不累呢?

若水心疼的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庞,她的手滑到他的下巴上,他一向光滑的下巴上冒出些刺刺的胡茬,扎得她的手痒痒的。

她轻轻一笑,正准备收回手来,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小七睁开眼睛,月光下的笑容十分动人,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不累么?你要是不累的话,咱们可以做点别的事?”

小七乌黑的眼眸中带着灼热的笑意。

若水怎么会不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她的心一跳,脸上*辣的发起烧来,暗骂自己真是自找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摸他的脸啊?

她当然知道小七为什么一上床,就闭上眼睛乖乖的睡觉,连碰都不碰她一下,就是因为两人已经好久没有亲热过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不敢碰她。

住在阿秀家这木石结构的房子里,压根就没有半点隔音效果。

两人随便出点儿动静,隔壁房间的人就会听得一清二楚,要是他一个没控制住,在这儿和她亲热起来,恐怕整个房子的人全会知道了。

那简直羞也羞死了。

所以若水一听到小七的话,马上用被子蒙住了头,整颗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

“不要!”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

小七轻轻一笑,隔着被子抱住了她,轻轻拉下被子,露出她的脸来。

若水的脸上一片飞红,紧紧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长微微抖动。

“你是要把自己闷死吗?这么怕我?怕我把你……嗯?”

他低笑,声音有如耳语,他自信除了若水,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人可以听到。

成亲这么久,可是一提到夫妻之事,她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有些害羞。

她那略带羞涩的模样十分诱人,小七颇有些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很想上去亲上一口,他刚刚凑过去,又顿住了。

不行!

只要一亲下去,他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好的定力了。天知道他控制得有多难,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天,现在终于可以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了,却偏偏什么也不能做!

这简直是一种最大的煎熬,最痛苦的折磨!

“睡吧,”小七轻轻亲了亲她的眼睛,有些霸道的搂紧了她:“不管你有什么烦恼的事,都要先睡觉!你要是再不睡觉,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威胁,听在若水的耳里,只觉得甜蜜无限。

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威胁她,他以为,她真的会怕么?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可不介意被他吃掉。

若水冲小七眨了眨眼,在他的怀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臂以一种占有的姿势揽在她的腰间,箍得她有些动弹不得,但是她喜欢。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青草般的清香,就像他的人一样,隽秀清逸,飘然出尘,每每靠在他怀里,她就习惯性的闻着这股味道,好像有催眠的作用一样,很快她就会进入梦乡。

可是今晚,她却失眠了。

若水知道,找到碧芯莲和寒极泉水后,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包括小七也是如此,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觉得她无所不能。

事实上,碧芯莲和寒极泉水,只是炼制出解药的材料,从丹增师兄的手札中,记载着他炼制时的一次次失败的过程,看得若水心惊胆颤。

她很担心自己会失败,因为材料实在太珍稀难得,如果一旦炼制失败,他们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就会变成一场空。

找不到成功炼制解药的方法,若水怎么能够安心入睡?

她静静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小七的怀里,听到他的呼吸再次变得平缓,这才轻轻地移开他的胳膊,转眼望向他。

小七鼻息沉沉,并没有被她惊醒。

若水悄悄透了口气,起身下床,她现在心烦意乱,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她头痛之极。

她信手推开窗户,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窗外,月色银白,夜风凉凉,花香树影,静谧沁人。

若水看着远处的树影婆娑,心念一动,回头向床上的小七瞧去,见他唇角勾着一丝笑意,似乎正做着一个甜蜜的梦。

她不愿惊动小七,轻轻一跃出窗,向远处的河边奔去。

月光下的河流缓缓流淌,天上的繁星倒映在河中,星星点点,像一颗颗闪亮的钻石。

若水跳上一块巨石,抱膝而坐,望着河里的星光,默默的出起神来。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炼药方法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发现即使是使用最稳妥的方法,也不能最大限度的将两种药材的药效全部激发出来。

“唉!”她用手托着下巴,望着银河里的倒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件外衣悄然落在她的肩上,她的身后有人柔声道:“有什么烦恼,不妨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偷偷溜出来?不怕我担心么?”

声音清润悦耳,正是小七。

“小七……”若水怔然回头,看进他关切的黑眸。

小七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手臂环在她的腰间,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

“从雪山下来的时候你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解药出了什么问题?”小七凝视着她的双眼,缓缓问道。

“你看出来了?”若水一惊。

“傻丫头,你的心事什么时候瞒得了我?我虽然不懂炼药之术,但也猜得出来,你是不是没有成功的把握?”

之前一直怕小七他们忧急,若水没有把自己的担心顾虑告诉他们,可是小七是她最亲的人,她不想瞒他。

“是。”若水坦然承认。

“小七,我真的很担心,我会失败!因为,我只有这一次机会,碧芯莲九年开一次花,而寒极泉水也只有这小小的一瓶,如果我炼制失败了,这世上就再也找不到第二朵碧芯莲,父皇他老人家恐怕会……”

若水没有说下去,小七自然懂得她的意思。

他用力一握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水儿,父皇和你,在我心里同样重要。”

若水心中一震,抬眸深深看进他的眼中。

他能这样的信任她,那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水儿,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我别的什么也不要求你,只要求你现在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都不许想,闭上眼睛睡觉,听到了吗?”小七伸直了双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用命令式的语气道。

好霸道!

若水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很是受用。她就是喜欢他这样的霸气。

而且小七说的对,她真的是太久没有休息,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得厉害,只有休息好了,恢复了良好的体力和精力,她才会有清醒的头脑来思考解药的炼制方法。

“睡觉!”小七再次命令道。

若水乖乖的闭上眼,努力屏除一切杂念,过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讲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正在带领学生们做着药物提纯的试验。

若水穿着白大褂,依照老教授指导的步骤,一步一步地进行着试验。

“成功了!成功了!哈哈,我终于成功了!”

若水用钳子夹起蒸馏架上提纯出来的半瓶翠绿色的液体,兴奋的大声叫道。

“碧芯莲终于提纯成功了!”

所有人都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你!实验室中不能大声喧哗,你不知道吗?”老教授一脸不悦地指着她。

若水怔了怔,看着周围现代化的实验室,和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们,脑中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又穿越回了现代吗?

小七呢?小七在哪里?

他也跟自己一起回来了吗?

还是……只有自己穿越回来,而小七却留在了那个时代?

若水一阵害怕,她惊慌失措地四面张望,想寻找小七的身影,并大声唤道:“小七!你在哪儿?小七!”

“来人,给我抓住她!不要让她走了!”老教授拍案怒道。

“不!别抓我,我要去找小七,小七!”

若水用力推着涌上来的人群,奋力挣扎着,却被无数只手挡了回来。

“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小七,你们放开我!小七,救我!小七,救我!”

……

“水儿,水儿,你醒醒,你做噩梦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的肩膀被人用力地摇晃着。

若水迷迷朦朦的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小七俯视着她的脸,眼中全是担忧之色。

“小七,我做梦了?”

若水一时有些迷糊,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现实。

“是,你一直在挣扎着,叫我救你,你说要回来找我,水儿,你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若水眨了眨眼,刚才梦中的一切清清楚楚的重现在眼前。

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怪梦!

居然会梦到回现代,还梦到做提纯实验。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在自己的心里,真的想回去现代吗?

若水一下子想到梦中的害怕和恐惧,原来,当她真的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身边没有了小七的时候,居然是这种滋味!

就像是胸腔生生地被人掏空了一块,甚至连心都不见了,她是那样的害怕!心里会那样的疼!

她一下子扑进了小七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用力搂紧。

小七被她的主动热情吓了一跳。

若水仰起脸来,凝望着他。

“小七,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幸好,那只是个梦,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傻丫头!”小七好笑地抚着她的发,“梦自然是梦,不会是真的。你做了个什么梦,让你怕成这样?”

若水轻轻一笑,她不想骗他,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的那个梦。

梦里的实验室,提纯实验,都是小七无法理解的接受的东西。

等等!

实验室……提纯……

若水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立刻跳起身来。

这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冥冥中自有天意!

她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没有想到的炼制方法,竟然在梦里想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小七也跟着她一脸紧张地站起身来。

“小七,我终于想到炼制解药的办法了!”若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走,咱们去阿秀家!”

若水想到的办法就是:蒸馏!

在阿秀家的院子里,所有人都被若水指挥得团团转。

老八被若水打发到后山去砍竹子,阿秀按照若水的吩咐取了九个陶罐,唐珊瑚则把这些陶罐里外全都洗涮干净,小七负责在坛盖中央凿出一个个的孔洞。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若水这是要做什么用,可是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围着若水搭建出来的那个简易的蒸馏设备,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老八摸了摸鼻子,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七嫂,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若水眨了眨眼,笑道:“炼药啊?”

“炼药?”唐珊瑚吃惊地睁大眼,“若水姐姐,你用这些竹子,坛子,怎么炼药啊?”

她身为唐门中人,对药材的各种炼制方式都了若指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的炼药方式。

若水微笑不答。

她取出碧芯莲和寒极泉水,将二者小心翼翼地放进仪器的第一个陶罐中,盖上罐盖,然后生起火来。

众人见她神色凝重,知道事关重大,都屏着呼吸,一会儿看看若水,一会儿看看陶罐,心里充满了疑团。

若水的双眼凝视着淡蓝色的火苗,时刻注意着火焰的大小,现在是提纯最关键的时刻,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这里不是现代的实验室,没有透明的玻璃仪器,若水只有选用毛竹和陶罐来代替,这二者都是不透明的,无法观察到内部的情形,所以对于温度的把握更要严格,丝毫容不得一点错处。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第九个陶罐中冒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香气幽幽,闻了之后让人通体舒畅,浊气尽出。

“这味道真是好闻!”唐珊瑚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奇怪,我好像在哪儿闻到过这味道。”

“蠢,这么快就忘了?”老八扁了下嘴,“这明明就是碧芯莲的香味。”

“我蠢不蠢,又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什么人,轮不到你来说我!”

唐珊瑚恼得跺了跺脚,脱口而出。

“你……”老八一窒,居然被唐珊瑚噎得无言以对。

是啊,她是自己什么人,她蠢不蠢,关自己屁事!

小七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转头看向若水。

“水儿,怎样?”

其实不需要问,只要看到若水一脸喜色,小七也知道解药应该是炼制成功了。

若水笑吟吟地揭开盖子,从陶罐中取出一颗淡绿色的药丸,托在掌心。

这药丸气味幽香无比,和碧芯莲盛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瞧,这就是天南星的解药,终于炼成了!”

若水心里充满了一股浓浓的喜悦,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要不是她来自现代,想到了用蒸馏的方法来提纯出碧芯莲中的药效,就算是她拿到了碧芯莲和寒极泉水,她也无法炼制成功。

甚至丹增大师的师兄那样高明的炼药高手,最终也没能成功。

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天南星之毒被誉为不解之毒。

不得不说,自己能够炼成解药,真是幸运!

老八和唐珊瑚忍不住欢呼雀跃,小七含笑凝望着若水,只有阿秀,满面的笑容中,眼中却有掩不住的伤感。

她知道,若水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意味着,她马上要离开了。

她心中涌上浓浓的不舍之情,却又无法诉之于口,只能恋恋地看着若水,用力咬住了嘴唇。

若水把绿色的解药小心翼翼地放入瓶中,郑重地交给小七保管,这样珍贵之极的东西,只有在小七的身边,才会真正的安全。

小七知道,这颗解药来之不易,有了这颗药,父皇就有救了!

他现在归心似箭,恨不能马上就启程返回东黎,把解药送到圣德帝的面前。

“阿秀,我们要离开了,因为我们还有要事,就不向二长老和你的族人们告别了,请你替我们向大家说一声吧。”

若水知道小七的心情,既然解药已经炼制成功,他自然是一刻也不想停留,越快动身越好。

“是。”阿秀低声答应,她知道自己无法挽留,“师傅,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好。”若水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她曾经答应传授给阿秀医术,却一直不得空,不如就趁临别的这段时间,好好地指点一下她。

阿秀大喜,她知道若水不想惊动族人,也不通知大家,引着众人从后山的小路,穿过了密林,来到了河边。

塔克拉玛干远远地就听到了小七的脚步声,长嘶一声,飞奔而来,在小七的身边挨挨擦擦,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若水的手心。

“塔克拉玛干,又想喝酒了罢?”小七笑着取出酒囊,连着喂了塔克拉玛干喝了三个,它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酒嗝,仰起脖子嘶鸣了一声。

阿秀看得惊奇之极,叫道:“师傅,这匹马居然会喝酒!”

若水笑道:“是啊,而且它还是千杯不醉的量呢,要不是我们还要赶路,非给它喝个痛快不可。”

她抚了抚塔克拉玛干的鬃毛,枣红马又是一声嘶鸣,像是认同她的说话。

阿秀没想到塔克拉玛干这样通晓人性,对它极是喜爱,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恭恭敬敬地交给若水。

“这是什么?”若水奇道。

“师傅,这是阿索留给我的,上面写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看不懂,也学不会,师傅你懂得这么多,这本册子就送给师傅研究吧。”

阿索?

若水一下子想到那个以身养卵的大巫师。

不得不承认,她对大巫师这身奇怪的本事很是好奇,她一直在琢磨他曾经遇到的那位师傅的来历,这本册子想必记录的就是大巫师曾经学到过的东西。

“这是阿索留给你的纪念,你要是送给了我,不怕他会怪你吗?”

若水凝视着她。

阿秀摇了摇头,微笑着抚着头上的牦牛头骨:“他不会怪我的,在我和他成亲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他很佩服你,也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救治了族中那些无辜被他牵累的族人,他的罪孽会更加深重,死后他的灵魂也会上不了天国。”

“好。”若水不再推辞,接过阿秀手中的册子,放入怀里,然后取出包袱,拿出一本页边泛黄的医书来,交在阿秀的手里。

“阿秀,这本医书是我义父送给我的,我做了详细的注释和说明,希望你能好好研习这本医书。”

阿秀珍重地双手接过,心情激动之极,正要对若水下跪,被若水一把扶住,对她摇了摇头。

“阿秀,我们要走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师傅……”阿秀眼中含泪,依依不舍地叫道。

不远处,小七和老八已经分别上马,唐珊瑚也已经坐进了马车。

“若水姐姐,咱们走吧!阿秀,有缘再会。”唐珊瑚探头出车窗,对阿秀挥挥手。

若水对阿秀一笑,正准备登车。

“神医!请……请等一等!”

一个少年带着稚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一个人影从密林中匆匆跑出,气喘吁吁地跑到若水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阿泰!你怎么来了?”阿秀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阿泰喘了几口气,才道:“神医,阿姐,不只我一个人来了,二长老带着族人们全都来了!你瞧,他们马上就赶过来了。”

众人顺着阿泰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密林中涌出一大群嘎布族人来,人人身穿节日的盛装,走在众人前面的,正是二长老。

“阿泰,是不是你去通知了二长老?”阿秀埋怨地瞪了阿泰一眼,然后偷眼瞄向若水,生怕惹她不快。

阿泰缩了缩脖子,怯怯地道:“阿姐,二长老吩咐我,神医要离开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他老人家,他是二长老,他老人家说的话,我不敢不听。”

“你这小子,只听二长老的话,就不听阿姐的话了么?”阿秀气得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

“阿秀,不要怪阿泰,是我不想惊扰了大伙儿,所以才想悄悄离开,既然大伙儿来了,就让我正式和大家告个别吧。”若水微笑道。

二长老握着拐杖,走到了若水面前,对着她恭敬地弯了弯腰。

“二长老不要多礼。”若水连忙还了一礼。

二长老直起身来,满脸笑容地对若水说了几句话。

阿秀微微一怔,翻译道:“师傅,二长老说,为了报答您的大恩,他要送您一份礼物,请师傅千万不要拒绝。”

“阿秀,你替我谢谢二长老,治病救人,乃是医之根本,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施恩图报非君子,二长老的礼物,我万万不敢接受。”

若水直接了当地拒绝道。

阿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师傅,我们族中的规矩,长老只赠送给最尊贵的客人礼物,客人如果接受了,就永远是我们族人的朋友,如果客人不肯接受,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不肯和我们做朋友。”

若水一愣,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一条奇怪的族规。

“好吧,请你告诉二长老,我接受他送的礼物。”

二长老听了阿秀的转言,遍布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他取出一枚黑黝黝的手环,双手交给若水。

老八和唐珊瑚本来大感兴味,可看到二长老拿出的这手环毫不起眼,登时大失所望。

若水和小七却一齐“咦”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之极的表情。

二长老取出的这枚手环,竟然和若水手腕上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明明是若水在南越都城的地道里发现的,是那位穿越前辈留下来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偏僻的部落里,出现另一只呢?

“这……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阿秀,你快帮我问问二长老。”

若水心情激动,她双手微微发抖接过了二长老递过来的手环,入手就是一沉,这时候看得更加仔细,果然和她的那只是一对!

“二长老说,这只手环是我们部落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东西,可是谁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故老相传,这只神秘的手环会给我们嘎布族人带来吉祥和幸运。二长老曾经在师傅的手腕上看到过同样的一只手环,他记得祖先们留下来的遗训曾经说过,如果遇到有相同手环的人,一定要将这只手环相送,他不敢违背先祖的遗训,所以将此物送给师傅。”

阿秀知道这只手环对部落的意义,她万万没想到,若水会有同样的另一只,一双妙目看看若水,又看看二长老,心中又惊又异。

听了二长老的话,若水一下子就断定,这只手环也是那位穿越前辈留下来的。

她记得兀立汗说过,那位前辈曾经四处游历,寻找回家乡的路。想必千年之前,他曾经来到过这里,并留下了这枚手环,同时,也留下了关于这个手环的传说。

只是,他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一个遗训呢?

这只手环和自己的那只,难道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若水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她紧紧握着手环,对二长老深深行了一礼:“这几天多谢二长老和族人们的热情款待,若是他日有缘,我一定会再来这里探望大家。”

阿秀把她的话翻译了出来。

二长老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手,嘎布族人们一个个手拉着手,跳起了欢快而神秘的舞蹈,阿秀解释道,这种舞叫做祈福之舞,是为远行的亲人祈求平安顺利的。

在嘎布族人的舞蹈中,若水他们告别了二长老和阿秀,踏上了返程的路。

他们在冰山脚下和大灰熊阿咔道别,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众人对大灰熊都产生了一种类似伙伴的感情,它就像塔克拉玛干一样,是他们可以信赖的朋友。

直到马车走出了很远很远,若水他们的耳边仿佛仍然回荡着大灰熊不舍的低吼声。

“若水姐姐,我会想念阿咔的!”唐珊瑚一直伸着脑袋,向车窗外张望,直到再也看不到大灰熊的影子,才满怀伤感地说道。

“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再到这里来探望阿咔,还有阿秀他们。”

若水把玩着二长老送给她的那只手环。

她原来的那只戴在左腕上,她让两只镯子轻轻敲击,发出的声音异常的清脆,就连唐珊瑚都好奇了。

“这手环是什么做的啊,若水姐姐,可以给我瞧瞧吗?”

若水一笑,把手环递给她。

唐珊瑚一接过去,就吐了吐舌头道:“哎哟,好沉。”

她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好一会,觉得这只镯子除了沉重之外,没有一点异样,她试着往手腕上套去。

“珊瑚,别……”若水一惊,正要阻止,却见唐珊瑚已经把手镯套上了手腕。

“怎么了?”唐珊瑚看了若水一眼,马上叫道:“好沉哪!”

她晃了一下手腕,连忙把手镯褪了下来。

若水吃惊得睁大了眼睛,“珊瑚,你是怎么摘下来的?”

她明明记得,这古怪的镯子,戴上去之后,就褪不下来的,可是唐珊瑚明明戴上去了,又轻而易举地褪了下来,实在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这两只手镯真的不一样?

若水满腹疑团。

唐珊瑚答道:“就这么摘的啊,这镯子我戴太大了,毫不费力就摘下来了。”

见镯子没什么异样,她又兴趣缺缺地还给了若水。

“若水姐姐,你天天戴着这么个东西,不觉得沉啊?”她指了指若水的左腕。

“不沉啊。”若水答道。

可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了不对。

当初发现这个手镯的时候,她也曾经感叹过这个镯子的沉重,后来被小七套进自己的左腕之后,这镯子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是没有半点重量,以至于她经常不记得自己的手上戴了这么个东西。

但是,她戴上之后,却怎么也褪不下来了。

她接过唐珊瑚递过来的镯子之后,想起刚才她摘脱自如,显得很是轻松,于是试着往右腕上套去。

让若水大吃一惊的是,这只手镯套上她的右腕后,她突然觉得全身像是通过一道电流,整个人变得一麻,而那道电流,就来自她的右腕手镯。

“啊!”若水惊呼一声,饶是她素来沉静,再大的事在她眼前发生她也能镇定如恒,这时候竟然脸色一变,一脸惊怖的看着右腕。

那只刚被她套进去的手镯,和左手那只一样,变得轻飘飘的有如无物,要不是若水亲眼看到这两只手镯都好端端地套在自己双手腕上,压根感觉不到半点重量。

古怪,太古怪了!

若水几乎可以断定,这两只手镯中一定有某种隐秘的联系,如果自己能够解开它们的这种关系,就一定可以发现手镯中的秘密。

因为连日来事情繁多,若水一直没有时间静下心来研究这个奇异的镯子,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得到了另外一只。

若水想,回程的路上正好可以研究一下,这两只手镯里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她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两只手镯说不定会和回归现代一事有关。

可是,她真的要一探究竟吗?

就算真的找到了回归现代的方法,若水也下了决心,决不离开小七,她要留在这里,永远留在小七的身边。

那么,这双手镯中有什么秘密,她又何必浪费心力去解开呢?

若水这样一想,很快就把镯子的事抛在了脑后。

为了尽快赶回东黎,给圣德帝解毒,回程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一条最直接也最短的道路。

但是这条路势必要途经南越。

离南越国的边境越近,小七就越是沉默,好几次连老八和他说话,他都未曾听到。

“七哥,咱们已经取得了解药,你干嘛总是一副愀然不乐的样子,难道你不为父皇感到高兴吗?这一路上,干嘛总是阴着个脸,像是谁欠了你二百吊钱一样,小弟我可没欠你银子啊!”

老八嘻皮笑脸地说道,想逗小七一乐。

小七却狠狠瞪他一眼,理都不理,双腿一夹塔克拉玛干的马腹,枣红马扬起四蹄,如飞般奔驰而去,远远地把众人抛在了后面。

老八碰了一个钉子,不由讪讪的很是没趣,他一回头,正好看到若水掀起车帘,若有所思地看着小七远去的背影。

“七嫂,你说七哥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我也没惹他啊!”

老八一脸悻悻之色。

“老八,下马。”若水简短地道,同时从马车里跃了出来。

“干嘛?”老八不解,还是乖乖的跳下马背。

若水翻身骑上珠穆朗玛,双腿一夹,向小七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八目瞪口呆地看着若水骑着白马,很快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妙的预感。

糟糕,七哥七嫂不会故意丢下自己和唐珊瑚,先行一步了吧?

这里已经接近南越的国境,处处都是绿草如茵,平原似锦,一望无际,塔克拉玛干奔跑虽快,但若水疾追之下,前方已经隐隐看到小七的身影。

塔克拉玛干仿佛听到了后面白马的马蹄声,渐渐放缓了脚步,若水越追越近。

“小七!”若水扬声叫道。

小七这一番疾驰,心中郁闷稍解,听到若水的叫声,一勒马缰,塔克拉玛干倏地站住。

若水的骑术并不甚佳,珠穆朗玛跑得像风一般飞快,害得她好几次险些掉下马来。

小七目光一闪,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半空中伸出手臂,揽在若水的腰间,带着她在空中一个回旋,轻轻巧巧地落在草地上。

“小七,你是在生我的气吗?”若水轻喘口气,妙目凝视着他。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小七莫名其妙地看着若水。

“你没生我的气,那就是在生自己的气喽,对不对?”

小七一下沉默了,他默默无语地走向两匹马,分别在马臀上拍了一掌,将两匹马赶得远远的去吃草,这才走回若水身边,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草地上,眺望着一派生机盎然的大草原,幽幽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气我真是没用,明明知道她还在这个世上,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到她,也不知道她是否受着苦,我、我真是不孝!”

小七的声音有些喑哑,这几天来,他的心里就像坠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曾经信心满满地想到南越寻找母亲,可现在他才发现,他原来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

来南越之前,他们曾经想过,找到大雁最多的地方,一处一处地寻过去。

南越国的疆域之阔,是东黎的数倍,而他们手上的线索实在是太少太少,单凭那一首小诗去寻觅小七生母的踪迹,在浩大如波的南越国,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若水把头倚在他肩膀,握紧他的手,仰头看向澄澈碧蓝的天空,和一朵朵悠然飘过的白云。

“小七,等咱们回去救治了父皇之后,马上就赶到南越来,那时候正是大雁南归之时,相信我,你一定能找到她的!一定可以。”

若水知道小七想要寻找生母的迫切心情,这次她和小七前来南越,一共有三个目的。

前面两个已经都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可是这第三个愿望,就像天上飘过的云一样,让他们触摸不到半点。

但是若水从来就是迎难而上的性格,越是困难的事,她就越要迎头直上。

因为她一直笃定的奉行一句话: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小七原本心情郁郁,听了若水的话,他突然昂起头来,用力一挥拳。

“你说的对!我不会放弃的,等父皇安好无恙之后,我们再来南越,不管南越有多大,就算是寻遍天下,我也一定可以见到她!”

“或许,有一个更简单的法子,不需要你一处一处地去寻找呢?”

若水目光闪动,唇边漾起一个俏皮的微笑。

“什么更简单的法子?”小七又惊又喜。

“去问一个人!”

“谁?”

“就是你的那个好舅舅啊!北曜国的十三皇子。”

若水的眼珠骨溜溜的转了转,若有所思地道:“小七,我有一种感觉,他一定知道你母亲在哪里,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他就是不肯告诉你。”

若水回想起几次和十三皇子见面的情形,她当时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这位看上去孤洁清高的十三皇子,行为实在是有些古怪。

难道他们身为皇室中人的亲情,就这样浅薄寡淡吗?

小七对十三皇子的孺慕之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十三皇子对小七的态度,却耐人寻味。

他亲切中透着疏远,疏远中又含着亲近,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表面上,他对小七始终淡淡的,像是爱理不理,却会在暗中派人,把藏有小七母亲消息的玉簪送到他的手中。

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之后他们在南越国那次会面时谈的话,小七也曾经详细地告诉了若水。

若水听完的时候,当时她的感觉只想竖起中指,骂一句:靠!

他可是小七的亲舅舅啊,血浓于水!

居然说出这么没半点人情味的话来,明明知道小七思母心切,却偏偏故意隐瞒不说,吊住小七的胃口,他这样做人家舅舅,真的好么!

要不是当日匆匆离开了南越都城,若水真想找上门去,送他点新鲜出炉的好东西,让他尝尝吊人胃口是什么滋味!

小七听出了若水语气中的忿忿之意,忍不住微微一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难处,我舅舅不肯告诉我,自然有他的理由,我身为晚辈的,岂能相强?”

狗屁!

若水腹诽,脸上却笑眯眯的。

她做事的原则就是,有最直接的法子,就绝不绕弯路!

那十三王子明明知道,却不肯说,小七敬他是舅舅,是长辈,她可不认识他是谁!哼,哼!

到时候就让小七的这位冷面舅舅尝尝自己炼制出来的几样小玩意,看看究竟是谁的牙口更硬,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小七知道,否则他绝不答应,事后会怎么惩罚自己,若水想也想得到。

嗯,一定要保密。

若水肚子里打着小算盘,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她突然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小七。

“小七,我发现了一件事!”

小七被她看得一愣。

“什么事?”

“奇怪,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若水遗憾地歪头道。

“究竟是什么事啊?”

“小七,我一直以为你杀伐决断,冷酷果决,没想到你对自己的亲人,会是这么的……这么的……”

若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样?”小七追问。

“你真的要听?”

“要听!”

“说的好听点呢,就叫做婆婆妈妈,要是说的不好听呢?就叫做滥好心,假慈悲!”

若水说完,咯咯一笑,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下子离小七远远的。

“鬼丫头!”

小七咬牙切齿地看着若水逃得远远的身影,跳起身就追了上去。

这个爱捉弄人的鬼丫头,想从他的身边逃开,有这么容易么?

若水的轻功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小七?

二人在一望无野的草原上嘻嘻哈哈,你追我逐的玩了好一会,小七这才纵身一跃,抱住了她,两人滚倒在草地上。

被若水这么一逗弄,小七满怀的郁闷跑了个精光,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绿草像毯子般柔软,刺得若水的后颈肌肤痒痒的,她身子一动,露出颈后一片雪白的肌肤。

小七看在眼里,黑眸中冒出幽暗不明的火焰,喉结上下一动,下一刻,他火烫的嘴唇已经印在她的脖子上。

“唔,小七,好痒,别闹。”

若水痒的全身都起了一层小鸡皮,东躲西闪的想要逃开他的亲吻,却被紧紧地压在他的身下,半点动弹不得。

“别动!你要是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七威胁道,他的声音哑哑的,眼里闪烁着情动的火苗。

若水果然一动也不敢动,他亲得她的脖子好痒,可她只能强忍着,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小七明显的变化,知道自己只要再撩拨他半点,他非把自己当场吃掉不可。

这里可是光天化日,幕天席地。

她只能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忍受着一阵阵的麻痒,任小七在自己的肌肤上亲来亲去。

突然,小七的身子一动,在她身上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地向前瞪视。

若水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顺着小七的目光瞧去,只见不远处,老八正神色尴尬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老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追过来的时候,会好死不死的撞到二人亲热的这一幕,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还来不及害羞,就被小七像是要杀人般的目光冻得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糟糕!

七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老八迅速的一个转身,拔腿飞奔,风中远远传过来他的声音。

“七哥,七嫂,小弟啥也没瞧见,你们继续……”

该死!这个煞风景的臭小子,他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小七咯吱咯吱的磨着牙,气恼无比。

这混蛋小子把自己想成了什么人了?他就算再想要自己的女人,也不会选这样一个地方,当众表演给别人看吧?

“算这小子识相,跑得快!以后再找他算账。”

小七悻悻地道,拉着若水从草地上站起来,长袖一拂,拂去了她衣裙上沾着的青草,再帮她理了理被自己弄乱了的云鬓。

他这细心体贴的动作,让若水的心里涨满了温情。

“咱们回去吧。”小七拉着若水的手,走向吃饱了青草的两匹骏马。

当晚投宿客栈。

这里是南越国的边境,只有一家小小的客栈,简陋的房间,粗糙的床单,连饭食都粗陋得看了让人难以下咽。

要是平时,老八准会第一个会叫嚷出来。

他虽然和小七一样在外漂泊了多年,却一直过的是贵公子般的奢侈生活。

衣必精,食必美,住的地方不但要干净,更要宽敞明亮,像这样的荒野小店,他还从来没住过。

要是依照老八的性子,他宁可露宿荒郊,也绝不会纡尊降贵的为难自己,躺在那样一样破旧肮脏的床上。

可今天他居然一个字也没抱怨,投了客栈之后,他就说自己累了,要好好休息,谁也不许打扰他,然后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若水、小七和唐珊瑚在楼下的门面用的晚饭。

唐珊瑚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捂住了嘴巴,冲出门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珊瑚,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若水直追出去,轻拍她背,唐珊瑚脸色苍白,无精打彩地摇了摇头。

“若水姐姐,我没事,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她勉强对若水一笑,也不等若水开言,就推开若水的手,径自进房,再也没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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