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世道无情
“看样子是白狄族的。”士兵扫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在生得精致的泊雪身上，他猥琐地笑了笑，打量道：“这个小姑娘倒是长得十分精致，不知道献给晋王会不会得到赏赐？”
“你要赏赐，本座现在就给你！”姬千刹冷笑一声，他的话刚落音，有什么落在了地上，掀起了一片尖叫。
“啊——”士兵看着自己被砍掉的手惊呼起来，他的手尚未触碰到泊雪的脸就落在了地上，而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做出了拔刀的姿势。
姬千刹将泊雪护在身后，手中多了一把雕刻咒文的短刀。刚才，他就是用这把短刀砍下了士兵肮脏的手。
“就凭你们几个蝼蚁，竟望向染指公主！”姬千刹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眼中填满了愤怒。
“竟敢在晋国的领土造次，杀！”为首的士兵拔刀，他身后的士兵快速包围姬千刹和泊雪，举刀子砍去。
姬千刹用刀划破了手臂，以血为咒凭空画出一道道血符，召唤出式神对抗士兵。
魑魅魍魉现身大街，周围一片尖叫声，士兵硬着头皮冲上前去，很快就被魑魅魍魉扔出去，撞倒了数个摊位。
“千刹不要滥杀无辜，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泊雪抓住了姬千刹的衣袖，一双无辜的泪眼抬起，眼泊中坠入姬千刹惶惶不安的模样。
姬千刹收回了手中的短刀，护在他们周围的魑魅魍魉也随即消失。
“好，我带你离开这里。”姬千刹挽着已经没什么力气逃亡的泊雪，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
离九渊随着他们转身离开而转身，他抬起手，手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去。
是虚体，触碰不到，这里是他们的记忆吗？
姬千刹给他们看他们生前的记忆？
离九渊垂眼深思了片刻，迈步跟入了另一个场景里。
江水边上，杨柳青青，马蹄践踏江边的水，绽开晶莹的水花
骑着马的两人从离九渊面前经过，姬千刹拉着缰绳，搂着马前的泊雪，策马奔腾。
身后的白狄族人同样策马扬鞭，一边射箭一边追逐他们。
锋利的箭从姬千刹的身后飞梭而过，擦破他的衣袖，切断他扬起的发，而他怀里颠簸的泊雪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公主，没事的，这些人追不上我们的，我会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的。”姬千刹紧紧地拽着缰绳，搂紧怀里的泊雪，安抚道。
“这天下之大，真的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泊雪咳嗽起来，抬头看着姬千刹愁苦的脸，他目视前方，没有垂眼看她。
或许他害怕对上她的眼睛，害怕会从那里看到绝望。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姬千刹说着，眉头紧蹙了一下。
他胸前的白衣被鲜红晕染，一支利箭从他背后穿透，箭头露出衣襟。泊雪瞳孔紧缩，启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放弃我吧，不要再带着我走了，不要再保护我了。”泊雪闭上双眼，两行泪水落下，她紧紧攥着双拳，浑身觳觫。她不想再看到姬千刹为了保护她伤痕累累，不想他死于乱世。
“请公主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只要还活着，我就一定会给公主一个太平盛世！”姬千刹猛地蹬了蹬马腹，“驾”的一声，加快了御马的速度。他向后甩袖，数张黄符从他袖口内掷出，化成了式神抵挡身后的追兵。
离九渊看着他们骑马穿过了一面透明的涟漪，进入了另一个场景。
那是一间破庙，破庙里燃着篝火，火苗跳跃在破旧的药壶底部，被烧开的中药热气氤氲，浓郁的药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
外面下着雨，寒风交加，电闪雷鸣。
离九渊几人感受不到温度和雨水，因为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只能看到泊雪身上覆盖着并不保暖的袍子，昏昏沉沉地熟睡着，裸着膀子的姬千刹正在处理被利箭刺过的伤口。
“咳咳咳……”咳嗽声响起，姬千刹打了个激灵，草草地处理一下伤口，急忙将煎好的药倒出来，递到泊雪的面前。
“公主，你醒了？来，先喝了这药。”姬千刹扶起泊雪，用自己弯曲的腿支撑她的身体，动作温柔地吹着碗里的中药，吹凉了才凑到泊雪的唇瓣边，“你病了，喝了药才能好得快些。”
“我不想喝药，太苦了。”泊雪咳嗽着，轻轻推开了那碗药，“我想在你的怀里安静地靠着，想在你的怀里睡一会儿，我很冷。”
“可……”姬千刹欲言又止，叹息一声，轻轻放下了碗，将泊雪搂进怀里，“现在暖和一些了吗？”
“嗯。”泊雪靠在姬千刹的怀里，咳嗽着，不一会儿，她望着跳跃的篝火，问他：“我们还可以逃去哪里？”
“我们还可以去很多地方，郑国、滕国、燕国、虞国、姜国、卫国……总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我们，总有一个地方……”姬千刹搂紧泊雪，给她讲着他们还可以去的地方，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一个人一旦不想活着了，希望也变得绝望，因为那不是触手可及的东西，那种渺茫的希望就像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海市蜃楼，每一次靠近都能幻灭，一次次的希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让人痛心疾首。
“等找到那样的地方，我们成亲吧，我们隐姓埋名，远离战争和乱世，生一儿一女，可好？”泊雪忽然笑了笑，她抬头看了姬千刹一眼，“从今以后，别喊我公主了，喊我的名字，我叫泊雪。”
姬千刹愣了一下，没想过泊雪会忽然说这样的话，许久，他忽然一笑，像是一直在等这一番话。
他紧紧抱着泊雪，忙不迭地点头，重复着一个好字：“好，好……”
“千刹，我饿了。”泊雪虚弱地说着。
“你在这等我，等着我，我现在去给你找吃的。”姬千刹激动地说着，他将泊雪抱到一旁的石柱边，让她可以靠着那里坐着。临走前，他给泊雪裹紧衣袍，千叮万嘱，“一定要等我回来，不可以乱跑，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等我！”
“嗯，我等你。”泊雪点点头，眼中含情脉脉，她看着姬千刹满怀欣喜地闯出大雨，脸上的笑容渐渐暗淡。
离九渊看着她缓缓起身，朝着篝火边走去，她弯腰，捡起了姬千刹留在篝火边上的短刀。
离九渊一怔，似乎看出了她的用意。
她故意引开姬千刹，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