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致命疏漏(四)弄鬼(1/1)

想到此,铁逍遥便往上官璇的身边凑了凑,正要开口劝她先去睡会儿,突地一怔,猛然扭回头去。

此时连艺正在回禀搜寻那老妇的经过:“二爷,除了单身女眷的院子,太晚了不方便,其它的咱们都进去瞧过了,一点儿不对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大夫人和几位小姐的住处只有先派人在外边盯着,待天亮了再好好解释。”

铁逍遥突然这一扭头动静挺大,将上官璇目光吸引了过去。

上官璇见他慢慢皱起眉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困意登时一醒,心中也隐隐升起了些许不安。

铁逍遥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拉了拉上官璇的衣袖。

上官璇会意,向义父歉然望了一眼,便在连昭古怪的目光中起身随铁逍遥走出房去。

铁逍遥直走到僻静之处,将两手放在上官璇肩上,弯了腰平视她的双眼,道:“阿璇,现在连景宜的死已经很清楚了,不会再有人去冤枉凌紫藤。你要帮慕楚帮也好,要帮凌紫藤也好,都算是大功告成,我们的事情就算办完了,你还要继续在连家呆下去么?”

他这般郑重其事,到叫上官璇好不适应。

上官璇眨眨眼睛,迷惑地道:“铁大哥,出什么事了?”她蓦地打了个寒颤,突道:“是不是……你觉着我义父他们还有危险?”

铁逍遥听上官璇“义父”两字出口,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难得他有些犹豫,却道:“我也说不清,今晚自从见了那四个死人,我心里就一直不塌实,总觉着似有哪里不对劲儿。后来我看见他们打架打得热闹,就把这事给忽略了。刚才,我听那连艺说话。突然又想了起来。”

上官璇本来便怀疑这几件凶案都是那连孤鹏在暗地里作怪,没有想的太多。但她对铁逍遥的依赖不知不觉间越来越重,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轻声问:“你想起来了什么?”

铁逍遥神情十分严肃。低声道:“有一个女人,大家一直有意无意地将她回避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她的次子杀死了长子?她又知不知情?”

上官璇吃了一惊:“……吕夫人?”那个温柔娴静,整日病怏怏的妇人。

在这接连的祸事中,她先后失去了丈夫,儿媳,长子。现在又查出来凶手正是她的小儿子,连景知罪行败露,下场肯定也是身败名裂,连家众人提起可怜的吕夫人都是无限同情,甚至连查这些事情都要躲避着她,以免刺激到她,加重她的病情。

铁逍遥冷笑一声:“不查她,我心难安。这恶人就让我来做吧。阿璇。你跟我来,我做坏事,你给我望风。”

上官璇被铁逍遥拉了就走。听到这话,不由哭笑不得,道:“你要怎么查她?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不如明天再说。”

铁逍遥摇了摇头:“不行,必须得在今晚,赶在天亮之前。天一亮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会传遍连家,她会知道你义父找了个人假扮连景宜。今晚这样忙乱,凶手不见得有时间,也想不到咱们会去找她。再说,”他抬头看看微明的天色。“连景宜不就是死在了这个时候么?对了,不能这样便去,还需准备一下。”

吕夫人睡得并不安稳,自长子连景宜死后,她便添了这毛病,夜里很难入睡。即便睡着了也是忽梦忽醒。

景宜死后不久,她便搬到了这里,离得踏春园远远的,以免睹物思人,所以今晚踏春园那边如此折腾,她这里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听到。

恍惚间,吕夫人隐约感觉着有风,门窗明明都关严了,哪来的风在轻轻吹动着床幔?有些凉意,丫环们是谁今夜当值,睡得真死啊。吕夫人迷迷糊糊地想着,翻了个身。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过脖颈阴冷阴冷的,这哪里是这个季节会刮的风?吕夫人觉着不对,神智一清,醒了过来。

床幔被那不知由何处而来的冷风吹得飘起来,吕夫人蓦地睁大了双眼,她惊恐地发现,在那床幔之后隐约似是站了个人。

屋里只闻她一个人急促的呼吸,那人影似是不需喘气,也没有什么热度,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动也不动,像个死物。

但她知道不是。

床幔猛然飘了一下,那个站立不动的人现出了身形。

此时窗户外边将将有些泛白,屋子里的一切都瞧不分明,不知为何,吕夫人却觉着眼前突地一亮,她清楚地看到那个人浑身都是黑褐色的血迹,一张脸白得碜人,正两眼直勾勾望着自己,那眉眼五官是那样的熟悉。

吕夫人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肘撑着床向角落里缩去,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怪响,才勉强说得出话来:“景……景宜?”

“连景宜”木木然站着,此时恢复黑暗,吕夫人却知道他的一双眼睛仍盯在自己身上。

她的神智突然一清,眼泪便流了下来,呜咽着哭道:“景宜,景宜,你回来看娘了。娘好难过,呜呜,我可怜的儿……”

她一边哭着,一边自床上爬了起来,手足并用扑过去要抱“连景宜”。

黑暗中不见“连景宜”有什么动作,那影子却突然飘了开去,险些将吕夫人闪地滚落床下。

吕夫人手扒着床沿抬起头来,失声痛哭,边哭边道:“孩子,你还在怪娘么?都是娘不好,娘该死!”

窗外上官璇手持长剑正紧张地留意周围的动静,在她脚下躺着今晚为吕夫人守夜的丫环,人已经晕迷了过去。

屋里吕夫人的哭声隔窗传出来,上官璇渐渐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疑惑:一个思儿成疾的母亲,突见去世的儿子跨越阴阳来见,会有什么反应?为什么吕夫人如此的惊恐自责?她在害怕什么,自责什么?

却听假扮连景宜的铁逍遥突然开口,声音冷幽幽的,又有些干涩嘶哑,像是许多天没有沾过水:“我不明白,我来问问你,景知为何要害我?”

上官璇吃了一惊,万没想到铁逍遥竟敢在吕夫人面前开口说话。

铁逍遥的声音并不像连景宜,但上官璇也不得不承认,怕是除了那传说中可以以假乱真的“莲花鬼舌”方雁声,没有人可以拿捏的比铁逍遥更好。

果然,吕夫人被问得一滞,全然没有发觉“连景宜”的鬼魂声音有异。

她此时借着泛白的窗户,已能依稀分辨出儿子的五官眉眼,只觉着既伤心又慌乱,哭得泪人一般,哽咽道:“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娘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不然会管住他……,景宜,你不要去找你弟弟。娘知道你走得不甘,娘下去陪你……”

上官璇身子巨震,从头寒到了脚底,铁逍遥竟然没有猜错,这吕夫人果然知道连景知便是杀死长子连景宜的凶手。

屋里的铁逍遥没有说话,不知正做何感想,又或是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毕竟这种情形他也只能捡着要紧的问问,以免说话太多被吕夫人听出来破绽。

吕夫人见他不说话,哭得更凶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上官璇见东方越来越亮,不由着急起来。

这时听着铁逍遥又问道:“我见着许筝了,你为什么要害她?”

上官璇吓了一大跳,她再也想不到铁逍遥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屋里吕夫人的哭声突然顿住,似是也被吓住。

停了一停,只听吕夫人声音打着颤:“筝儿,她来了?她在哪儿?”接着“咚”的一声响,似是她摔下床来。

上官璇好奇心起,沾了点口水戳破窗纸向屋里看,只见吕夫人披头散发缩在床角,两手抱肩,五官有些扭曲,不停地东张西望,似是在看儿媳许筝的鬼魂是不是也会突然出现。

见此情景,上官璇心中涌起了浓浓的寒意:“怕成这样,难道竟给铁大哥蒙对了,许筝是她害死的?”

她想起自己那日初次见到吕夫人,那样的慵懒病弱,提起儿媳许筝,还十分伤感地慨叹自从许筝死后,自己一调香便想起她来,便索性不再制作香露了。

上官璇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香露,什么香露,怕是“雪澜”吧。

果然,吕夫人六神无主,没见着连筝,转过头来哀求儿子“连景宜”:“景宜,你不要恨娘啊,娘那会儿日夜担惊受怕,她不死,娘就活不成了。娘死了不要紧,会拖累你和景知的,你爷爷虽然喜欢你,但还有景成,还有你二叔在外边虎视眈眈。你的前程远大,怎么可以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呜呜,景宜,媳妇没有了可以再找,娘却只有一个啊。娘当时想着一定要给你找个家世好、配得上你的好媳妇,就说动了你爷爷去向慕楚帮的寒帮主提亲,娘连见面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吕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这半天,上官璇却听得一头雾水。

听她言下之意,竟好像许筝不死,便会给连景宜母子带来极大的危机。这让全然不知内情的铁逍遥怎么接下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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