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虚实交叠
狂风骤起，飞沙层层激扬，枷锁断裂，强光冲破天际，灵域之城的天空出现了巨大漩涡。
白色的神龙从那漩涡之中钻出，白鳞片片发亮，龙须轻浮，双瞳放着金光。
它朝着离九渊的方向盘旋飞来，落地的瞬间化成无数灵丝，缠绕着钻入离九渊的身体里，将他的瞳孔化成了金色。
一把折扇凝聚在离九渊手中，他随手一挥，地面被掀起，碎石朝着众人砸去。
正在制裁离三泽的镇灵师们一怔，纷纷唤出契灵挡住碎石，快速寻找安全点退去。
箔河的巨蟒盘在她和离三泽身外，将他们包裹起来，阻隔外面的碎石。
狂风暴雪，飞禽走兽，各类灵在这座城内混乱成一片。
天空的漩涡消失之际，离九渊持着折扇，从淡去的光中迈步走出。
“本尊记得，镇灵师不得干涉灵域之城的争纷，你们不仅食言，还妄图封印本尊。”神龙通过离九渊的身体说话，他抬手，看了看这副身躯，眼中有些不屑，“小胳膊小腿的，怕是没打几下就散了吧？”
“容器要是毁了，你也得跟着形神俱灭！”边渡皱眉，他和乐伶用灵丝挡住了狂风和碎石，站在众多镇灵师前头。
之所以要将神龙封印在离九渊的身体里，是为了控制它，一旦容器毁损，神龙也会跟着死去。
“镇灵祭师要是死了，封灵印也就没用了吧？把你们都杀了不就好了？”神龙抬起手中折扇，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负责封印神灵兽的镇灵师仍在结印，离九渊侧目斜视，挥手间，一道风夹着白鳞击向石碑的方向，斩断了猛槐的枷锁。
猛槐咆哮着，挣脱镇灵师的束缚，它踏着青焰，立在灵域之城的上空，临行前看了离九渊一眼。
交织的人影染着血红，镇灵师和被神龙作为容器操控的离九渊对决。
“九渊？”离三泽拔出肩上的冰锥，握紧镰刀朝着离九渊的方向冲去，和他一起对抗这些镇灵师。
然而，离九渊已经敌我不分，遇人杀人，遇佛杀佛，遇鬼杀鬼。
“九渊！跟我走！”离三泽击退边渡和乐伶，他落在离九渊身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想带他离开这里。
而离九渊冷漠地看着他，手中的折扇收拢，刺入了离三泽的腹部。
红白交织，离九渊从瞳孔深处看到了哥哥疑惑的表情，看到哥哥的茫然。
“九渊，清醒过来啊，我是你哥哥。”离三泽染着血的手落在了离九渊的肩上，他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涌上喉咙的血呛到，咳嗽起来。
离九渊看着哥哥的血溅在自己瞳孔中，炙热的温度仿佛要沿着他的眼球钻入灵魂深处。
瞳孔的金色渐渐隐没，离九渊低头看着自己染红的手，看着哥哥汩汩流血的腹部。
他亲手……
不，不，不是的，不是他……
手中的折扇消失，离九渊看着缓缓跪倒在地的哥哥，步步后退。
两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感觉到一股刺痛，像刀子一样钻入了他的身体里，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哥哥的身影渐渐模糊。
“跟我走吧，只有我能帮你改变这一切。”音滦出现在离三泽身后，张开怀抱从后面搂住他，笑得鬼魅。
“哥哥……”离九渊朝着哥哥的方向抬手，受了重伤的离三泽咳了一口血，箔河的箭闯入离九渊的视野，击退了音滦。
音滦往后退开一段距离，看着前来保护离三泽的箔河几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永远不同道的人，我等你。”音滦的笑声散在这纷乱中，她后仰，跌入身后的黑漩涡内，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离三泽失血过多，侧倒在箔河的怀里。
金色的灵丝飘过离九渊眼前，他的意识逐渐沉入一片宁静的湖泊中，困倦令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在家中醒来，醒来时，边承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九渊，你总算醒了。”边承松了一口气，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了，起来喝点水吧。”
“我怎么了？”离九渊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他记得哥哥去镇灵学院考核镇灵导师了，记得爸爸妈妈临走前让他在家里等他们回来。他记得他忽然晕了，后面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听姨妈说你一个人在家里，就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发烧晕倒了。”边承递给他一杯温开水，“姨妈说长身体的时候容易发烧，是骨骼在拉伸导致的。”
离九渊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望着日式庭院外面的银杏树，银杏叶摇晃着光影，金色叶片纷纷扬扬，速速落下，像是把夕阳铺在了地上。
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离九渊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望着纷扬的落叶，思绪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时，传话灵带着消息飞舞而来，一直绯色的蝴蝶化成了几行字，漂浮在离九渊和边承身前，通知了他们，关于他们父母的死讯。
玻璃落地的声音响起，随即是漫长的寂静……
死去的镇灵师都没有遗体运回，所有人都只是简单的举行了一个镇灵仪式，然后将各自家属的灵牌带回家供奉。
离九渊在蒙蒙细雨中走着，抱着父母的灵牌走回家。
他看见人群中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哥哥。
哥哥看了一眼他抱着的灵牌，露出了令人难以理解的表情。
哥哥与他擦肩而过，走入了人群中。
“哥哥！”离九渊倏地转身，朝着哥哥的方向大喊，而哥哥，已经离去了。
雨，渐渐大起来，冲刷了他的悲伤。他抱着爸爸妈妈的灵位，在撑着伞的人群中寻找着哥哥的身影。
哥哥去哪里了？哥哥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为什么不回家？
离九渊想不明白，他害怕地穿梭在大街小巷，盲目地寻找着哥哥。
一辆亮着车头灯的小车从不远处驰骋而过，离九渊正好闯出路中央，他惊恐地看着小车渐渐逼近。
光，刺入他的瞳孔里，模糊了周围的一切。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了一般，切断了所有记忆幻象，将他拽回了现实中。
现实中，镇灵学院正遭受黑恶灵侵犯，他的哥哥正和镇灵导师纠缠不清，来回交锋。
朵儿的冰锥从离三泽背部刺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就和离九渊记忆里看到的一样。
他想起来了，他记忆空白区里的那些画面。
他被这些镇灵祭师献祭给神龙之灵，作为神龙之灵的容器，将其封印。他承受不了那力量，他被控制，杀害了许多人，包括……他的父母。
哥哥当时离开的眼神，是疑惑，是绝望，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惨叫声拉回了离九渊的思绪，他目睹着哥哥被其他镇灵师用绳索捆绑，看着朵儿手握冰锥刺向哥哥的眉心处。
不！不要——
“不要伤害我哥哥——”离九渊仰头呐喊着，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量化成了强烈的白光，如同光柱，直刺向夜幕。
远在黑森林的徐正和八号仍在对抗不断攻击而来的恶灵，崇明和希尔赶来时，远处白光乍亮，冲破黑暗。
几人不由得看向那个方向，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那边，发什么什么事情了？