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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柴世延,探出了周养性意,心里不觉恼恨,哪还有耍乐心思,勉强撑过了晌午,待平安一来接,忙寻由头去了,从院里出来往家走,这一路阴着脸没个好颜色,唬平安暗里猜疑,刚来时还好好,怎这么会儿功夫就这般了,嘱咐自己需小心伺候着,莫被爷寻了错处,这顿打若挨上指定轻不了。83kxs

说来也巧,来时走东边,回去时赶上那边儿街当一户人家死了人,家里设灵堂,祭棚直搭到了街上,不好过去,便绕了路,这一绕路,就正恰好从高家门前过。

平安一边后头跟着,一边提心吊胆,暗里嘀咕,这可真是,怎就巧得这样了,便走别处,还被那婆子扯了去呢,何况今儿打门前过。

平安这里担着心,远远就瞄着高家门,见高家门前当铺倒开着,门口有个小厮正那里扫地,若搁以往,瞅见爷马头,不定忙着就迎过来磕头请安,使人进去叫人了,今儿倒古怪,瞧见了爷跐溜一下磨头进了里头,人影儿都不见。

平安倒愣了愣,瞄了瞄爷眼色,柴世延这会儿哪还理会旁事,就想着周养性惦记玉娘官司了,越想越恼,越恼越恨,怎还顾得上郑桂儿。

骑着马直从高家门前过去了,眼角都没见扫一下,平安暗暗松了口气,却也不禁回头瞧了瞧,见那伙计等他们过去,才从门后探出个狗头来,鬼头鬼脑,不知打什么主意,留了心,想着回头扫听清楚。

不多时到了家,柴世延下马把马鞭子递给平安,进了门未往前头去,直往后头行来,刚进了二门,忽听西边仿似有女子笑声隐隐传来,仿似翠云院里响动。

柴世延住脚听了半晌儿,便往西边去了,平安后头暗道不知二娘那个妹子又使出怎样手段来勾爷了,小小年纪倒真不是个省油灯,却悄对身后福安使了眼色,让他却知会大娘,自己跟着爷去了。

柴世延刚进翠云院子,就见,不知何时院子一边栓了一架秋千,秋千上有一女子,只见她玉手挽住彩绳,三寸金莲踏板上,也不用丫头推,一个人立上面打将起来,白衫儿红裙儿,笑声悦耳,真好似飞天仙女一般,打到上头,红裙儿飞上去,露出里头葱绿绸裤儿,日头下隐约瞧见里头两条,好不勾人。

仿佛瞧见了柴世延,那秋千上人儿,呀一声,想停下来,奈何秋千又荡开去,手一滑未抓稳,人跟着甩出来,倒正巧往柴世延这边,柴世延紧走几步,伸手接了那女子放下,瞧见脸儿,才知是翠云那个妹子,叫什么崔翘,不妨倒有这样好本事。

那廊下坐翠云娘俩儿,仿似这会儿才瞧见柴世延,忙着来见礼,平安后不禁暗暗撇嘴,这可真是,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了,见爷目光时不时落翠云妹子身上暗叫不妙。

翠云见柴世延眼色,心中暗喜,跟翠翘道:“姐说了几遍,也只当耳旁风,今儿不是爷赶这里,摔下来,小命都没了,还不着过来谢爷救命之恩,再那里傻杵着做甚。”

翠翘听了,拿捏起姿态,摇晃晃到柴世延近前叉手前,袅婷婷福身下去,轻启朱唇:“翠翘谢爷救命之恩。”身子虽福下去,那双眼却略抬起,扫了眼柴世延,眉梢眼底风情,倒让柴世延有些心痒。

翠云趁着热乎道:“爷请屋里坐坐,翠翘淘气归淘气,倒是会烹茶。”柴世延脚刚往前迈了一步,忽听身后道:“听见说爷马到了门前,我还说,怎这大半天不见影儿,原是来瞧翠云妹妹来了,怎也不知会我一声,一起过来倒正好。”

翠云暗道一声可惜,却忙一步上前道:“这刚过了晌午,大姐姐怎也不歇着?”玉娘目光她姐妹二人身上滑过,落柴世延身上抿了抿嘴道:“翠云妹妹不也没歇着,晌午饭刚吃了不大会儿,就院子里打秋千,我也是老远听着笑声,还当是哪个丫头,信步来瞧,不想爷耳朵倒比我灵便,这刚进二门呢就听着了,脚都没往上房去,直奔妹妹这边来了,倒不知是听着崔翘丫头笑声,还是被这里香茶勾了魂儿,若有好茶,今儿也偏偏我。”说着斜睨了柴世延一眼。

柴世延岂有不知她话里哑谜,不免讪笑一声道:“她这里有甚好茶,正要去上房。”跟翠云道:“你也莫忙,身子刚好些还是歇养精神好。”说着跟玉娘一前一后出了翠云院子,从东边走了几步,玉娘忽住了脚。

柴世延讶道:“好好怎不走了?”玉娘瞥了他一眼道:“爷可想明白了,若舍不得走,这会儿回去也不晚。”□里酸。

柴世延不禁嗤一声笑起来:“如今倒真成了个醋坛子,我何曾不舍得走,偏你这样多心。”

玉娘道:“我多不多心有甚打紧,只怕爷人走了,心却落下了,倒是为妻不是了,为妻早便说了,爷若有心收了翠云妹子也是一桩美事。”

柴世延讪笑一声道:“只管胡说,爷何曾有过此心。”“当真没有,只怕口不应心吧!”撂下话,玉娘再不理会柴世延,先一步走了。

柴世延只当她恼了,忙跟了过去,到上房里,坐外间炕上,柴世延暗暗打量玉娘神色,见她眉梢眼角有几分淡忙道:“听风就是雨,不过是翠云哪里走一遭想瞧瞧她病如何了,跟她妹子甚干系……”说了几句软话儿,玉娘方渐次回转。

玉娘不过是给他个台阶,心里却知,此事防不住,需当早作计较才是,这会儿也只能先用话儿窝盘住他,暂拖延一时罢了,想着今儿一早,平安使人去翠云家住村子里扫听去了,倒这般时候不见回来,却让人心里没底。

正有些着急,不想落晚至掌灯时分,平安便跑进来回道:“外头来了个汉子,说来咱们府里要寻媳妇儿,门上人道他疯魔,想我柴府哪有他什么媳妇儿,便不许他进,让人哄他去,却那汉子只不走,门前嚷嚷起来,非说他未过门媳妇儿就咱们府上,吵吵嚷嚷,倒引了左邻右舍前来,门上人无法儿,便问他媳妇儿姓甚名谁,那汉子言道,他未过门媳妇儿正是二娘妹子翠翘。”

平安这几句话说出来,玉娘瞥了眼柴世延道:“哪来野汉子,咱们门上信口雌黄,你去与他说,这媳妇儿是混认,你二娘妹子还是未出阁大姑娘,怎可能成了这汉子媳妇儿了。”

平安道:“小也是这般说,可那汉子,那汉子……”说着瞄了眼柴世延。

柴世延脸色沉了沉道:“那汉子如何?”

平安道:“那汉子瞧着不傻,说出话儿却是写疯魔话儿,他言道虽未成礼儿,却早已成事,正商议着婚事呢,不想就被接来了柴府,等了几日不见音信儿,只怕肚子里已有了他家种,这才寻上门来。”

柴世延是越听脸色越难看,末了蹭一下站起来道:“你去那边院里唤那丫头出去认她汉子,与她二人说,当我柴府什么地方儿,再若吵闹乱棍打出去。”

平安应了一声,扭身直奔着二娘院里,刚进远门就见翠翘端着水盆出来,想是刚梳洗毕,见平安进来,没甚好气儿,抬手一盆水泼出来,不是平安躲得,险些泼他身上。

平安道:“你这丫头眼睛长哪里,连人都瞧不见,往哪儿泼洗脸水呢?”

翠翘把盆放到一边道:“呦,对不住,没瞧见是平安大爷到了,有何贵干啊?”

平安怎听不出她气话儿,指定这丫头瞧破昨儿自己给大娘送了信儿,坏了她好事,今儿想从自己这儿出口气,可惜打错了主意,说到底儿,一个贫家村姑,还没扒上爷呢,就这般,真让她成了事,还不飞上天去,眼里能装下哪个。

想起外头那黑脸儿汉子,不定与这丫头入捣过几回了,还想来这儿勾爷,想什么美事呢,想到此,便阴笑了一声道:“贵干不敢当,可不正是姑娘大喜事到了。”

翠翘听了,先是一喜,还道柴世延发了什么话儿,刚要问,却听平安道:“门外头姑娘相好汉子来了,说要接着姑娘家去成亲呢。”

翠翘脸色一变:“甚相好汉子,你莫胡说?”

平安嘻嘻一笑:“胡不胡说,姑娘出去瞧瞧就是了。”“我不去,不定是你跟那个大娘使什么坏,怕爷对我好,寻了个污名头按我头上……”“翠翘,胡说什么?”翠云从屋里出来,听见她话儿急忙喝住,又问平安:“我妹子尚未出阁,哪来什么汉子,不定是弄错了。”

弄错了?平安哼了一声:“大娘可也是如此说,可那汉子口口声声嚷嚷着跟二姑娘早成了事,这会儿说不准肚子里都有了他家种,如何错了。”

翠云身子一软,险些栽倒,扶着她娘手,低声道:“莫让翠翘去,娘拿着银子把那汉子打发了了事。”

她娘听了忙要去,不想到了门口却被平安伸胳膊拦住,瞧了翠云姐妹一眼,冷笑一声道:“您老人家去做什么?爷发了话,让二姑娘自己出去认,若果真趁早家去,当我柴府什么地方,再若放肆,一顿乱棍打出去,瞧你落个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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