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8.第1828章 番外:千年恩怨的始末6(1/1)

当周三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简直大吃一惊,上一次,冯昭仪看起来几乎要痊愈了,何故过了这么久后,反而更加严重了?

但见病床上的女子,奄奄一息,脸色蜡黄,一双眼睛惨淡无神。宫女柳儿跪在地上只是哭泣:“我家娘娘不成了……”

柳儿一边哭,一边咳嗽,也咳出血来:“娘娘……你传染我没关系……但是,你自己要好起来啊、……”

周三大吃一惊,柳儿竟然也被传染了。

看来,冯昭仪命不久矣。

他急急忙忙告辞,回去后,禀报皇帝,冯昭仪的确无可救药,传染病加剧,但凡接近者,无人不被传染了。

皇宫震恐,大家都不敢再去探望冯昭仪了。

周三一走,冯妙莲坐起来。

“柳儿,起来吧,别装了。”

柳儿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整理身边的猪血袋子,一边跑出去漱口,好一会儿才跑进来,撅着嘴:“娘娘……真是难受死了……腥臭难闻……”

冯妙莲看着她嘴角的猪血,不由得笑起来。

柳儿埋怨道:“娘娘,你还笑呢?你这是何苦?明明都要好起来了,现在这样,陛下怎会派人来接你?呆在这家庙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呆在家庙没意思么?

为何冯妙莲觉得很有意思?

因为那时候,叶伽快要到了。

板着指头,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就在来年的春天,叶伽再一次到了。

从北武当到家庙,千里迢迢,他用了几乎一年的时间。

当冯妙莲再一次看到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也似地奔上去:“叶伽……叶伽……”

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三尺。

她生生地停下脚步。

看他脸上的风尘,看他手里提着的袋子。

他的笑容都没变过:“妙莲,其中有一味药要最冷的寒冬才会有,我必须等到,所以耽误了这么些日子……”

一拿到药,他就日夜兼程地赶来了。

她嫣然一笑,又有点狡黠:“我知道,叶伽……我都知道……我天天都在等着你呢……”

那时,二人的距离又近了一步,叶伽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干净的药香味。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精神,气色,瞬间亮起来,穿一件月白色的衫子,打扮得非常清雅,就好像一个深闺人,千里万里,等着归家的良人。

不知为何,他竟然面上一红,不由得后退一步,有些局促:“妙莲……我先去给你熬药……”

“不用啦,我会吩咐柳儿她们熬药……”

“他们……他们不知药性,不会,还是我自己去吧……”

冯妙莲没有再阻止他,默默地跟着他走进了厨房。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叶伽下厨呢。不由得好奇:“叶伽,你会做饭么?”

“不会。但会熬药。”

“呵,你经常为人家熬药么?”

“也不。我只给我师父熬过几次药。太后病重的时候,还帮太后熬过一次。”

她欣喜:“那我岂不是很荣幸?”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她的眼睛。

也许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也许是炉灶上的火实在是太旺盛了,他一时竟然觉得发热,她的香味也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钻。

声音也变得支支吾吾:“妙莲,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好多了?”

她欣喜地:“唔,好多了……”

“这些药下去,就会彻底痊愈……”

“真的么?”

“真的。”

“叶伽,我好了,你还会一直陪着我么?”

“当然不行啊。我得回北武当去。我师父去年底去世了,山上没有人照应……”

她的声音彻底黯淡下去。

原来,叶伽急急忙忙地赶着送来灵药替自己治病,只是为了尽快离开?

“叶伽,你这次能呆多久?”

“半个月左右吧。半个月内,你的病应该可以痊愈了……妙莲……妙莲……”

他停下来,因为没人回答,四周那么安静。

抬起头看她,才看到她满脸的泪水,惊惶得像即将被人抛弃的小猫。

“妙莲……”

几乎是本能地,她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腰。

叶伽身子一震,心里也一震,急得面红耳赤。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这样抱住。

本想推开她,但是伸出手去,却又不知所措,只茫然无措地举起手,连搭在她的肩上都不敢。

“妙莲……妙莲……”

她的声音全是抽泣:“叶伽……你走了,就再也没人理睬我了……呜呜呜……”

这如小孩子一般的哭声,反而让叶伽如释重负。

他笑起来:“妙莲,别怕,我以后也会来看你……”

“什么时候来?”

“呃……每三年来一次吧……”

“三年才来一次?”

那岂不是头发都要等白了?

她的眼泪更凶了:“叶伽……我就知道,等我一好,谁也不会理睬我了……呜呜呜,我不要吃药了……不吃了……”

她放开他的腰,转身就走。

反而是叶伽着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

“妙莲……你乖乖听话,服药……这样吧,我多陪你半个月……”

“才一个月?呜呜呜,不吃药……”

“一个半月吧?”

“三个月。”

“好好好,只要你乖乖服药,那就三个月吧……也罢,我也要等着亲眼见你痊愈才放心。”

心底的小小的喜悦,就是这么浮现上来的。

呵,他说要亲眼看到自己痊愈才放心呢!

这世界上,就叶伽一个人是关心自己的呢。

那些日子,冯妙莲第一次觉得生病后的人生,如此的无忧无虑。

心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病情自然就跟着好转。在叶伽的良药之下,几乎不到半个月,她整个人,就有点儿脱胎换骨了。

春日的午后,情思昏昏。

但是,冯妙莲只睡了一会儿,就起床了。

衣箱里很多衣服,素雅的,花枝招展的……她挑来挑去,好生苦恼,到底穿哪一件为好呢?

柳儿要来帮忙,但被她毫不客气地打发出去了。

选了半晌,她才挑了一件淡紫色的衫子穿上了,对镜自照,觉得还不错。又往脸上涂抹了一些胭脂水粉,这才施施然地出去了。

叶伽就在家庙的客房里参禅,这是他的每日功课之一。

冯妙莲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伸手推开了木门。

他还在屏息凝神地静坐,闭着眼睛,双手合什。

有一瞬间,冯妙莲觉得呼吸都有点儿停止了——对面的男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尤其是他的脖子,在僧衣下面,露出修长的一截,褐色的,柔软的,但是,又充满了一种力量——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脖子。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距离他不到两尺的时候,停下来。

“妙莲……”

她嘟囔了一声“不好玩,叶伽,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带着笑意:“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味道。”

她好奇地问:“什么味道呀?”

“药味。妙莲,我给我带来的药,只有你一个人身上才有这个味道。”

原来如此。

她顺手扯了一个蒲团,挨着他坐下,跟他一样,双手合什,也那么打坐,微微闭着眼睛。

“对,妙莲,你坚持这样,呼吸,吐纳,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不对,双手要这样……眼观鼻,鼻观心……对了……就是这样……”

那是冯妙莲第一次这样打坐,静默。

在皇宫里许多年,不可能一直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得随时提防皇帝的新欢,争宠的讯号;生病之后,心灰意冷,自暴自弃,每天但求早死超生,哪里有过真正放松和祥和的时候?

这时,默默地坐在叶伽身边,按照他教给自己的方法打坐,吐纳,反而很快平息了心神,整个人都开始轻松起来。

这样坚持了半个时辰之后,她坐不住了,睁开眼睛。

叶伽还双手合什坐着。

他仿佛这样一坐,可以坐上一整天。

冯妙莲心想,他就不累么?

但是,很快,她的目光再一次被他的脖子所吸引——真正是褐色的,柔软的,修长的,好看得不得了,叫人恨不得去咬上一口——

她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舌头伸出来,在嘴唇上舔了一下。

可是,如此,就干涩得更加厉害了。

“叶伽,我的病能痊愈么?”

“能,你看,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

从最初的每天呕血,到半个月呕血,到现在,几乎一个月都不曾呕血了。

这便是好转的最明显证据。

但不知是在反对他的话,还是因为她这样坐久了,头晕目眩,身子一歪,但觉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叶伽吃了一惊,急忙伸出手:“妙莲……妙莲……”

她整个人歪在他的怀里,依旧觉得疲乏不堪。

“妙莲,你怎么啦?”

“叶伽……我……我……”

第一次,她被他这样抱在怀里。

温暖而柔软的女体。

也是叶伽第一次睁开眼睛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着意地换了新衣服,薄施脂粉,整个人在大病初愈里,有一种梨花带雨的酸楚——

这时的冯妙莲,比她任何时候都更漂亮。

因为怜惜所带来的别样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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