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骤雨来(1/1)

相信现场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封绛白。

皇后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你是如何发现这血迹的?”

“回娘娘,奴婢刚才跪的久了一下站起来头晕目眩就朝着赵容华身边倒去,”这宫女倒是聪明,如果她说被绊了一脚恐叫人生疑,“结果推开赵容华一寸,就发现这个赵容华藏在手下的血迹。”

她重新磕了一个头,“望皇后娘娘明察,我家主子分明就是被人谋害,灌了毒,主子弥留之际强忍以血为墨,写下那个恶人的……”她似乎知道不该说下去了,埋下身子去,“娘娘做主啊。”

莫嫣然也觉得蹊跷,这刚拿了个叫夏月的宫女赵容华就吓得自尽谢罪了?也太于理不合了。现如今发现的这个记号,分明是打了封绛白狠狠一下。她虽不明白到底事情是怎样,可是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她倒要看看,这传说中无人为之右的宠妃遇上这种事,还怎么样全身而退。

皇后的脸黑的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生气了:“本宫自会主持公道,你们照看着这血迹,本宫先去见过皇上。”

沈初寒已经知道赵容华死了的这件事,不过似乎一个本就有罪的人本就该死的。皇后来的时候他在写字,听到皇后求见的时候他把刚写好的字放在边上,拿桌角的奏折遮了一下,才传了皇后进来。等皇后说明白来意的时候,他在干净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十字。

然后吹了一下,抬头看皇后:“那皇后以为这十字是何意呢?”

“臣妾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皇后,有什么话不该说的,说便是。”

“回皇上,只怕看到的人都想到是淑妃了。”

“淑妃……”沈初寒搁下笔,拿指节敲了敲桌面,闷闷的没传出什么大声音,“皇后也这么想?”

“回皇上,臣妾怎么想不重要,而是那日淑妃的确当面说了她厌恶华妃,今日出现的那个十字,如若查下去……”

“你认为有查的必要吗?”皇后抬头看着沈初寒,他表情未变,还是一如他进来那样噙着一点点的笑意,她低下头,“皇上是不相信淑妃会做这样的事吗?”

“无关于朕相不相信,也不用管别人相不相信。你去做吧,这赵容华谋害皇嗣之事怕本就属实,死有余辜,至于绛白的事。”他嘴角的那抹笑意终于不见了,“着实叫朕头疼,皇后有什么办法嘛?”

“臣妾清楚了。”皇上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嘛,就是他根本无所谓赵容华的死因和淑妃有没有关系,他只要知道是赵容华害了大皇子,如今赵容华伏法了就够了。

“嗯,那便退下吧。”

“臣妾告退。”她福了下,刮风了,吹的沈初寒手边的纸飘起来,他嘴角重新恢复了那笑意,她低眉看过去,原本被奏折压着的纸这时候被挪开了,清清楚楚的两排字映入她眼帘

直到风月了无意,却是相思不可弃。

沈初寒,谁的相思你不可弃。

赵容华的案子不了了之,真是让莫嫣然大吃一惊,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宠妃的威力。宠妃嘛?她笑了下,“清浅,再给我冲杯茶。”

华嫔被打了冷宫,听说她有点魔瘴了,一天到晚不吃不喝的坐在床上什么也不说。她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受了刑,又没得救治不多久就去了,她此番行径差点没害了华家满门,被家族抛弃了冷宫妃子,真真孑然一身。不知为何莫嫣然却有些可怜她了。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起码她还留着一条命,就这样得过且过的活着吧。

大皇子的事件过后,后宫有很短一小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其实就算莫嫣然有时半夜醒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华妃倒了?她总是记得那个嚣张跋扈,总爱和莫妃对着干的华妃,站在食物链最高阶级的妃子,突然就倒了。这里是吃人的,她一开始就知道,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再一次让她有这个认知的时候,她还是无可避免的失眠了。

然后,这段极短时间的风平浪静还是很快会过去,毕竟后宫里的女人太多了,每天会发生的事也很多,就比如这即将要发生的事,秋围。

早在去行宫避暑的时候沈初寒就和莫嫣然提过秋围的事,还说要给她猎一只狐狸当围脖。秋意渐渐浓起来,连且柔都会在帮她梳头的时候提一句“今年还没有安排去秋围的嘛?”莫嫣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总是脑补她在说秋游。这么一想,好想去哦。于是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下头有妃子问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情不自禁竖起了耳朵。

“本宫前两日见皇上的时候也提过秋围,皇上的意思是下个月出去。”

“皇后娘娘,下个月会不会太冷啦?”

皇后正在喝水,听有人这么一问,差点没呛着,她抬头看是尹才人开的口,笑了下,“如是尹妹妹觉得冷了,可以留在宫里陪本宫,毕竟各位妹妹都去了七七八八,留的本宫一人也无趣的很。”

尹才人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当下很快就回到,“妾婢不是自己怕冷,而是担心各位姐姐们。”

皇后笑意更浓,“虽然是知道尹妹妹不乐意留下来陪本宫,那也不用把心偏到天上去呀。”

“哎呀,皇后娘娘,昨儿就是尹妹妹侍寝,她圣眷正浓,自然是要伴驾左右的,皇后娘娘还是别逗趣她了吧。”莫妃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到。可莫嫣然觉得莫屏幽说的时候一直在看她。她低了低头,伸手抚了一下袖子。

皇后挥了挥手:“得,知道各位妹妹都辛苦了。下个月秋围的名单由本宫和皇上商榷之后会有所安排,有特殊情况的可以到本宫这里支会一声,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今儿就散了吧。”

“是,臣妾/妾婢告退。”

“小主,昨个儿又是尹宝林侍寝呢,算起来,皇上也有好长时间没到我们怡和殿来了。”

莫嫣然低头喝了一口茶,发现自己还是喝不惯茶叶,于是摆了摆手,“疏影去帮我换一杯花茶来,菊花茶也可以。”然后转头去看清浅,“你急什么呀,主子我都不急呢。”

清浅正站在她身后帮她捏肩膀,听了这话马上停了手,语气正经,“小主,您不能总这么放任下去,皇上从前可是三两天就回过来一趟的,您不当事儿,如今外头已经有您失宠的风声出来了。”

“哪儿那么容易啊,说失宠就失宠,你看淑妃娘娘不也有过那种见不着皇上的日子嘛,你看谁敢说她失宠呀。”

且柔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福了福,“主子,说起来您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出门了,整天呆在屋子里也不好,今天天气不错,不如让奴婢陪您出去逛逛御花园?”

莫嫣然用指甲敲了敲桌面,啧,这下连且柔都示意她可以出去露脸了,于是站起来,不顾及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行,出去就出去吧。省的你们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念叨。”

秋日还正浓着,又是下午时分,空气里难免还有点热气。莫嫣然向来是最怕热的,刚出来就后悔了,只狠狠瞪了且柔一眼,无奈的踢着脚走着。花有啥好看的,好看的花都被人搬走藏到房间里了。正走着,看前边有个亭子就表示去亭子里歇歇,还没走近就看到亭子里走出不少人来。莫屏幽走在最前头,跟在她后边的竟然是舒璎,这倒是莫嫣然没想到。她本就有些不耐烦,现下看到她们更是后悔往这里走来。

她退到一边,默默的给她们行了礼。今天莫屏幽的心情似乎不错,也许是边上有人她不方便“坦诚相待”,竟然是笑盈盈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划船去。

眼下荷花荷叶都枯的差不多了,划船有什么意思,她纳闷的看着莫屏幽,舒璎却是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也是莫妃娘娘说暑气还没有都散去,去了水上说不定还凉快些,恰巧也碰到了妹妹,若是也无事可做,与其逛院子不如和我们划船去。”

她已经如此说了,莫嫣然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弯了弯膝盖,“那妾婢就打扰娘娘们了。”

本就是供妃嫔们赏玩的小船,容不下那么多人,于是一艘船就只上了莫屏幽,舒璎还有莫嫣然,当然她们各自带了一个贴身的宫女伺候。水上的确比较凉快,听着划船声音一下一下的,水声似乎铺天盖地而来。莫嫣然回了神,果然,已经有雨珠打在了船篷上。她倒是觉得有趣,可是莫屏幽她们的兴致却是去了七七八八。当下说要赶紧上岸。

她身份卑微当然不能说什么,只朝外看去,看到雨打在水面上,船破着水面而去,一阵涟漪击破另一阵涟漪,一时看的呆了。舒璎注意了她,笑起来问她,“妹妹怎么看雨也看呆了?”

且柔碰了一下她,莫嫣然回过头来也笑笑,“小时候爱听雨打芭蕉,大了爱看雨卷廊台,现下和娘娘一起,也是被这雨滚镜面迷住了。”

“这怕是你自己贪玩儿吧,和我们又搭上什么关系?”莫屏幽竟然也接了她的话,语气却是柔软了不少,她还未来得及讲,就听舒璎接过话头,“怕是妹妹看着和娘娘您在一起想起昔日在府上的日子了吧。”

莫嫣然心里警钟大响,我真的百分之百肯定没有想到以前和莫屏幽在一起的日子啊,我又没和她一起过过,怎么会想的起来。

果然莫屏幽神色冷了下,“是吗?”却再也不说话了。船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就冷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莫屏幽的神色还是因为外面一阵一阵更大的雨。

莫嫣然提起了她小时候爱听雨打芭蕉,莫屏幽的确想到了那个时候莫嫣然还小,身体很弱,偶尔去看她碰到了下雨,她小小的身子就挪挪挪就想透过窗户看什么,问她,她就笑起来,“堂姐姐,下雨时我就总是在生病,生病的日子里,我躺在床上,日日听着廊外雨打芭蕉的声音,总是想看看芭蕉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被打落了,或者还是坚韧的立着呢?”

那个时候的莫屏幽会摸摸她的脸,她那个时候恐怕才五岁吧,那么小,不受叔叔的重视,自家的姐姐们也不喜欢她。她也许只有对着自己会说这些话,莫屏幽抱起了她带她到窗边,告诉她,“嫣然你看,芭蕉很坚韧,任雨怎么打都不会被打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它知道落了的话只会被扫走,没有人再会在乎它是不是会被雨打的落了。”

“堂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还好船划的不远,等划近了她们三人更是吓了一跳,留在岸上打着伞等她们的可不止她们的丫鬟太监们,还有就算再烟雨蒙蒙中也叫人移不开眼的着明黄衣裳人。宁安给他打着伞,他就静静的站着,看着她们的船慢慢的划过来,其它宫嫔的船似乎快她们一步,已经站在他边上了,可是他眸色淡淡似乎没有要理她们的意思,一时间只有雨打在伞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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