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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一说,许牧的表情登时变了,“你瞎说什么,你这么能耐,哪会出什么事!”

风溯闻言也不多说,只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淡淡地笑着。

她越是这样,许牧越觉得心中不安,“阿溯,你是不是暴露行踪了?”她说完又补充道:“是不是……因为我?”

“我家小捕快想象力倒是好,”风溯一笑,转了话题:“我先前置办的都是些大件,还未买什么装饰的物件。另外,我们还需买些吃食,不然可要饿肚子了。”

许牧却不依不饶,“你不把刚才的事情说清楚,我们就在这里耗着。”

她态度倒是坚决的很,惹得风溯无奈道:“我只是提前做个设防,现下里我可比你还安全。”

“可是……”许牧还要再说,风溯拉着她的手直直走了出去,“莫要说可是了,我们再晚些走,别说肉和菜,连米面都买不到。”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组成生活的东西原和许牧是无关系的。她这几年里鲜少自己做饭吃,却不想遇到风溯后,还要考虑这些东西。

她觉得又是新鲜又是温馨,便随女侠出去采办了。等折腾了一天,躺到崭新漆木大床上后,她才仔细回忆今天的种种。

六扇门捕快给她留下任务后走了,甚至连个线人都不留下。她这件事还没弄明白,风溯便神秘地赠了她一个宅子,留下云里雾里的话后,两人一同出去采办了吃食。

这里面似乎没什么联系,可许牧就是觉得不对劲。

至于怎么不对劲,她想破了脑袋都未想出。

新宅子里,她和风溯自然是睡在正房中。风女侠今天大许是累了,此时吐纳已经均匀,显然是入了睡。许牧听着这一呼一吸的声音,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披了衣服,起身出门。

院落里的栀子花颤巍巍地开着,花叶上沾染着细密的夜露。微风轻卷,花香便卷到了许牧心脾之间,令得她心中的郁结散开了不少。

处在微凉清风之中,她的心境也骤然开阔了不少。无论如何,风溯都不会害她,她也不应想这些有的没的,徒增烦恼。

许牧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心情好了大半。时辰已晚,她回身打算去睡,可这回头的刹那间,她忽而瞥见了房顶上立着一人。

以风溯的功夫,即便是沉睡,有人在她房顶上,她也必然是会发现的。然而,此人就那般从容地站在屋顶之上,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许牧心头一跳,想看清那人是谁,偏偏今夜无月,只有星子在夜幕中闪烁,照不清楚东西。

她直勾勾地盯着屋顶上的人,她能感觉到,屋顶上的人也在看她。两人这般对望了许久,那人终于是动了。

能找来此处的人不是友就是敌,风溯平生树敌不少,且皆是劲敌。若真是仇家,许牧自己一人多半是对付不了。

许牧刚才怕扰了风溯清梦,便一直没有出声呼叫。现在那神秘人轻甩衣袖直直奔她而来,她哪还顾得那么多,开口便要唤风溯出来。

然而,她未想到的是,神秘人速度竟会如此之快。不过是她一念间的工夫,那蒙面之人人已经落至她面前,且单手捂住她的嘴,踏地而起。

许牧这回微微有些惊慌,定神后却见对方竟将身前的各处命门大咧咧地露出,当下也不多想,抬手便击向这人的死穴。

她下手不重,却速度极快。掠她之人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出手,身子一顿后,猛地在空中翻转一圈,勉强避开了这一击。

一击不成,许牧也不气馁,寻好时机又要下手,却听对方低声问道:“牧丫头,几天不见,你便认不出我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许牧一时间还真未想出此人是谁。可那一声“牧丫头”,除了风溯师父,还有谁会这么唤她?

许牧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蒙面裹身的女子,她既不是初次见面时的婆婆装扮,也不是后来所见的风韵妇人模样。她把自己打扮地这般严密,要自己如何认得出?!

方璐微微一笑,扯下面巾,露出一张被岁月侵蚀的美貌容颜,态度倒是前所未有的好:“我现在松开你的嘴,你可不要出声。”

许牧犹豫地点了点头,方璐便松了手。却也是这时,她脑后忽然一痛,眼前似是出现一张被剥下的脸皮,与眼前人的脸隐隐约约地重叠了起来。

然而,只是一瞬,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了。许牧怔怔地回忆着方才看到的场景,有些东西像是想要破土而出的嫩芽,努力地突破最后一层屏障。

方璐见她眼神不对,心里咯噔一下,一边在屋顶飞掠,一边沉声问道:“牧丫头,你是不是听到……听到有人说我什么了?”

可惜,许牧终究还是没能想起什么,只得作罢。听得风溯师父问她话,她轻轻摇了摇头。

方璐这才微微放了心,继续带她赶路。

而另一边,风溯早就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窗户。看了半晌,她叹了口气,又合上了眼睛,不知是睡是醒。

此时,夜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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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

周敬容的案子已经结束了好些时日,可周家没了周敬容的安排调剂,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周家势大,终究是商。商人低贱,就算再有钱,只要上面说一句话,这些钱便也不在自己衣兜之中了。由此,周家人人都想得上一笔钱,自寻出路。尤其是周敬容原本的那些妻妾,每日里,她们面上虽是凄凄然然,私下里却都在争斗钱财的分配。

到了最后,还是周敬容那好弟弟周敬仁出了镜湖来到江州,开始打理周家上下。不过七日,周家的婆娘们都不敢再造次了,有人得了分下来的钱财回了娘家,也有人为了锦衣玉食留在了周家。

毕竟,周家只要还有掌事之人,它就是棵暂时不会倒的树,而且,那树上还挂了不少金灿灿的果子。

吕季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不顾周敬仁的脸色,还是和周家上下的商铺打好了关系,牵了不少利害关系的线,让周敬仁只能气得,不能动得。

要说周家势弱后,在江州这地界最为得利的,当属吕家。因得前阵子周家动乱,吕季在其中可是捞了不少好处,偏偏他做出的样子又都是在帮衬周家,让别人挑不出理。

他这么一忙起来,自然是怠慢了许笙那边。

许家不仅为商,还为官,许家不愿让最有出息的许笙嫁给吕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年头,虽不再是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却也比不得官,而且,无论当官之人官职小大,他们皆是瞧不起商人的。

若不是如此,现在买官的人也不会如此之多,买官的价格也不会发了洪水似的水涨船高——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就是变卖了整个吕家,都付不起买它的价钱。

许笙知道他的心思,亦知道他想赚钱买官,不想被人看不起。可是,他怎么说都是个小辈,在商场混的再风生水起,在官场之人或是老商人的眼里,他也就是个无名小辈。吕季便是因此在外面屡屡碰壁,最后不得不和熹州、芩州的小辈商人们组起商会,共谋出入。

这么一来,他近来又是忙商会的事,又是做手头上的种种生意,便没有找过许笙。奇怪的是,许笙也未来找过他。

吕季一向觉得自己将许笙拿捏得很准,若是往常,这丫头早就找机会出来寻他了,这一次她行为反常,他真真是弄不清楚。但生意太忙,他也来不及想,只想着过几日到熹州的临县为她打造些漂亮首饰,哄她开心。

只是,他把许笙想的实在是简单了。

等他出发去临县亲自采买珠宝首饰时,许笙早已备好了一套绣工堪比宫中绣娘的嫁衣与首饰。

听闻小一小双报他去临县行程后,她垂着头,对着梨花木箱中的嫁衣缓缓地笑了。

三姐啊,你可想看看四妹为你准备的大红嫁衣?

半晌,她闭上眼睛,笑意渐渐消散,樱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许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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