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一条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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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惊异地看了顾未眠一眼,“这个世界上, 真的有人能够布阵影响到这一整片山头吗?”

贺勇闻言, 心都吊了起来, 就怕殷云扶来一句:我就行。

每天都在担心被打死……

殷云扶淡淡瞥了老者一眼, 没有回答老者关于那个谁的问题, 而是反问老者道,“你回想一下,这段时间,是不是每来一次山上,他晚上就睡不安稳,彻夜啼哭,胃口不适?”

老人低头回忆了起来。

越是回忆, 他的脸色就越是苍白,到最后身体都轻轻颤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巴, 声音沙哑, “是的。”

殷云扶不疾不徐,“如果我所料不错, 你这孙子, 应该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男生女相,命格属阴。”

她背着手, 语气刻板, 说话的时候更像是在背书, “而这座山, 阴阳颠倒,越靠近山顶的位置,阴气越重。他这样的命格,还敢上这山来,吃这山上的果子。普通人都受不了的东西,于他而言,便是在消耗他的元阳寿命。”

老人之前也实在是没想到这一方面,毕竟这山上的东西,他也是从小吃到大的。

这个果子,不仅无毒,而且香甜可口,山民间有一个说法,说着果子益气补血,坐月子的媳妇们也都吃这个滋补身体。

但是被殷云扶那么稍稍一提醒,他回忆这段日子,还真是每一次都合上。

吃得多的时候,孩子难受得就越厉害。

老人心底怪自己没早注意到这一点,又被殷云扶那一句“消耗元阳寿命”吓了一个半死。

他神色恳切地问道,“大师可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殷云扶闻言,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两条细细的眉毛在眉心处打了一个褶子,“暂时还没有,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想办法。”

老人脸色一黯,他低声道,“大师,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孙子小小年纪就吃了极大的苦头,您如果有解决的办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膝盖一弯,就准备给殷云扶跪下,却被殷云扶一把扶住了,“别跪。”

只是殷云扶现在灵力尽失,力气也都没了大半,“贺勇!”

贺勇连忙帮着扶起了老人。

殷云扶微微舒了一口气,心底懊恼。

按照她的性格,其实扶不扶也没什么要紧,但是手都伸出去了,竟然没、扶、起、来!

还差点被这个一看就瘦弱无比的老人给带倒了!

她收敛了情绪,“老先生,我现在没办法,等我有办法了再告诉你。”

老人闻言,眼圈微红,“大师,之前是我多有冒犯,但孩子他毕竟年纪小……”

那么大一个框子,里面层层叠叠的草药,其实只有三根是龙阳草。

这还是他跑了一天山头的结果。

这三根龙阳草,也就够煎半碗药的。

这半碗药喝完……老人哆嗦着唇瓣,心底一阵揪痛。

贺勇看老人的样子,心底叹气。

他也理解老伯的急切和不信任。

从古至今,很多神棍大多都喜欢吊一吊客户的胃口,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未到。

这也是一个提价的小技巧。

不过殷云扶真不是这样。

“这位大哥您别多想,她从小就没接触过什么人,就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

说得难听些,就是傻……

她能知道卖个关子,他也不用这么不放心了。

老人闻言,看了一眼贺勇,又看了一眼殷云扶。

几秒的时间,老人低下了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色晦暗、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的小孙子。

这大概就是命吧。

他抬起头,对着殷云扶扯开笑容,笑容苦涩,“还是谢谢大师了。”

老人虽然穿着淳朴,但是谈吐文雅,倒是一个很识礼的人。

他低头,浑身摸了一圈,才摸出一只手机,和三百块钱来。

贺勇在看到老人的手机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手机,可是限量版的,虽然价格没有说贵出天价,想要拿到却不容易。

他若有思索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没注意到贺勇的眼神,他的脸局促地发红,“大师,这三百块钱,还请您手下。”

这么多年,真没这样窘迫过,偏偏还是在这样的关键人物面前。

殷云扶摇头,“不用,您的孙子已经将报酬给我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果子。

老人一愣,“这怎么能行?”

就是一些不值钱的野果子。

殷云扶微微一笑:“足够了。”

这果子……她可不是用来吃的。

老人见殷云扶云淡风轻,根本没拿钱的意思,心里感叹,这才是真高人。

他想到自己之前的鲁莽,一时间羞愧万分,嘴唇翕动着,最后也只能拉着自己的孙子再三道谢,顺带着对殷云扶和贺勇告辞,“大师,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观中拜访。”

殷云扶只要果子,他们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谢。

今天他身上也确实没带东西,只能等下了山,重新整顿了,再上山来。

殷云扶随意地点了点头,“好。”

她也无所谓对方来不来的。

眼看着老人带着小孙子快走不见了,殷云扶忽然想起一个事情,“喂,老先生,我忽然想起来,好像有个符能给他续命,你要吗?”

刚说了殷云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贺勇:“……”

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贺勇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说,你也还在想办法吗?”

殷云扶点了点头,“是啊,对钱老板一心往死路上走,我是还没想到办法啊,他那边不停手,这里的风水格局,我也没办法动。不过为这个孩子续命,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说话的时候,每次都慢慢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法让她着急起来似的。

就这么一串话,就过去几分钟了,急得贺勇和老人一头的汗。

殷云扶一说完,老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求大师赐符!”

殷云扶仰着小脸,问贺勇:“有符纸吗?”

贺勇抽了抽嘴角,“没有。”

正常人,谁会带符纸在身上?

殷云扶失落地“哦”了一声。

她四处逡巡了一圈,看到一片树叶,眼前一亮。

一伸手。

够不到。

曾经能够飞天遁地的旱魃殷云扶:“……”

身后,贺勇一抬手就帮殷云扶将树叶摘了下来,“要这个吗?”

殷云扶点了点头。

符纸是将一些灵材经过特殊的手段炼制以后,变成灵力的载体。

而灵材本身,也是拥有这样的效果的,只是效果没有符纸那么好。

她拿着树叶回到了那个水潭前,手指沾染了水潭中的水,歪了歪头,回忆张玄静画符时候的样子。

她低下头,有些磕磕绊绊的画了一个图案。

看着树叶上的图形,殷云扶皱起眉头。

“怎么了?”贺勇在殷云扶回到水潭边上的时候,就提着一颗心。

现在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那颗心就被揪了起来。

一旁老人也忧心,不过忧心的是殷云扶是不是没能画成功。

他又着急又不敢开口打断,心里想着,要不行,他跑一趟,去买一叠符纸过来就是。

殷云扶站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丑。”

第一次画符,技艺不精,幸好符还是成了,但是图案实在太丑!

“啊?”贺勇一脸懵逼。

殷云扶却已经越过了她,走到那个老人的面前,“这个放在他衣服口袋里,晚上睡觉也别摘了。”

老人闻言,千恩万谢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树叶放到了自家孙子衣兜里。

小男孩懵懵懂懂,也没听明白殷云扶说的什么,倒也安静,不吵不闹的一直站在原地。

虽然乖巧,但确实没有一般孩子活泼富有生气。

在老人将那片树叶放回到他衣兜里的时候,他脸上忽然漾开一丝笑容,“爷爷,这个树叶暖暖的。”

他好奇,伸手就去翻找衣兜里的树叶,“好奇怪,这个树叶怎么会是暖的?”

老人一把握住了小男孩的手,“别动,你动了这树叶就要逃走了,它可是君君的护身符。”

叫君君的小男孩睁着一双懵懂地大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护身符?”

老人点了点头。

君君立刻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抿着嘴唇笑了笑,“嗯,我知道了,护身符有些害羞,我不看它。”

老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他看孙子的脸色,就这么短短的功夫,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的血色。

他扭头,连忙对着殷云扶又作了一个揖,心底的感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多谢大师。”

感谢的话说多了,就显得有些苍白。

殷云扶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再伸手扶他,算是受了这个礼。

她缓缓叮嘱道,“这段日子不要带他上山来了,不要吃这山上的东西,也不要喝这个山上的水,不仅是他,你也别碰了。”

老人细细记在心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带着孙子向殷云扶和贺勇告辞。

贺勇皱着眉头,“你说,现在这座山,普通人都受不了?”

殷云扶挑了挑眉梢,“对啊。”

“怎么个受不了法?”

“轻则头晕腹泻,重则大病一场。”

贺勇咽了一口口水,“也包括我们在内吗?”

殷云扶眨了眨眼睛,嗓音徐徐,“包括今天所有上山的人,不包括我。”

贺勇脸色煞白,“你之前没说啊!”

整个工程队一大早争先恐后地坐满了整辆面包车,组团上山看热闹!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支棱着耳朵注意着这边,他看过去的时候,才装模作样的转开脸。

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一方面,是兄弟们的生计,一方面,是兄弟们的安危,任何一个选项都那样沉重。

偏偏,他又拿不出确实的证据证明殷云扶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贺勇脸色紧绷着,半晌道,“我们赌不起。”

即便只有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赌不起。

明明今天万里无云、天空高阔,可是在场的气氛却压抑的让每个人喘不过气。

有个四十多岁的黑炭大块头闷闷地道, “头儿,你哄女孩子,也不能拿大家伙儿的活计哄吧?”

“我哄她?!”贺勇脸色黑了。

那位祖宗,那是一般女孩子吗?

他敢哄吗?

他这一开口,仿佛是在一个已经快要胀满的气球上戳了一个洞。

现场一下子炸锅了。

“你都不把人送回家,带回来这边,还装什么啊,大家心里这不都有数吗?”

“头儿,我也体谅你一把年纪了,打光棍的日子不好过,不过你总也要为兄弟们想想嘛。”

几个人七嘴八舌,就是想说服他继续做这个工程。

贺勇额头上有青筋暴起,声音沉沉,“你们觉得我真是那种能为了自己泡妞,就不管大家死活的人?”

他说完,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场面一片寂静。

浓眉,也就是傅一晗,他一向都是贺勇最死忠的支持者,刚来城里打工,就跟了贺勇,后面许多年,一直都没离开贺勇。

傅一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头儿,我们都信你,但是我们不信她……”

贺勇没想到傅一晗也会这么说,他皱起眉头,视线的余光里,却正好看到殷云扶从棚屋上下来。

很快有其他人也察觉到了,纷纷扭头。

傅一晗看到殷云扶的时候,脸色有些尴尬。

刚在背后说人坏话就被当事人亲自抓包了,咳咳……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总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殷云扶根本没理会傅一晗,她走到贺勇的面前,“你有钱吗?”

贺勇愣了一下,“你要多少?”

“修好破元观大概多少钱?”

贺勇皱眉,“十几万吧,看你怎么修。”

殷云扶点头,“那就借我十几万。”

她睡了一个晚上,才发现自己的灵力没有丝毫的恢复,原本以为已经少到谷底的那部分灵力,竟然还有更少的趋势。

差点就醒不过来。

她算了半天,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了破元观那面破墙上,就像是在一个布袋上扎了一个洞,装了多少的米,都只有漏光的份。

殷云扶浑身都散发着浓重的低气压,心里将张玄静骂了一百遍。

她看贺勇,“现在给我钱吗?”

贺勇:“……”

围观的众人:“……”

傅一晗一脸的一言难尽,“头儿,你不会真借她吧?”

贺勇没说话,他越过众人,走到殷云扶的身边,“我带的现金不多,先给你两万,晚点我去银行取一趟。”

殷云扶闻言,笑着点头,“好。”

她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阴郁之气就消失了大半,雪白的皮肤上,一双弯弯的月牙很是讨喜。

这个样子的她,更像是一尊很可爱的华国娃娃。

贺勇上去棚屋,“在这儿等我。”

他去楼上取钱,顺便也把手里的脸盆和牙杯等洗漱用品放一下。

底下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头儿!”傅一晗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中邪了?还真的打算借给她钱啊?”

贺勇之前确实攒了不少的家底,但是这段日子,公司都快开不下去了,已经到了卖房卖车的地步。

他还打算要借给殷云扶钱?

贺勇淡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傅一晗听着很是不舒服,他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准备上楼的贺勇,“头儿!你到底相信她什么啊?就不说她预言钱老板的那些事情,到现在也一件都没说中,就说昨天给我的金主爸爸算命的事儿,你听过,有一句靠谱的吗?”

金主爸爸到现在也不理他,他想到这儿,情绪又低落了。

傅一晗是一个梦想成为主播的板砖工人,这个梦想隔一段时间就要破灭一次,昨天破灭的有点快。

贺勇“嗯”了一声,扭头看殷云扶,“我马上下来。”

傅一晗:“……喂!”

贺勇没再理会他,快步上楼去了。

“你一定要后悔的!”傅一晗指着殷云扶,“等你被她骗光了钱,可别找兄弟们来哭!”

“骗了什么钱?”

一个洪亮的嗓门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来人个子矮小,长了一张大嘴,肩上甩了一根木栈板,正喜气洋洋地从棚屋二楼走下来,和贺勇来了个擦身而过,“头儿。”

他叫李成刚,长了一张大嘴,嗓门又打,加入贺勇的团队的时候,正好武林外史正热映,大家就都叫他李大嘴了。

贺勇点了点头,没什么回答的心情,快步朝着楼上就走上去了。

李大嘴摸了摸后脑勺,“这是到底怎么了?头儿被谁骗钱了?”

傅一晗朝着殷云扶努了努嘴,“就是某位美女喽。”

李大嘴疑惑地看了殷云扶一眼,低声问,“你差钱啊?”

殷云扶微微点了点头,“嗯。”

“差多少?”

殷云扶歪了歪头,“十几万。”

李大嘴脸上有为难。

一旁的傅一晗都快被殷云扶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死,“你看到了吧?”

太过分了!

事实上,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殷云扶有些过分。

他们这一伙人赚的那是真血汗钱,贺勇虽然家底厚一些,但是付出的,也比他们多很多。

现在又是贺勇最难的时候,殷云扶一开口就是十几万,还一副根本没借多少的样子,这样的姿态让人作呕。

李大嘴忽然开了口,“我手里有五万,要不你先拿去用着?”

众人:“……”

什么东西?

傅一晗更是推了李大嘴一把,“你跟着发什么神经呢?老婆孩子不养了?”

李大嘴挠了挠头,“反正她会还的嘛。”

“还你个头了,她拿什么还?她哪来的钱?”

到现在,殷云扶也没说家里在哪,有什么人,身上就穿了那么一件灰扑扑的褂子,连只手机都没有。

怎么还?

拿她自己还啊?

要是贺勇还能占上一点便宜,李大嘴都有媳妇儿的人了,凑的什么热闹。

李大嘴皱了一记眉头,“你是不是没看你的主播账号?”

傅一晗翻了个白眼,“我昨天才看过,压根没消息。”

“不是,你昨天具体什么时候看的?”李大嘴有些急,嗓门也下意识的提高了。

傅一晗心底“咯噔”一声,觉得有些不妙,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手机,第一时间解开锁屏点进直播间。

先看私信,没有。

他脸色一片暗沉,正打算找李大嘴算账呢,胳膊就被李大嘴狠狠推了推,“你看看你的余额!”

傅一晗一愣,看到金额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差点就摔了一个屁股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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