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长相见(1/1)

转眼过去了两三个月,且柔和清浅疏影坐下下面的绣墩上绣着手帕,皆是红艳艳喜庆的颜色。莫嫣然卧在美人塌上举着一本志怪小说看的津津有味。偶尔眼神飘过去看看她们绣的怎么样了。房里烧了碳,还好是上好的银碳没得什么烟灰。

可自从到了冬天,连莫嫣然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身子就突然差下去。且柔却是很震惊,恨不得拿了几十床棉被把她给裹住,这么一看清浅疏影却是镇定很多。莫嫣然心里清楚,大概是这个身子原本的主人就经常在冬天犯病。

清浅转过去看了时辰,把绣了一半的帕子放下来,说了句,“小主,到时辰吃药了。”她也不理会莫嫣然的反应,自顾自的去后头端了药过来,放在莫嫣然身边放零嘴的小几子上。于是三个人就都盯着她一动不动,莫嫣然无奈端起药来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又吃了一颗梅子,才吐吐舌头,“还是这么苦。”

清浅收了碗出门去,剩下的疏影伺候了她漱了口才笑着说,“小主日日喝这个,奴婢想着早该习惯了,偏偏小主每一次喝了都有抱怨。”

莫嫣然也不看书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喝的再多,再习惯它也是药呀。搁我说就是不必喝了,是药三分毒,偏你们总是盯着我,也不知你们是主子呀,还我是主子。”

“什么谁是主子呀。”沈初寒掀了帘子走进来,屋里的人跪倒一片,“给陛下请安。”

“都起了吧。”他避开莫嫣然的手,“你不要靠近朕,朕身上都是寒气,冲了你不好。”于是吩咐了门外的小丫头进来服侍了他脱了大氅,净了手又擦了把脸才坐到她身边去。且柔她们已经识相的各自退到门边去了。

沈初寒这时才摸摸莫嫣然的脸,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总还不见好,太医今日可有过来请了脉?药今日的可喝了?”

莫嫣然点点头,“药刚刚喝完呢。我这身子就这样,也不必烦了太医日日过来,诊来诊去不过也就是那样。没得多开几副药我也难喝。”

沈初寒点点她的额头,“所以说你身子才一直不好,想着药也是身边的人左一口右一口喂进去的吧。不配合太医怎么好的起来。”

这下莫嫣然就觉得冤枉极了,“怎么呢,我那药真是我自己接过来就一口干了的,半分没犹豫就想着快点好起来。整日呆在房里无力的我也不舒服,”见他还是笑着看着她才接着说,“郎君也是,来看我了就想着教训我,一点不安慰我,也不会说点好听的来宽慰我。”

沈初寒拨拨她额前的头发,“瞧瞧,朕才说了一句,你就有说不完的话等着朕呢合着。”他啧了一声,看她低着头不乐意的样子又假装咳了一声,“朕原本是打算今儿带你出去走走的,说是未名湖上雾气笼着挺美的,要合着婕妤您不乐意就当啥都没说过……”

“没没没。我可乐意了,陛下真是英明神武……”莫嫣然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亲沈初寒两口,要知道自从天冷了起来她就再没出过门,她虽然是怕热又怕冷体质,可是这次却不是自己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每每说要出门且柔清浅她们就拿“小主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生病了你不造吗?”

“你就是想让我们担心吗?”

“你要是真的要出去我们一定会哭的哦。”

这种表情看着她直到她放弃说要出去为止,莫嫣然觉得这是她过的最憋屈的一段日子,其实她也清楚,这种行为八成是沈初寒授意的,沈初寒来看她的时候碰到过几次太医诊脉,都说什么脉象虚,畏寒,轻易不得见风啊什么的。听的莫嫣然直翻白眼,这又不是坐月子,怎么就不许见风了,可是沈初寒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有了连刚进门都不许她贴身伺候的这些事,唯恐她冲了寒气。

这下沈初寒说要带她出去,她真想把心里所有的溢美褒奖之词都说出来来表达她真的真的很想出去这件事,她现在恐怕自己不自知,狗腿的样子就好像真的长了尾巴似得恨不得狠狠的摇上一阵,“郎君不是和我开玩笑吧,真的带我出去吗?”

沈初寒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她,却看她这样期待,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于是就把“只是玩笑话”给吞了回去,转头吩咐她的婢女们,“把上次朕赐给莫婕妤的那件狐皮大氅拿过来,伺候了莫婕妤更衣,穿的暖和点。”

见他果然答应了,莫嫣然忍了忍才没有一蹦三尺高,见宫女们刚刚进门还不曾走进就拉拉沈初寒的手,他以为她要说什么话于是撇了一眼正低着头走近的宫女们,自己低下头去,下一刻他就连耳朵都染上了点绯色。

“郎君你真好。”莫嫣然转身就进了里间换衣服去了,只留的沈初寒一人还愣愣的站着,甚至身子还是微微弯下配合刚才莫嫣然的高度,半晌他摸了摸脸,上面好像还有她唇上绵软的触感,忍不住笑了下,又看了看停在原地不动的宫女才挥手让她们伺候自己披上衣服。

莫嫣然出来的很快,她着了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头上只挽了一个简单盘桓髻,单带了一套点翠的蝶簪首饰,明艳的样子却好像在冬季里也开出了一春日的花,见他对她笑着,她似好像对刚才做的事也有些害羞,低着头靠近他,他亲自接过了狐皮大氅,为她穿好还为她带好了帽子,她嘟嘟嘴恐怕是怕自己做好的头发被帽子给压塌,他笑笑,看大氅的帽子边上滚了一圈火狐毛显得她脸更白,而白色的大氅却是显得她更出淤泥而不染,就像一朵似开未开的粉莲,俏生生的看着他。

莫嫣然却是第一次穿这狐皮大氅,她是有听说过集腋成裘的,却不想自己有一日也能奢侈到这地步来,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其它什么的,秋围时候那陆青芜得了那么大的瞩目他却也不曾忘记对她说过的话,“朕给你打了狐狸皮还做一个大氅好不好?”本来是围脖的,也不知那日他是口误还是怎样,说了做大氅果然前段日子就送来了,她摸摸这披风的毛,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郎君,我们走吧。”

他牵她出了殿门果然就见冷冷的空气铺面而来,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沈初寒马上就停下摸摸她的手,又吩咐端一个暖炉来,“是不是很冷,要不咱们还是不出去了?”

她摇摇头,“我真的不冷了,穿的可暖和了,郎君就不要以为我是雪娃娃了,吹不冻我的。”

他亲自接过了暖炉让她捂在手上,“朕还巴不得你是雪娃娃呢,这样还真吹不冻你。”莫嫣然自知说不过他,却也不和他口头上争辩,“郎君不是说带我去看未名湖嘛,咱们这就去吧。”她看沈初寒转头就要说什么忙拉住他,“不必要轿撵了,咱们自己走着过去不成吗?”

沈初寒却恼她不顾及自己身子非喜欢吹风,可看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白色的大氅把她包的密不透风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要是冷了就得马上和朕说。要是冻着了,都没有下次了。听到了吧。”

莫嫣然忙不迭的点头。他才叹了口气,心觉自己却又像是对女儿的了。拥着她慢慢朝着未名湖方向走去,她似乎是真的很久不曾出来了,在他的怀里还时常拨开遮住视线的帽子东看西看,沈初寒看她有趣,“看什么那么好看。”

“我记得上次来御花园虽是花都凋的差不多却也是金黄色的别有韵味,这次见到却是这个样子了,乌丫丫的都秃的只剩下树枝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

“就新鲜呀,郎君觉得不好看是因为郎君在这里度过许许多多的冬日了嘛,可是我却是在宫里过第一个冬季呀。等我也住久了怕也对这些没兴趣了。”

沈初寒挑了眉,“那没兴趣了就不想住下去了?”

“那没兴趣了当然住久了就烦了嘛……”她话还没说完就急急住了口,沈初寒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喜欢让人靠近来伺候,她也是,所以才会郎君啊我啊的随便说话,可是往往因为这样,她身边没有提点的人了就容易中了沈初寒的套,总容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下好了,在这皇帝陛下面前说在皇宫里住的久了会烦,这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莫嫣然已经开始酝酿眼里的泪意准备装可怜了。

沈初寒却是默默接下去,“等下雪了,红梅白梅都会开,到时候又是不一样的样子了,若是卿卿觉得看的多了生厌了,朕自会让人去北地寻些不一样的风景回来。”

他似乎没有恼怒的样子,只是微微笑着,目光柔柔的看着她,似乎她说的那些厌啊无趣的话只是小女孩闹脾气说的任性话,她正想开口说什么。

却听后天宁安微微提高了声音,“陛下,陆婕妤朝这边走来了。”

莫嫣然止了话口,朝远处看去,果然见远远的陆青芜着一绛红色大氅,带着婕妤的依仗朝这边走来。

唇畔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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