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争胜(1/1)

老僧为归海参霸剃度完毕,双掌合十道:“你既已入我门下,当知我法号。老衲法名瞿横。至于你,当是玄字辈的。”想了一下,道:“今后你的法号,就叫‘玄警’好了,‘警

’字为警惕、警世之意,希望你能以过往种种为警,勿再重蹈覆辙。”玄警合十道:“是,弟子谨记恩是教诲。”瞿横对着归海参霸那些弟兄,说道:“你们去吧,希望今后,你

们不在心存恶念,能够改恶从善。”玄警也道:“请你们谨记今日大师教诲,今后勿在侵害乡亲。”

他那些弟兄听他说出如此之话,纷纷应了,跟着散去。围观乡亲们都是欢喜不胜。归海参霸这伙盗匪,在这一带为祸百姓,官府也拿他没辙,现在归海参霸被瞿横降伏,今后少了

这颗毒瘤,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了。

东方玉同雪颜休息够了之后,正要上路,两人刚刚起身,就听到瞿横道:“那位白衣居士。”东方玉怔了一下,半响回过神来,说道:“大师是在叫我吗?”瞿横道:“居士气度

非凡,老衲在林中独自一人下棋,倍感孤寂,公子可有逸致,陪老衲手谈一局?”东方玉知这老僧绝非常人,当下应道:“大师诚心相邀,在下岂敢有违?只是晚辈棋艺粗浅,若

是扰了大师兴致,还望大师宽宥。”

瞿横道:“无妨,老衲也是消遣消遣。”东方玉便携了雪颜,同那老僧及其新收弟子玄警一同入了梨花林。林中雪白梨花簌簌扬扬,如雪飘落,子规鸟啼,莺韵成歌。东方玉同老

僧分别落座在棋局两边,棋盘上落了许多梨花花瓣,老僧伸手将片片落花掸去,棋盘上黑白棋子的厮杀,直入眼帘。但见白棋已连成一片,黑棋却被斩杀的七零八碎,不见一片活

棋,尚自在苦苦支撑。

瞿横道:“公子为客,就请执白请先吧。”东方玉见白棋稳操胜券,黑棋已势如危卵,一时间好胜心起,说道:“大师乃前辈高人,还是大师执白先手吧。”老僧也不矫情,说道

:“公子如此相让,老衲也不客气。”捻起一枚白子,在“平”位二三路落了一子。东方玉在棋局右下角落了一子,雪颜惊呼道:“玉哥哥,你疯了么?怎么可以在这里落子呢?

玄警也道:“公子落这一子,岂非自填死路?”瞿横道:“玄警,观棋不语真君子。”玄警竖掌胸前,道:“是!”瞿横看了东方玉方才落子方位,在仔细纵观黑棋全局局势,说

道:“居士心思缜密,老衲佩服。”东方玉微笑道:“大师佛学通透,智慧过人,小子这点小小心思,大师竟然一眼看穿。”老僧面有赞许之色,说道:“‘舍得舍得’,有舍方

能有得。这个道理,天下间可谓人人可懂,真正能够做到的,却没能有几人。公子心胸豁达,老衲敬佩。”

原来东方玉见到黑棋处处出击,却又处处被围,偏生老僧每一块棋局都不愿舍弃,每一路棋都在垂死挣扎,难免顾此失彼。东方玉有意在白棋包围圈中落子,看似是自填死路,实

则是去弱保强、去枝存杆的高明棋理。

雪颜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听得一头雾水。手托着香腮,做在东方玉身侧,看着两人对弈。下到二十余手棋,东方玉在“平位”九三路落了一子。老僧又是一惊,这一手棋竟反食

白棋五子,使被白棋穿插的七零八落的黑棋,似乎又出现了一线生机。思虑良久,瞿横在“去位”七三路上应了一手。

两人匆匆又各落了五六子,黑棋局势豁然开朗,完颜絮看的一头雾水:“衍大哥竟然渐扭转了黑棋劣势,随仍不改被动局面,但白棋想要一举扼杀黑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雪颜

性子活泼,看了一会,便大觉烦躁,忽见那刚刚当上和尚的“玄警大师”正自偷偷看着自己。觉察到自己目光,玄警立马满面通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雪颜不以为意,向玄警微微一笑,玄警脸色红的更加厉害,低下头不敢抬起。老僧忽道:“玄警。”玄警身子向下一弯,道:“弟子在!”老僧从怀中掏出一本佛经,说道:“你

刚入我佛门,难免心志不坚,为师不怪你,这篇佛经,你拿去,诵读一百遍。”心忖:“此人性情难改,以后须得多家教化。”

玄警一看,那本经书厚厚一大本,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但他被瞿横所驯服,心中傲气尽折,当下不敢有所违逆,捧着经书,坐到一边林荫中诵读经书去了。

雪颜误以为是自己跟玄警一笑,累得他受罚,心中不平之意大起,双手叉腰,叱道:“喂,老和尚,是我对着他笑得,你罚他干什么……”东方玉情知此女性情顽劣,生怕她冲撞

了老僧,连忙道:“雪颜,不得无礼。”雪颜对东方玉向来可谓顺从,只得悻悻的住上了嘴巴。

原来玄警方入佛门,心志不坚。他为盗匪之时,曾多有奸淫女子之事,雪颜容貌美极,玄警自然动心,忍不住心生杂念。瞿横看出弟子心思,故而才会罚他。

东方玉同老僧下了数十手棋,东方玉终于完全扭转住黑棋劣势,棋局战成僵持、平局态势黑白棋子犬牙交错,一时僵持不下。雪颜大感无聊,她连日同东方玉赶路,现下有些疲倦

,便趴在东方玉肩头睡下。凉丝丝的发丝,扎进东方玉胸前衣领内,在他胸脯上轻轻拂动,东方玉觉到有些凉飕飕、酥痒的感觉,淡淡的兰香雪气迷笼心间。

不多时,雪颜便已进入甜甜梦乡,不时咋动嘴巴。片片如雪纷落的梨花,轻轻覆盖在她身上。在落数子,忽然听到一阵微弱鼾声。东方玉哑然失笑,敢情雪颜趴在东方玉肩头沉沉

睡去,睡态安详可掬。面容娇红,粉嘟嘟的小脸,似乎弹指可破。林间雪白落花,更为她增添了几许娇颜。

东方玉想到这些日子,雪颜这么一个娇巧可爱的女孩子,跟着自己跋山涉水,心中觉得十分不忍,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面上轻轻拂动。生怕惊醒了雪颜,东方玉不敢乱动,轻轻抬

手落子,棋子落到棋局上,发出“嗒”的轻轻脆响。

两人互落了百余子,林间光线渐为强烈,时已至正午,林间烟笼雾散,花叶边缘寒润珠露,起泽蒸腾。瞿横忽道:“敢问公子,这般匆匆而来,可是要去九华山天翔山庄,参加武

林大会?”天翔山庄武林大会,不是什么秘密,东方玉自然没有隐瞒必要,说道:“不错,在下正要与舍妹通往天翔山庄。”

瞿横道:“公子可否听老衲讲个故事?”东方玉看了一眼怀中的雪颜,说道:“大师请讲。”瞿横道:“在古印度的王宫里,古印度王有两个罐子,一个陶罐,和一个铁罐。陶罐

为陶土所造,脆软易碎;铁罐却是由精铁打造。铁罐一直仗着自己由精铁所铸,而看不起陶罐。某日,铁罐对陶罐说道:‘我为铁做,你敢碰我吗?’陶罐自然不敢。之后的日子

中,铁罐一直瞧不起陶土所造陶罐。随着永不停歇的战乱,古印度王宫最终化成一片废墟。千百年后,当后人为了寻访古印度的辉煌,而进入一片废墟的古印度王宫时,却发现,

铁罐早已为岁月侵蚀,仅余几片废铁。而陶罐却保留下来,成为历史珍贵物品。”

听完这个故事,东方玉陷入沉默之中。瞿横道:“公子可明白故事寓意?”东方玉道:“大师深通佛理,晚辈愚鲁,请大师明示。”瞿横道:“任何强大的武力与实力,最终都会

被历史长河所掩埋、腐蚀,而唯一不会改变的,却是人内心的精神与智慧。公子此去天翔山庄,无非为了争勇斗狠,纵然居士此去,夺得天下第一的虚名,又能如何?千百年之后

,公子卓绝武学,不是照旧淹没于历史长河?”

东方玉笑道:“大师原来是想不要我去天翔山庄。”瞿横道:“老衲绝不敢拦公子之路,只是还请公子三思。天翔山庄并非善地,老衲好言相劝,公子还是不要置身于是非漩涡之

中,以免殃及身边之人。”东方玉下意识的看了怀中的雪颜一眼,心中猛然记起那日在血云瀑布之下,残颜说过的话,心中陷入了沉沉的长思之中。

募得,东方玉忽而从棋局前刷的站起身来,雪颜正在熟睡,被东方玉这么一动,也立马醒了过来。只听得东方玉大笑道:“大师误会了,东方此来,并非为了争胜而来。但求心之

所安,言尽于此,就此与大师别过。至于这局棋,东方同大师就算平局好了。告辞。”挽住雪颜手臂,说道:“雪颜,我们走。” 两人出了梨花林,顺着九华山山间通道,迤逦

而行。九华山共有山峰九十九座,以天台、十王、莲华、天柱等九处主峰最为雄伟,兼揽天下雄奇,两人一路行来,但见山中景意雄奇壮阔,悬泉瀑布,清溪综流随处可见,山间

缥缥清绝钟鼓沉音,伴着鸟鸣溪流,响彻山峦。

两人走的累了,东方玉随处坐在一处大石之上歇息。这里群山环聚,山野幽矿,山间鸟鸣嘤嘤,淙淙水流声响,分外响亮。一条飞泉,迸泄于两座山梁之间,如泵珍珠般圆润。雪

颜来是匆忙未及梳洗,当下手鞠清冽泉水,细细梳洗了一番,脸上水迹一时未能干去,清丽面容,恍如芙蓉涕露。梳洗过后,雪颜手心捧了些清水,喝了几口,但觉入口甘甜,欣

喜之下,用随身携带的器皿,借了些清泉,端给东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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