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1)

胡子是寅时来偷袭的,从这点看来,胡色达可算是一个精明的将领了,因为寅时正好是人最疲劳的时候,而早早就休息过的胡子却个个都精神抖擞。

虽然早就看到了城墙上放飞的孔明灯,可是孔明灯的光线太弱,而且为了防止被箭射中,飞得也实在太高,根本就照不亮多少地方,胡色达也不担心,他睡了一觉起来,简单的吃了些干粮,走出营帐查看。

北陌县的城墙上插了一些火把,依稀可见有守城的士兵不断的巡逻,不过细数下来,每边城墙上只有百余人走来走去,看着火光晃动人影重重,实际上却没多少人,心下顿时大定。

紧急集合了队伍,他把主攻的方向定在了北面城墙。

北陌县的北面有一大片的红柳林,红柳是少数能够在盐碱地生长的树木之一,这种树的枝条柔软纤细、树叶繁茂,胡子躲在树林里,从城头望下去,即使是白天也不容易发现,更不要说是夜晚了。

“首领,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有将领出来对胡色达说:“东、南、西面都只派了五百人,其余队伍已经尽数藏于北面树林之中。”

胡色达满意的点了点头,胡子兵少于操练,平日大多数人分散各自放牧养家,到了战时才跨马扬刀,能如此快速集结完毕的队伍实在不多。他一手拿着弯刀,对其余的几名将领说:“今夜我要亲自领兵攻城,你们听竹哨一响,立刻同时攻城。”

那些将领领命而去,又有谋士过来说:“首领此去定要小心城中人放火,尤其是白天攻城时,城头喷出的那种黑水。”

胡色达深以为然的点头,那种黑水居然能够燃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城中黑水定然不多,否则守军只要不停的喷洒黑水烧人就足够了,可是第二场攻城战的时候,守军并没有用到多少黑水。

当胡色达一开始攻城,他就觉得不对,他们刚刚靠近城墙,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孔明灯,突然顺着连接在城头的线飞上去一道火焰,孔明灯下面突然燃起一团大火,把整个城外都照得纤毫必现。

城头的守军突然哗啦啦的出现了一大片,胡色达这才知道,虽然之前巡逻的士兵看起来不多,其实所有人都躲在城墙里休息,只要一攻城就能立刻起来守城。

不过作为常年与大梁国交战的部落首领,胡色达还是立刻安抚住了军心,按部就班的派出了长梯攻城队,自己亲自在后面督战,然而就在这时,整个红柳林里突然燃起大火。

被胡色达的谋士一语成谶,梁熙还真是用到了黑水,只不过他并不是直接喷洒烧胡子,而是偷偷派人出城,把剩余的黑水全撒在了红柳林里。这时候已是夏季,红柳树原本并不容易燃烧,可是地上却铺满了往年落下的干枯枝条,只需要少量的黑水引火,就能燃起滔天大火。

梁熙也曾经仔细分析过,胡子最有可能是从哪个方向攻城,东、南、西都没有地利,只有可能是容易藏兵的北面。战争往往就是赌博,他赌赢了,而且还赢了一个彩头。

胡色达因为离得远,逃得比较快,到没有被烧死,可是马匪和蔺柏留下的一千边军乘胡子慌乱,从城中突然杀出,不仅砍杀了许多从树林逃窜出来的胡子,还把已经被浓烟熏得晕头转向的胡色达给捉了,等胡子重新整顿来救,马匪和边军们已经跑回城里。

“杀!杀!杀!”

把胡色达从城门压倒县衙的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大喊“杀了这个胡子”。

夏日天亮得早,辰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几乎一夜未睡的北陌县百姓聚集在街头,看着被捉拿的胡子,如果不是有士兵拦着,很可能会冲上去把这些俘虏撕碎吃了。

虽然这次由于梁熙的布置得当,北陌县的守军在百姓的帮助下打了胜仗,可是仅仅两个时辰的战事,不仅胡子死伤惨重,北陌县的守军也伤亡了近千人,帮助守城的百姓更是死伤超过三千。

中间曾有数次,胡子已经爬上了城头,如果不是梁熙亲帅护卫支援,很有可能已经破城。

战争的惨烈在这里不再一一述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死去的人应该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活下来的人却要承受漫长的痛苦,对侵略者的愤怒也如城外燃烧的火焰一般。

“太子殿下,请让我砍了这个胡子首领!”前马匪副头领张戍和郑晃一起向梁熙请命。

马匪都与胡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尤其是张戍,他满门上百口人都死在胡子手里,如果不是几个兄长把最小的他藏在暗柜里,他也难逃毒手。那一年他才十岁,无法加入边军,所以选择了同样杀胡子的马匪。其余的马匪大多是从胡子手里救出来的奴隶,而他却是自己在草原上风餐露宿了半年,才找到了马匪队伍加入。

梁熙坐在县衙的大堂上,看着狼狈不堪的胡色达,突然笑了笑,说:“我妻子有一个嬷嬷,姓邢,以前她是开客栈的,我想她会很乐意看到你。”

堂下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梁熙为什么在这时候提到一个嬷嬷。

梁熙也不管他们,只让衙役去叫邢嬷嬷来。

邢嬷嬷正在后院为蔺秋熬粥,这一晚上蔺秋也没睡,只是梁熙不许他再上城头,他就乖乖的在书房坐了一夜。

“不去,不去。没看我正熬粥吗?”邢嬷嬷一听梁熙让她去大堂,立刻就怒了,小公子一夜未睡,一定要吃些绵软的粥,否则胃里会难受的。

衙差对这几个一身煞气的嬷嬷不敢顶嘴,只好缩在旁边小声的说,太子殿下捉了个胡子首领,是个大官,应该还是个贵族。

“贵族?”邢嬷嬷突然想起曾经吃过的胡子小郡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叫来庞嬷嬷看着火,跟着衙差来到了大堂。

一进大堂,她就直直的盯着胡色达上下打量,嗯,三十出头,虽然已经过了味道最好的年纪,不过肌肉结实有力,皮肤光亮油滑,可想而知一定精道,有嚼头。

整个大堂里的人,包括梁熙在内都被她那打量美食的目光惊呆了,更不要说胡色达了。胡色达在最寒冷的冬季也曾吃过“两腿羊”,可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嗜吃人肉,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当成食物。

“太子殿下,这个是送给奴婢的吗?”邢嬷嬷难得的对梁熙露出了笑容。

梁熙偷偷的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我听于七说,你最喜欢胡子了。”

于七到了北陌县之后,没有跟着马匪去军营,也没有去羊毛毯作坊,而是在城里开了个酒馆,还是个正正经经的小酒馆,虽然只卖些劣酒和小菜,生意到还不错。

“喜欢,当然喜欢。”邢嬷嬷笑得眼都眯了。

“哦!”梁熙赶忙挤出好奇的表情,说:“那你说说,如果我把这个胡子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邢嬷嬷也没多想,笑眯眯的盯着胡色达身上的每一块肉,说:“这胡子可是个好材料,绝对不能浪费了。你看他这胳膊上的肉,多结实啊,必须要腌制了之后切丝做小炒,加一点辣子就更好了。这肚子上的肉啊……这大腿上的肉啊……这屁股上的肉啊……就是那心肝也不能浪费了……还有那脑子才好吃呢,必须……”

随着她对胡色达身上每块肌肉的赞叹,和打算如何烹制的详细描述,不仅胡色达吓得全身都在哆嗦,连旁的人也是面如土色,李太傅和主簿两个更是只听了个开头就跑了。

“咳咳。”梁熙不得不打断她兴奋的诉说,再说下去,以后他也不用吃饭了,要知道他和蔺秋平时的膳食,可都是出自这几个嬷嬷之手啊。他转而对胡色达说:“我只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老实回答我,我就让你痛快的死,否则我就把你交给邢嬷嬷。”

胡色达刚要犹豫,旁边的邢嬷嬷已经不乐意了,说:“太子殿下,这胡子一定要生的割肉才好吃,死了可就变味了。我有办法把他四肢的肉都割了,他还活着呢,就算想死都死不了。”

“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胡色达一听,哪里还敢犹豫。他是草原勇士没错,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战死沙场,对草原上的人来说,战死是一种荣耀。可是被人活活的割肉,说不定还要当着自己的面煮熟了吃掉,他只是想想都要崩溃。

梁熙双眼一瞪,突然站起来,厉声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北陌县捉本县令和县令夫人?你知不知道本县令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对啊,胡子是如何知道的?”大堂里的人都露出迷惑的神情,之前因为战情紧急,他们都没有太考虑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些奇怪。

没等他们想完,梁熙又问了一个问题。

“还有,平成关的大门,你们是怎么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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