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竹屋(1/1)

这时节已是深秋之季,宿劫谷内虽然温暖如春,谷外世界却早已是无比阴寒。三人乍出得古来,都觉到寒意涌来。

孟铁岭紧了紧身上衣饰,走到路边,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路边凄凄荒草之中,窜出一道白影,倏忽之间窜到孟铁岭面前,正是有神驹之称的名马“

雪落骢”。孟铁岭拍

了拍马脖,翻身上马。东方玉问道:“孟兄弟今后有何打算?”孟铁岭手执马缰,望着前方路途,说道:“还跟以往一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找我要找的

人。”

说到此,回头又回望了身后的山谷,说道:“以后,每年我都会到这里来,拜祭我的娘亲。”东方玉又道:“还记得昨晚,你我兄弟对月饮酒时,我问你的问

题吗?”孟铁岭想了

许久,仔细回想昨晚同东方玉说的每一句话,才说道:“不敢怎样,我都要找到她,将事情问个清楚。至少,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跌更奇遇,孟铁

岭内心处的仇恨之心

,已不如以往强烈。

东方玉听他这般说法,略略放下心来,说道:“你我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万望保重。”

孟铁岭也道:“玉大哥,你也要多多保重,希望今生今世,我兄弟二人还有把酒共饮之机。”两人说罢,相视哈哈大笑。大笑过后,孟铁岭纵马卷尘而去。

路边,便只剩下了东方玉、傲梅二人。东方玉看着孟铁岭离开,心中伤感。傲梅开口问道:“玉大哥,你有何打算给,回兰幽谷去吗?”东方玉摇摇头,说道

:“我还没想好,可

能会吧。姑娘呢?回天元宗吗?”傲梅低下头去,少见的有些忸怩的女儿家情态,说道:“我不知道。”东方玉道:“有时候,一个人说他不知道,只是一个

推搪的借口、理由。

傲梅脸红了,低下头去,凝默不语。东方玉道:“罢了,此去东行两百里,有我连幽谷的一处别院,姑娘若左右无事,可同东方一起,小住几日。”傲梅抬起

头,手往西指,说道

:“此行西去百余里,便是令堂‘兰溪夫人’的落枫山庄,玉大哥为何舍近取远?”她不知自己一句话,提到了东方玉心中痛处,见他面色陡沉,神情哀戚,

正要追问,东方玉已

抬步往东而去。傲梅只得快步跟上。

二人一路向东,行到五十里路外的一处小镇,天色已至正午。两人略略休息,备了两匹快马,疾驰而去。至暮晚时分,面前一处庄院,金瓦砖琉,飞檐屋角,

隐没于残阳血色。走

到近处,但见庄前几十户农丁正自打理农务,好大一块匾额挂在庄门前,上书“浣纱别苑”四字。

此间主管,是一位名为墨岚的婢女,早年曾为东方玉侍婢,东方玉幼时曾得其侍奉。闻东方玉到来,墨岚亲自待庄丁家人,出庄来迎。见东方玉身边不见了朝

夕与共、灵气活泛的

少女雪颜,多了一个颜冷冰寒的傲梅,心中奇怪。但素知自家少主,年少风流,墨岚也没有多问。东方玉让墨岚为傲梅准备一处厢房,自到庄内休息去了。

天色转晚,不觉已是月上眉梢。傲梅用过庄内下人送上的点心食品,心中大感无聊。走出墨岚为她准备的客房,在庄园内独自闲逛一阵,却不见东方玉踪影,

问过墨岚等别苑下人

,才知东方玉向来喜爱幽静,没有住在前院繁杂之处,独居山后竹林。

问明去路之后,傲梅踏着月色,访幽寻径,独自往后山而去。浣纱别苑同落枫山庄布局相同,庄内山水景意相依,道道湖渠交汇处,横跨着玉兰石桥,假山素

色清影,点缀于湖面

。月色欺霜,粼动湖波,泛动着粼粼月辉。

按墨岚所言,傲梅走进庄院紧挨着的一处青山,顺着山间一条幽宁狭长的小道,往庄后而去。从小道行出,面前一道弯弯溪流,好似月牙一般,从山间缓缓流

下,一座木桥,跨于

溪水。过了清溪百余步,便是墨岚所言的墨绿竹林。

竹林幽深,郁郁青青,翠竹青叶茂盛,枝叶相横。清风阵阵,层层绿竹拂动,远远观来,好似涌动的松涛绿波。此时月华满天,好似漫天月落,林子间,月影

稀松散乱。一间绿竹

小屋,屋角在绿竹丛中,若隐若现。白衣男子站在屋前,孤独望月,林间道道纵横穿梭的月光,斑斑驳驳的,打在东方玉一身白衣之上。

竹叶轻晃,发出沙沙细响,宛若映月丝弦,清脆音铃,悦耳动人。傲梅走近竹林,借着朦胧月色,东方玉斫长姿影看的清晰了,正傍月依林,悄然孤立。竹绿

小屋,好似成了陪衬

觉察到傲梅接近,东方玉道:“是傲姑娘吗?”傲梅不答,轻手轻脚,走到东方玉身侧,东方玉道:“深秋夜冷,姑娘怎么不早早休息?”傲梅反问:“你呢

?你不去歇着,又在

做什么?”东方玉抬头仰望明月,其时正值十五月圆之夜,天际明月,好似一盘圆月,说道:“月色这么好,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傲梅轻轻一笑,林子中一块凉石,依着青翠绿竹,翠竹青石,极显苍翠幽寂。傲梅坐到冰凉石块之上,说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与其一个人孤独望月,不

如,让我来陪你赏月

。”东方玉似是怔了一下,舒眉道:“长久以来,我都是一个人赏月的。”傲梅轻声笑道:“玉公子知交满天下,红颜便江湖,还会没有人陪他赏月?”

东方玉苦笑了一下,傲梅这个问题,他不知该怎样回答。傲梅笑道:“我想我一直都没有看错玉公子,我看到了一个别人没能看到的东方玉。”东方玉道:“

那,姑娘认为,东方

是怎样一个人?”

“孤单、寂寞,至少不是传言中的多情浪子。”傲梅不假思索,清零冷目与冰冷月光相交汇。东方玉哈哈一笑,手指中天明月:“你说我同它一样吗?”其时

,云阴星隐,层层乌

云将满天星斗遮盖,只余一轮孤轮明月,少了星光陪衬,月光显得黯然许多。孤轮独月,显得孤零零的。

傲梅道:“难道不是吗?你和天上明月,有何分别?”东方玉不解:“为何这么说?”傲梅幽幽望月,说道:“你和它一般,外表光芒华润、温软,实则寒冷

如冰。当别人为你外

表的光华四射所吸引,而接近你的时候,就会被你内心的冰寒伤到。”

东方玉眉头大皱,如阴暗星光般,明光黯然,反问道:“姑娘这般看待东方,却不知如何看待姑娘自己?”傲梅道:“至少,我冷的只是表面,而公子,冷的

却是内心。”不知为

何,这般评论东方玉时,心中好似觉到,同东方玉之间的关系好似跟着又疏远了几分,称呼上,不觉又用上了“公子”两字。她话语间,极为平淡,却字字如

冰刀雪剑,刺入东方

玉内心。

傲梅忽的从凉石上站起身子,紧紧握住东方玉如冰玉般滑润冰寒的手,娇软、温滑之感,将他手掌包裹。东方玉身如玉石,只是看了傲梅一眼,便转头望月,

动也不动,面上毫无

表情。傲梅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东方玉身子,绵软酥胸紧贴着东方玉心口,东方玉甚至可以清楚的觉到傲梅心在胸腔里“咚咚”跳到。傲梅檀红小口,凑到东

方玉耳边,娇声软语

道:“玉大哥,如果我告诉你,我愿意溶化你心中的冰寒,你愿意为我改变吗?”

两人之间,早有深情,东方玉在宿劫谷时,便已感受到。只是两人跌遭奇遇,傲梅又因薛碧之故,视东方玉为天元宗之敌,心中隔阂甚深,傲梅满心情意只得

埋藏心底。如今两人

脱开大难,心中隔阂尽去,加之宿劫谷中,风后为情苦守一生,对她心中打击颇深,她不愿如风后一般,一生苦侯。

东方玉却伸手将她推开,背过身去,背对漫天月华,冰冷声音显得有些激动:“我为什么要为你而改变?东方玉有东方玉的骄傲,绝不会为了一个女子改变。

你说我心冷如冰,那

就让我一直冰冷下去吧!为什么要尝试改变一些不可能改变的规律呢?”他每一个字,如刀如剑,似细细银针,深深扎入傲梅心底。

两人背对而立,东方玉完全看不到,她身后那个艳冷清绝女子面上的痛苦神情。将心中的话一口气说完,东方玉心情略略平复,柔声细气的说道:“秋深露重

,姑娘早早回去歇息

吧!”说罢,自顾自走进竹屋,“吱呀”一声,将门关上。

傲梅冰瞳含泪,神情痛苦,如冷夜寒梅般孤立于竹影月光之中。月出云端,冷月寒光映入傲梅眼中,美目青眉闪清光寒亮。枯黄竹叶,自枝头飘落。傲梅岿然

不动,久久,眸子中

的泪光,如寒露凝霜般凝结,渐渐地现出杀机。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东方玉悠悠醒转。大滴大滴的雨点,打在竹木屋顶,发出阵阵清脆响亮的敲击声。透过窗眼,才发现外面下起了连绵秋雨。寒风透过窗户吹进屋

来,冷风刺骨,东方

玉身子一激灵,神情清醒了许多。但见竹林深远悠长,似丝丝秋雨中,似含带青烟冥雾,将翠绿竹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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