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越南女兵(1/1)

我心里打的算盘果然没错,代理团长很快就指定了,是原三营营长一名叫张建忠的战士。他亲身经历过刚才那场越军的炮袭,并很幸运的在那场炮袭中活了下来。据说他很勇敢,刚才在成片的炮弹中不仅没有像别人那样趴在地上,反而***着一挺机枪往前冲……

我想这也是上级指定他做代理团长的原因,这时代的部队里还充斥着那种“精神万能化”、“精神原子弹”的思想。就像十年***时提出的“不是做不到只是想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样。受这种思想的影响,有相当多的指挥员的想法过于简单,那就是打仗需要的就是勇敢、勇敢、再勇敢,前进、前进、再前进。似乎只要这样,敌人的防线就会毫无疑问的被我们战士的钢铁洪流冲垮了一样。

于是,勇敢的三营营长很自然的就因为这点而脱颖而出。

我没有明说的是,当初要不是我带着一个连队反包围了那两个连队的越军,只怕这个端着机枪在炮火中往前冲的营长,早就光荣的牺牲在越军的枪下了。

而且我也知道,战场上特别是在现代化的战场上,这样的战术思想、这样的进攻方式显然是十分危险的,这早就在抗美援朝时期被证明是行不通的,但现在却依然用这样的战术思想进攻。

这能怪谁呢?当然不能怪那些一群又一群涌到敌人枪口下的兵,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打过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进攻队形、什么是战术思想……

“全体都有!全速前进!目标339高地……”命令很快就下来了。

“崔排长……”家乡人、杨松坚等战士,包括李连长在内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们都知道我更倾向于撤退而不是继续前进。现在我的想法和上级的命令起了冲突,于是他们都在等我的说法。

“看什么看?跟上部队!”我没好气的回答道。

这时候重要的是离开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比呆在这被炮弹炸死强。而且这时候重要的是团结,团长受伤后,这支部队的组织其实是十分脆弱的,如果我再跟代理团长唱反调,那只怕……

基于这两点,所以我没有半分犹豫的把步枪往肩上一背,就一声不响地尾随着部队朝前跑去。

“排长!”李水波从身后跟了上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话?”

“打枪用的不是手、不是眼睛,是头脑……”李水波断断续续的说道:“刚才看你打那些抢步话机的越鬼子,我就明白了!”

“嗯!”我点了点头,反问了一声:“现在还想杀死每一个出现在你视线中里的越南人吗?”

“想啊!”李水波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条件许可的话当然想了!排长你不也是为了多杀敌人吗?我数了下,整整二十三个……”

靠!这小子!

听着李水波的回答我不由有些气妥。刚才我还真以为他明白了,在战场上更重要的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达到某种目的,就像刚才我用步枪***了两台步话机一样。

我跟李水波之间的区别就是目的不同。我的目的是为了***步话机阻断越军与炮兵部队的联系,而李水波,却以为我是在利用步话机吸引更多的越军上来,接着把他们一个个干掉!

不过这也怪不了李水波,心里的仇恨越大,能看到的东西往往就会越小!

“呜……”这时天空中传来一片怪啸。

战士们这回倒是学乖了,一听这啸声就知道是炮弹来了,不等我吩咐就呼啦一下散开各自找隐护趴下。只不隐蔽的地方各自不同,有的窜进丛林里,有的趴在田地里,有的翻进水沟里……

只有我一个人轻轻松松地站着,看着他们一个个紧张的到处乱窜。有过几年战争经验的我,一听就知道这声音就知道炮弹的炸点离我们远着呢!

果然,炮弹在离我们几公里远的地方爆炸,大慨隔着两重山,虽然听得见一阵阵轰响和地下传来的震动,但却没有半点危险。

朝后方炮弹爆炸的地方望了望,我不由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因为我发现那些炮弹的炸点甚至还在战场的后方。也许越军也想当然的以为我们肯定会撤退所以将炸点后移了吧!没想到我们却是不退反进,倒还真是错有错着!

这下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损失的话,那就是身旁那些战士们的狼狈相了。

战士们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看没事,这才个个灰头土脸的回到小路上来。初时还个个憋着不说话,但看到各自一身泥水的样子,终于还是忍禁不住哈哈大笑。

“离目标还有多远?”我问了身旁的李连长一声。

“不清楚!”李连长掏出地图瞄了一眼,再看了看四周,摇头回答道:“谁也没来过这鬼地方,也不知道339高地长啥样,也许走过头了都不知道!”

“什么?”闻言我不由吃了一惊,赶忙问了声:“那三营长呢?唔,就是团长……”

“他?”李连长笑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敢说。

“崔排长!”谢指导员跟了上来,小声在我旁边说道:“你不知道,张团长是咱们团里出了名的一头牛,一根筋的牛!东南西北都找不着的,更别说看地图了!”

“那这部队……”听着我不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前方突然想起了一片“哒哒……”的枪声,接着前面就一个个传来了命令:“发现敌情,做好战斗准备!”

“发现敌情,做好战斗准备!”

……

还没等我来得急把命令传下去,就听前方有***喊了一声:“同志们!跟我冲啊!”

“杀!”

“冲啊!”

……

“现在知道了吧!”李连长有些无奈的对我扬了扬头:“三营长就是这样打仗的!以前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不过看到你带兵打仗之后……”

“这怎么行!”我腾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跟李连长打声招呼,大手一挥叫道:“二排跟我来!”

说着带着战士们就沿着小路摸了上去。

开打的地方离我们不远,就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沿着小路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了战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战士们排着密集的队形往一个小土丘上冲,代理团长竟然也冲上去了,我看到他手里还端着挺机枪边打边冲,嘴里不断地呼喊着。

战士们也很勇敢,一队队奋不顾身的往上冲,但又一队队的被打倒在地上。在敌人ak47的防御下硬打硬冲,除非是他们没子弹了,否则要冲上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看着那些一个个倒在阵地前的战士,我不由恨得直咬牙,大手一挥就下令道:“一、二班从左侧迂回,三班跟我来!注意地雷!”

“是!”战士们应了声端着枪就冲了上去。

战斗进行得比我想像的还要轻松得多,不过就是一个小山丘而已,而且让我很吃惊的是他们的左翼和右翼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御,只是在见到我们包抄时才匆忙之间调了几个人过来防守。但他们在调动的过程中,就把自己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下,于是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攻了上去。

开始我还在奇怪这批敌人怎么会这么不专业,在攻上去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十几个手里拿着ak47的民兵而已。甚至战壕都是完全面对我们所行走的山路的,只要我们从任何一个方向包围这个小山丘都不会遭受到这样的损失,偏偏那个像牛一样的张团长一上来就是面对面的猛冲猛打!

看了看倒在山脚下二十几具战士的尸体和几个正惨叫的伤兵,我不禁有点想打人的感觉。

“诺空松页!”

“诺空松页!”

“排长,这里还有活的!”

“想跑!抓住他们!”

……

接着就是几声枪响,看着战士们朝丛林中追去,我赶忙抓起了步枪也跟了上去。

树林中,一男一女两个越军正依靠着身后树木的掩护,吃力的朝丛林深处逃去。但战士们哪里肯放过他们,一边朝他们开枪一边分散开来包抄了过去。只是由于树木茂密,很多子弹都被树干给挡住了。我想这也是那两名越军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逃跑的原因!

但这些树干能挡住战士们的子弹,却挡不住我的。我举起了步枪朝几棵树干的空隙中瞄去。刚才我观察了一会儿这两名越军的逃跑路线,他们为了不让战士们掌握踪迹,忽左忽右的林子中奔跑。如果他们继续这样跑的话,总会有出现在我枪口下的时候,于是我就这么举着枪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一只脚就出现在我的准星里。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份,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一名越军惨叫一声跪倒在树下。

是那个男的,在这时候被我打中了脚,也就意味着他完了!

但这时让我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那个女的也停下了脚步,拉着那个男的手艰难地往丛林里拖,似乎是想带着他一起逃离,即使那个男的越军一直挥手呼喝让她快走……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很快就发现了她是个怀着身孕的女兵,身材稍胖,剪着短发,小腹微突,大慨有四、五个月的样子。

战士们慢慢的围了上去把他们两人围在中间,那个女兵恶狠狠地扫了我们一眼,旁若无人似的继续拖着男兵走。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男兵突然举起了手中的ak朝我们指来,但毫无疑问的,随着一片枪响,他身上立时就多了许多血洞,在像发羊颠疯似的颤抖一阵后,他脑袋一歪就再也不动弹了。

女兵没有惊叫,也没有哭,那张布满了汗水的苍白的脸上似乎是解脱般的一松,然后就坐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诺空松页!”

“忠对宽宏毒兵!”

……

战士们刷的一下就围了上去,用手中的步枪、冲锋枪指着这名女兵。谁也不愿意开枪或是打她,就连我也希望她能放下背上的枪举起双手,因为我们都不愿意伤害一个怀着小孩的女人。

可是她非但不投降,反而从衣服里掏出一支手枪放在腿上,既不走也不开枪,就这么坐着不动,瞪大了眼睛、满头大汗的用一双像是要吃人的眼睛盯着我们。

我想,这时候的明白她是在想什么!

她不愿意死,因为她肚子里有孩子;她也不愿意投降,因为对她来说,我们是侵略者。中国是国家,越南同样也是国家。站在她的立场上,她的所作所为都没有错,错就错在这是一个死结,没办法解开的死结。

“叫胡少文过来!”我下令道。

“是!胡少文……”

胡少文很快就上来了,一看到那名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枪的女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举枪围在周围,胡少文叽哩咕噜的朝她说了一大通话,可是那女兵就是不回答,就像是听不懂似的理也不理。胡少文倒也机灵,一边说还一边把干粮和水壶扔给她,只是她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让她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我对胡少文说了声。

“是!”胡少文应了声就把我的话转告了她。

但我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女兵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的冲着我们大喊大叫,眼泪也跟着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在说些什么?”我问道。

“她说……”胡少文迟疑了下,就接着说道:“她说就是为了孩子着想,她不希望孩子有个做叛徒的妈妈,不想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耻辱里……”

我失去了耐心,看了看她手中的五四式手枪,击锤是张开的,子弹还上了膛。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愿意任何一名战士冒着生命危险强行扑上去拿下她。用一名甚至是几名战友的生命,去换取一个如此顽固的俘虏,谁都明白那是个赔本生意。把她放走就更不可能,她已经打死了我们好几个人,放走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她的枪下!

于是就只有一个选择……

“最后通碟!”我咬了咬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是!”胡少文听我这么说霎时就慌了,赶忙加快语速朝女兵喊了起来。

但那女兵在这时反而安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到石头上不说话,任胡少文如何苦口婆心、费尽口舌,她就是软硬不吃没有任何反应。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了。

战场有战场的规则和底线,既然一个有武装的敌人不肯投降,我们也就只好击毙她。

“砰!”的一声枪响让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我很想回过头去,但又用意志力强行把这股***压了下来。因为我担心,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就会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后来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开枪的是李水波,子弹打的是她的头部。

没有人会愿意打她的胸腹部位……

当我们从山林出来回到刚才的战场上的时候,发现战场已经打扫完了。越南民兵的枪械、弹药还有手榴弹都被搜了个干净,山脚下战士们的尸体也不知道被抬到什么地方去了,只留下了滩滩的鲜血。部队倒是没有继续前进,也不知道是在等我们还是在休息。

看着我带着战士们从丛林中走了出来,代理团长就迎了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打得不错!动作蛮快的嘛,回头我给你报功!”

报功……我不由瞪了张团长一眼,一想到那二十几名枉死的战友心里就有气。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虽然没什么军事知识,也不配做这个团长,但却是这个团的凝聚力,至少眼前还是这样。如果不想让我们团成为一盘散沙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动粗。

“报告团长!”想到这里我就一个挺身说道:“我认为,敌人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军路线,我们应该更换行军路线才对!”

“什么?更换路线?”张团长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说崔排长,你怎么仗越打这胆子就越小了?我们是穿插部队,对路线又不熟,更换行军路线还能按时到达目的地吗?还能按时完成任务吗?”

“我同意更换路线!”谢指导员站了出来说道:“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军路线,一路上进行阻击偷袭,我们不但要付出很大的伤亡,同样也无法按时到达目的地!”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更换路线!我们部队里有一些熟悉地形的边民,可以让他们带路!”

……

几名干部依次站出来对我表示支持。于是我就知道,通过这几场战斗,我虽然还是一个小小的排长,却已经得到了部队里相当多的干部的支持。毕竟他们也知道,战争最重要的是活着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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