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哀恸(1/1)

三迁猜测他心中所想,立马自告奋勇,“少主,你别傻了,小姐离不开你,天杀也离不开你。还是让奴婢留下来吧,小姐待奴婢犹如亲姐妹,他们都看在眼里,以赵七对小姐的理解,小姐若醒来知晓此事,必定不会任由我留在京中死活不管的。所以,没有人比奴婢更合适。”

“那不行,若是见不到萱儿,他肯定会杀了你的。”司徒羽一口否认。

三迁坚定不移,“为小姐和未来的小主子,真的值得。若小姐醒来,你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此事。我们都知道小姐只是吃了假死药,她只要吃到解药便可以醒来,只要我们借着起死回生之术,拖个三四个月,奴婢想着法子逃脱就好了。”

逃脱?哪有这么容易?三迁在安慰他,司徒羽又怎么听不出来?可是他有更好的办法,有更好的人选吗?若是他留下固然是好,可是没有了他,到时候天杀不堪一击,谁来保护萱儿呢?

百年天杀没有三迁可以,但却不能没有他这位少主,也不能没有凤妃萱这位主人。

“迁儿,保重。”司徒羽对她的最后一句叮嘱,竟然就这样成为了永恒。

靖高祖四十五年,初冬,高祖第七子继位,改年号为瑞光,大赦天下,举国同欢。

同月,册封凤家嫡女,凤妃萱为后,赐封号长生,之前传得沸沸扬扬说琬王妃自杀身亡之事,至今无人考证,世人不敢妄断揣测圣意,只敢私下了解长生即为意为长生不老之意。

赵煜琬对外宣称皇后体弱,不宜亲临册封仪式,便暂让其贴身丫鬟领下凤冠。盛宠一时,辉煌绝代。

民间街头人人吟唱,瑞光帝是个痴情种,愿为长生皇后一掷千金,大建宫殿,到处求安胎补血之良药。甚至不顾世人指责,坚持重审当年凤家造反灭门的案件,终究是还了凤家一个清白。

是年腊月,瑞光帝亲自带人,重修凤家祖坟,将枉死的七十多口人统统移到凤家祖坟下葬,并以女婿之礼上香拜祭,一代帝皇竟然在凤家坟前下跪,真所谓是引世人为之叹为观止。

可,瑞光帝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即便一批开国老臣有诸多不满,也不敢当面上奏,只得从旁劝解,更有甚者想从素未谋面的长生皇后处入手,请求她能出面主持新一届的选秀女之礼。

但,作为皇后的凤妃萱却是徒有虚名,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只有近身伺候的人知道,成为一代帝皇的赵煜琬,有多孤独。偌大的后宫,除了长兴殿、御书房,仅没有一处是他想要的去处。

朝政安稳,百业俱兴,一个新兴的皇朝真在蒸蒸日上,在手段过人的瑞光帝的统治下,越发的强大昌盛起来,再无人敢小觑。

三个月之后,又是一日黄昏,金碧辉煌的宫殿,被西下的晚霞镀上了一层迷人的金光。赵煜琬黄袍加身,站在皇宫最高处,眺望远处的景色,那个方向,是南岭。

“主子,愁锐又有信传回了。”做了太监总管的杨淳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静。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仍旧习惯称他为主子,而非皇上,让他有时候一阵恍惚,仿佛还在琬王府,他的妻儿还在寝殿等他回府。

赵煜琬背影缠绕着的落寂瞬间消散,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欢喜地转过身来,快速抢过杨淳手中的书信。

他又急又慢,明明想要一目十行,却忍不住细细地品读,就像是在读一个令人回味无穷的故事。

可是,看着看着,他带笑的俊脸突然一僵,杨淳心中不禁的一紧,担忧地连唤了两声,“主子,主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可能……”赵煜琬脸色苍白,他一手捏紧黑白分明的信纸,一手扶着栏杆,“咔嚓”的一下,千年沉香木碎裂成两截。

杨淳心惊肉跳地看到他手掌已经冒出了血珠,惊魂失色地呼叫,“来人,快来人,皇上受伤了,传太医……”

长兴殿顿时乱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愁锐竟然是内奸,他竟然是天杀组织的人。这一封信,根本不是他和往常一般禀报凤妃萱的情况,而是一封真相自白。

他说,凤妃萱死了,起死回生之术根本没有用,他不过是内疚自己的背叛,才编出来的话,欺骗他这个皇帝,也是为了让三迁能多活一日。

“混蛋……”赵煜琬发疯一样摔裂了长兴殿所有的摆设,差点毁了百年的宫殿,连盘龙金柱,也摇摇欲坠。

他无心朝政,将被人看管起来的三迁押进监牢,严刑逼供,但仍旧一无所获。这个丫头倔得很,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可是,却在听到凤妃萱一个月之前已经下葬的话后,哭得不能自已。这才跪下来苦苦哀求赵煜琬杀了她,甚至疯狂地要咬舌自尽。

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里的赵煜琬,看到这样的三迁根本不似作假,他哀恸欲绝。死都愿不相信这个事实,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他让人将三迁绑起来,不给她死。

他想着凤妃萱若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救她的。

走出监牢之后,赵煜琬吐血昏厥,这是从未有过的症状,宫内一片愁云,太医诊断为气急攻心,便随着走火入魔的现象,需要好好调养。

可,大病三日之后,醒来之后的赵煜琬似乎冷静了下来,他却越发的喜怒无常,嗜血如命了。公里的太监丫鬟个个提心吊胆,唯恐一个不慎,死无全尸。

琬王府的原班人马,幽芯和墨竹等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是她们连劝都话都没有出口,便被他赶了出来。

墨竹长吁短叹,整日泪水涟涟,为凤妃萱,也为赵煜琬。

而幽芯则是在此时才顿悟过来,她永远不会是凤妃萱的对手。她自以为她之所以得不到赵煜琬的宠幸,都是因为凤妃萱的阻隔,只要她消失,那一切便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走下去。

这几个月来,她使尽浑身招数,想要爬上他的床,可他却连最初的敷衍的心情也没有了。偌大的皇宫,除了他,竟然就只有宫女太监,当然,还有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她。

谁会想到,凤妃萱才是他真正的归属?她生时,他对她眷恋不舍,她死后,更是霸占了他的全部,就是一点缝隙,也留不了给别人了。

累了,真的累了。和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好斗的?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仰着头,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幽芯这一刻终于释怀了。

瑞光元年立春,天杀组织谋反,朝廷多次派人谈判和打探无果,赵煜琬暴怒,忍无可忍,不顾众臣反对,决定亲自带兵出征,讨伐南岭倭寇。

在天杀组织阻止总部广袤山上,十万军队对决一万江湖倭寇,双方大战三日三夜,倭寇寡不敌众,惨败,弃山而逃。

赵煜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收复南岭,并入驻广袤上。他命人乘势追击,不料只抓获几个小喽罗。他最心慈念念要见的人儿,却真的不知所踪。甚至他搜完了整个广袤山上的屋舍,都没有半点属于她的气息。

“萱儿,你在哪?出来啊!!”他不顾一切地仰天大吼,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那声声的呼喊,哀哀不绝,连那些出生入死的士兵,也不禁动容。

“主子,后山发现几座坟墓。”身披盔甲风姿过人的凌风握剑走了上来,单膝在仍旧是一身白衣的赵煜琬面前跪下。

短短三个月,却犹如隔世。

一身白衣不再是单纯的圣洁和飘渺,却掩不住他那威震天下的霸气,俊脸不变,表情却更是添威严,举手投足之间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萧杀。

三个月让他不再带着面具,人前人后风度翩翩、不再谦和有礼,他做回了真正的自己,深不可测,更阴沉不定。

显然“坟”字激起了他心中的狂躁,他失控地怒吼,“朕让你找的是人,不是坟。”

凌风一凛,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万分谨慎地道:“可是主子,卑职搜遍了整座山,一无所获,根本没有皇后娘娘的踪影,倒是那一座坟,墓碑上刻着……皇后娘娘的名讳。”

“什么?”赵煜琬一震,犹如晴天霹雳,他踉跄几下,快步往后山走去,“不可能,凌风,你若敢虚言骗朕,朕定要了你的人头。”

凌风眼底一片裂痕,他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上,亦步亦趋,焦虑不安,“卑职不敢欺瞒,还请主子保重龙体。”

“不可能,明明说好了的有法子救活她,朕才将她交给了他的。司徒羽你这个混蛋,竟然敢和朕玩阴的。”赵煜琬气急败坏,早已迫不及待地舒展轻功,往后山的坟墓飞去。

也不知是急还是怒,他喉咙激烈的刺痛,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稀薄的空气灌进了心肺之中,让他几乎难以把持的血气上涌,差点想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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