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让我们画封信寄给他(1/1)

“听你能起来了?”

隔老远就能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昨天没精神,也没仔细看她,今天倒要好好看看她。这女人感觉有爽直,也有辣。

寒洲从炕上起来,正要下地,翠翠就进门了,她只好歉意地笑笑,同时也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一个人在家要记得拴住门,万一坏人也这样推门而入就怨不得旁人了。

“还没谢谢姐姐昨天的照顾,今天就又劳动姐姐来看我了。”寒洲客气地招呼着。

“听大枣兄弟你能动了,我们也高兴。昨天那样子想想就怕人呢。”

“我也后怕呢。要不是遇上花,今天怕就不能好好地在这里陪姐姐聊天了。对了,花没来吗?”

“她得看妹妹,我是出来去看她婶子的,遇上大枣你好些了,就先过来看看你。带上孩子太吵了,她婶子怕吵的。”

“花很懂事的。能帮你做不少事呢。”想起那个孩子,寒洲的声音也温柔了起来。

“人们都这么呢。她现在帮我带草和叶,将来再带她自己的孩子,想想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围着孩子转了。就这样男人也嫌咱没用呢!”翠翠大声抱怨,但看来也只是,倒不上有多么愤怒。

“那是男人不懂事,其实他们有时候也像孩子一样呢。”着别人,她也想起了故作强大的老陈。

“妹妹,你可对了。有时候,夸上二牛两句他就勤快得跟驴一样,不高兴的时候也像驴一样。”翠翠着自己就哈哈笑了。

“快别驴了。我这辈子没怎么招惹驴怎么就害到驴的手里。”寒洲故意逗翠翠高兴。还要在这里待一段,关系和睦还是挺重要的。

“哈哈,我倒要感谢那驴,要不是那驴,我也不能认识神仙一样的妹妹。昨天花回家到你这事,他爹还以为我们瞎呢。”

“呃”,寒洲倒不知怎么接话了,花那孩子给她擦身体的时候一会一个感叹,这样拿去跟别人,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何况听的对象还是个男人。

“姐姐刚才要去看花她婶子,她婶子是病了吗?”尴尬时当然要另起话题。

“哎,起来也是个难缠的病。她这病自从三牛我叔子去服役不久就开始了,人们人想人要害死人,看来那是真的。”

“服役?是去当兵吗?”

“不是,听是去修长城了。北边老有外族人来抢东西,不知道什么人的主意,修个高高的城墙就能把外族人挡住,你这不是鬼话吗?外族人不会跳墙头进来?”

“翠翠姐,听那些外族人是骑马的。骑马跳墙头难度有大哦!”寒洲笑呵呵地看着翠翠。

“呃,是啊,要是骑马就不好过来了。”翠翠有窘,心让这神仙般的妹子看了笑话了。

“姐姐也得有一些道理,外族人不跳墙头难道就不会绕道走,北边那么大还能修得一条缝儿都没有?那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干完那么大的工程。何况外族人哪会那么傻,就骑着马不动弹,等着你把长城修好了才来抢东西?”

想想外族人骑着马不动等修好了才动的傻样儿,翠翠就乐得止不住了,心这妹妹可真会话儿,以后可得多过来走动走动。大枣那子倒是不闷了,有个这等妙人儿陪在窑里。想到这儿心里多少酸丢丢的。

“妹子你真会话,要是我那妯娌也能跟你上会儿话,大概心里也轻松些。我挺烦我家二牛,但比起她来,还是觉得男人在家的好。”

“姐姐这么,得了空请花她婶子过来坐坐也好,人总闷着确实是越来越不痛快的。”

“嗯,她那性子和我不一样,我不痛快就骂人,骂完也就没事儿了,她想骂人但身边得有人啊!来去,是那个始皇帝不好,你让老百姓老老实实种地不好?非得抛家舍业地去那苦寒的地方受罪?”

“姐姐的是这个理,不体恤老百姓的官儿,老百姓也不体恤他呢。不过,姐姐,皇帝的坏话得这么理直气壮,我还真佩服你呢。”寒洲故意了这个直肠子的女人。

“呃,这不是遇上妹妹你了么,在外面哪敢呢!”着话,声音明显就了,可见在外面这些是万万不能的。

“看到你好了,我也高兴,我得走了,妹妹你歇着,我去看看她婶子去。”翠翠着就站起来,见寒洲也要起来送客,赶紧按住她。

这女人手劲真大,寒洲怕肋骨上的伤让她弄疼了,只好又乖一些,笑着看她离开。等看不见人了,才躺下,看来身子还是很虚弱的。

中午,不用开伙,大枣端了一碗面回来,是个什么婶子送的,听她病着,特意做的。这让寒洲很感动。面是杂面,不那么白,上面飘了葱花和好多姜片,看着很有食欲,寒洲挑了几筷子在一个碗里,是够了,其余的给大枣吃,大枣推让,寒洲她真的不怎么能吃辣的,大枣才吃了。对于那么壮的男人来,那面真的不够,他吃完了寒洲还在吃,这让吃完的大枣很尴尬,赶紧活还没干完就溜了。寒洲看他溜走的样子不禁想笑,觉得简简单单地活着真好。

下午刚睡了会儿,大嗓门翠翠就过来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是组团过来的。三个丫头,花在最后面,前面那两个估计就是她的草和叶了。另外还有个弱弱的女人,比翠翠要年轻些。这一群人一进来就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上升了几度,寒洲心,翠翠姐,我就不怕吵吗?但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翠翠姐,这就是你家的三朵花吗?再有一个是不是该起名叫根或者果?”

“哈哈,的是呢,再有就这么叫了。不过再有一个养着也费劲。”着还拍了拍肚皮,动静挺大。

“生女孩儿倒也罢了,若生了男孩儿备不住得去服役,还不如不生。”话的是那弱弱的女人,眉头皱着,脸白白的,让人有些不忍对她高声话。

“这是花的婶子吧,我也得叫姐姐了。”寒洲着做了个让座的手势,孩子们在地上乱蹿,大人就跨坐在炕沿上。

“我哪当得起,不过虚长了几岁。”那女人倒轻声慢语的,和翠翠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我听嫂子,妹妹是神仙般的人物,和你话最让人快活,我这身子病着也有些时日了,想来也是要遇到能治好的人了。”还是那么轻声慢语的,倒让寒洲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人太会话了,倒是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我哪是治病的神仙,倒是全仰仗众人之力才能活了下来,我对这些乡邻们感激不尽呢!中午还有位婶子给做了碗面,我都不知道这婶子是什么模样、什么禀性,那面却是暖到人心里去了,等我好了,这些姐姐婶子们都是要一一拜望的。”

“那种情况任谁看了都不会不管的,也别太挂在心上。这也是你和我们这里人的缘分。我呢,也想找人话。人家,别想了,别想了,想也想不回来,可是就是不能不想。干活时候想,干不了活了就更想,要是有个男人在身边,日子就不一样。也得亏是邻里们哥哥们帮着,要不就过不下来了。”女人笑着的,但那笑容过于沉重,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姐姐既然想就把这想念告诉他,虽然他回不来,也总知道家里有人惦念着,为了这份惦记他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姐姐出了这想念,心里也舒坦些。”

“我倒是想给他听,怎么能听得到呢?”她无奈地摇摇头,心,这神仙般的女子就是长了一张好嘴,有什么用呢?

“姐姐给他写信啊,纵然路远,但总有到的时候,总比这没边没沿的想望要好。”寒洲真心实意想帮她。

“写信?我们都不会写的。嫁了人的姑娘给娘家都是捎口信,哪里会写!”这次是翠翠插话,她使好心把人弄了来,当然是希望解决问题的。

“嫂子的是呢,我不会写,三牛他也不会认,再怎么让信传到长城那个地方也不容易,家里有老有的,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管不顾地去找他了。”

“哦,是这样啊。”寒洲这才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忘记那时还没邮局,驿站是有的,但是只给官家服务。怎么办呢?

看寒洲蹙眉,妯娌两个互相看了一眼,也有些泄气。

“那个——,姐姐,如果我帮你写信,你能不能动驿站的人帮你把信传出去,这双流镇对我来是生地方,我使不上力的。”寒洲期待地看着妯娌两个。

“我家三牛他不识字的。”可见更重要的问题在花婶子看来是这个。

“我们来画一封信给他,没问题的。”寒洲很肯定地。

“画?你会画?”花婶子眉头皱得更深了。心,如果画不好,会错了意,还指不定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别把三牛吓死了。

“没问题,画完了让花看,她如果能看懂,花她叔肯定能看懂。”对于画画儿,寒洲很有信心,在二十一世纪开个培训班有自不量力,只够自娱自乐的,在这里弄个简笔画、漫画还是不成问题的。

“真的?那么,我们就试试?”花她婶子看了看嫂子,还是有信心不足。

“那就试试!”翠翠很果断地拿主意。

寒洲看着她们,心想,简单的人能获得成功,就是在于他们勇于尝试,胜就胜了,败就败了,代价固然是大的,如若成功收获也是大的。陈胜吴广这些走出来一领风骚的人,哪一个是思前想后久久不决的。刘基那些人只适合作个谋士,而整个秦朝内阁中枢,在她看来连一个伟大的让人称道的谋士都没有。也不知道刘邦这厮现在是否已经供职于泗水亭,派出所所长干得怎么样?如果有机会,倒不妨在他起事之前去瞧瞧,是否如《高祖还乡》中所取笑的那样“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秆,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糊突处?”想到这里,寒洲就露出了自娱的笑,这笑容弄得妯娌两个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她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呃,我们这样,要准备——”她本来要准备纸和笔,话到嘴边想到这个时代纸还没发明出来,现造纸肯定是做不好的,那就只能用布帛之类,笔只能用毛笔,这当然是已经想到了的。

“要准备什么?”花她婶子很急切的样子。

“要准备布或者绢之类的东西,还有毛笔、墨汁,你们看看难弄吗?”寒洲想到早上那一个鸡蛋,就想到她们准备这些东西或者也是不容易的,而在这方面自己现在确实无法帮助她们。

“行,我去弄来给你。”花婶子这次不再犹豫了。

这是个让人尊敬的女人,寒洲心想。她一定不能让她失望的。

大大的几个人走远了,临走时细心地帮她拴上了门。寒洲又把自己放平,养着,她得好好考虑一下目前能做的事情。回去肯定是不容易的,但既然能来,按也就能回,在寻找到回去的途径之前,要努力活下去,养着这具皮囊。生活的标准不能太低,若太低了就愧对两千年的文明积累,精神上也不要太受委屈,太受委屈会愧对前世的种种坚持。

总之,身体要快快好起来,然后走出去先看看,一定不能白来一趟的,大不了算一次不花钱的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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